“要死了没长眼啊!”女人叫声尖锐。
徐知桥忙说:“对不起。”看清人后叫了声,“婶婶。”
“呵,”庒凤轻嗤一声,“在这用餐呐。”
这里人均三百,他们一家三口省着吃也吃了八百多,在庒凤眼里,属于中高档次消费,能在这里看到徐知桥,她就很一言难尽了。
徐知桥轻轻地“嗯”一声。
她朝徐知桥竖起大拇指:“你爸残废,你妈还不知道残不残,你们家欠了外面这么多钱,你竟在这里消费,可真是个孝子啊!”
徐知桥没必要解释,礼貌性地笑了笑,随后到洗手台清理衣服上的污渍。
面对无视,庒凤冷笑了两声道:“你有这个闲钱来消费,却没闲钱给你妈交住院费,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们家,我跟徐忠差点离婚,小俊差点没爸……”
上次徐忠攒下私房钱给徐知桥被庒凤逮了个正着,一番闹腾后,徐忠要跟庒凤离婚,庒凤也只是脾气大,一向老实的丈夫说要离婚,她是真怕了。
一个黄毛小子,差点毁了她的婚姻,毁了她的家庭,庒凤不能把气撒在老实巴交的丈夫身上,转而去找徐乾一家,才得知卓雪兰被车撞后还躺在医院,索性去医院冷嘲热讽了一番,坚持断绝亲戚关系。
徐乾和卓雪兰经历了这么多后,习惯了逆来顺受,不会有意见。
庒凤做的这些自然没让丈夫知道,心里舒坦了些,就让儿子哄好丈夫,来到这家火锅店给儿子补上上次没能进行的生日餐,他们夫妻也算和好如初。
当下,徐忠和徐小俊去前台埋单然后取车,她上厕所遇到徐知桥,就在大庭广众下,数落起徐知桥来,引得吃饭的众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徐知桥好似没听到,低头清洗他衣服上的污渍,清洗完后用擦手纸吸干净上面的水,再用烘干机烘干。
烘干机的声音很大,庒凤推了他一把:“你有没有听我在讲什么?”
徐知桥被推得一踉跄,胳膊肘抵在旁边的墙上,白色卫衣袖子立时擦上一层黑。
他皱了皱眉,又要擦拭了。
物体离开烘干机后声音消失,庒凤的嗓门放大好几倍:“现在你们家什么情况不知道吗?高利贷都追上医院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吃饭,你爸妈的死活都不管了吗?”
听着好像徐知桥真是个不管不顾爸妈,拿钱肆意挥霍的不良青年。
他停止擦拭的动作,跟季先生签订的合约里说明,如果宿先生满意并接受他,就先打100万的首款给他。
虽然不够全部,但也够撑一段时间了。
宿先生给他安排了住处,又带他出来用餐,应该是满意的?
“我问你话呢你聋了还是哑了?”庒凤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激怒对方,倒把自己气了个好歹。
徐知桥抬抬眸子,终于开口说:“我爸给我打过电话。”
“什么?”庒凤没听清。
徐知桥说:“既然你已经跟我们家断绝亲戚关系,那么我爸妈是死是活,我有没有心情吃饭,用了多少钱吃饭,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断绝亲戚关系这件事二叔不知道的吧,如果他知道,会不会又跟你闹离婚?”
“我想你也不会把我们家的状况跟二叔说,毕竟二叔那么关心我们,但如果你再在这里耗下去,二叔上来找你而看见我们争吵,你就什么都瞒不住了,你猜到时候他帮你还是站在我这边?”ωωω.χΙυΜЬ.Cǒm
徐忠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家被高利贷逼债,如果被他知道哥哥一家遭受人身威胁,就不是偷偷塞钱那么简单了,庒凤心中一衡量,立马下了楼。
徐知桥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安心地清理衣服上的污渍了。
宿若亨在包间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徐知桥回来,便让简袁去找找,结果这一幕被简袁看到并复述给了宿若亨。
宿若亨给季明旭打电话:“怎么,你到现在都还没把钱打给那个小孩?”
季明旭笑了几声:“我这不是在等你的反馈嘛,你也知道,我对这方面很谨慎。”
季明旭以前吃过情人的亏,那个情人一边讨好他,一边在外面撩其他富二代,让他头顶青青草原丢尽颜面,一度成为圈里的谈资,他把人一脚踹开的时候,那人还声泪俱下地控诉他用情不专,季明旭被气笑了,他就是用情不专,才包.养小情人的。
吃过亏后,他就用合约来约束情人,条条框框,清晰明了。
安排给发小的情人,自然要等发小验收合格后,才能打钱过去,不然合约随时都能作废。
宿若亨说:“我很满意,快打钱吧。”
季明旭一顿,随即笑得前仰后翻。
“你还说不需要小情人,小亨亨……你可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哈哈哈……”
态度前后不一,宿若亨躺平任嘲,季明旭笑到眼泪水都出来了,才断断续续说:“最快……也要明天……打那一百万了。”
“才一百万?”宿若亨记得徐家欠高利贷近两百万。
“合约约定两百万,首尾款分别一百万。”季明旭第一次跟徐知桥提议的时候,加价到三百万,但当徐知桥返回来找他求他的时候,就不是三百万这个价格了,他是商人,所有涉及钱的东西都在盘算中。
但听宿若亨的语气,像是他给少了。
“他就一学生,两百万一年,算贵的了,不过……如果你金主爸爸要砸他钱,那就砸呗,别纠结我这里的一两百万啊。”
说着,他又笑起来,贱兮兮地问他在床上能坚持多久。
宿若亨被季明旭问得非常无语,说:“再多打一百万,钱我随后开支票给你。”
“你要给他钱就光明正大给啊,干嘛弯弯绕绕地通过我,我又不是……”徐知桥进来了,宿若亨便掐了电话。
“久等,宿先生,我可以走了。”
他胸前的污渍淡了,手上是洗手液的味道。宿若亨“嗯”一声:“走吧。”
包间不大,只有一条道,徐知桥便走在前面,可刚走出包间门,就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桥桥。”
声音很熟悉,是好听的大提琴音色,似一股电流窜进脑海,他怔怔转头,看着宿若亨。
“外套穿上。”宿若亨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撑开等着徐知桥。
这个动作好像要给他穿外套,徐知桥不解,宿若亨才认识他一顿饭的时间。
还是说这是他绅士的表现?
不过随后徐知桥就想明白了,像他们这种家族培养出来的人,应该都是绅士的,所以宿若亨才会选择在这家火锅店用餐,都是在迎合他的身份。
徐知桥上前,慢慢地将手臂伸进两个袖子。
“谢谢。”他小声说。
距离近到伸手就能把人圈进怀里,宿若亨看向身前的徐知桥,嘴唇因为吃辣变得红润,在白皙皮肤的衬托下,艳丽非常。
在他转身的瞬间,脖子间的乌青也暴露出来,顺着修长的脖子一路延伸到肩膀,很大的一块。
这个地方,不像是“不小心造成的”。
回程的途中,气氛很安静,只有简袁时不时从后视镜中偷看后座的俩人。
宿若亨升起挡板,隔开探察的目光。
但这并没有好多少,车内仍旧很安静。
徐知桥开始怀疑,宿先生是不是不满意自己?
一直都是宿先生问,他答,这下宿先生不说话了,他隐隐不安起来。
找到季先生的时候,季先生就明确表示,宿先生不喜欢这种安排,而且断定徐知桥本人也不会是讨金主喜欢的人。
徐知桥反思着,他确实不会讨人喜欢。
但如果得不到这笔钱,到时候又会是怎样的一个局面,他不敢想象。
宿若亨不是很会跟年纪比他小十来岁的人交流,生意上,都是些跟他年纪相仿或者比他大很多的前辈,而娱乐圈里年纪小的人很多,但要跟他说得上话的,却也没几个。
要说身边二十来岁的人,他的外甥算一个。
但他的外甥从小很调皮,他大多时候都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来教训外甥。对于从小就很乖巧的徐知桥,用在外甥身上的一套显然并不适用徐知桥。
此时,宿若亨思考着与徐知桥的交流方式,徐知桥担忧着宿若亨是否满意自己。
二人各自纠结。
车子平稳行驶,宿若亨降下挡板,让司机靠边停车,吩咐简袁:“附近有个药房,你去买个活血化瘀的药来。”
“亨少你受伤了吗?”简袁问。
徐知桥也直起了眼睛,哥哥哪里受伤了?
但宿若亨只说:“快去买。”
简袁刚要下车,便想起来车里还有备着的云南白药,他家亨少拍戏的时候,身上多少有淤青,因此时常备着。
“后备箱里有,我马上去拿。”
“等等,”宿若亨叫住他,“那个药开封很久了,药效会降低,去买个新的。”
说得再清楚不过,简袁便下车买药。
其实,在简袁记忆中,也才几天前刚拆封,对降低药效什么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家亨少又在想什么?
车子打着双闪停在路边。
路灯斑驳地照进车内,打在宿若亨脸上,让本就好看的侧脸更加生动了。徐知桥差点看愣了,他马上挪开视线,问:“宿先生,是哪里受伤了吗?”
宿若亨没想到他竟主动关心起他来,接着又听徐知桥问,“疼吗?”
声音不大,带着一丝紧张跟怯懦。
他其实应当理解徐知桥,这种事情若不是不得已,他何必委屈自己当别人的情人,也何必为难自己讨好不喜欢的人。
宿若亨轻笑了一声,缓和些生硬的气氛,道:“我又不吃人,你跟我说话不用紧张,”他伸手薅了薅徐知桥的头发,“不疼。”
手触碰到头发的瞬间,徐知桥僵住了。
被喜欢的人摸头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大概就是徐知桥现在这样,心如擂鼓、呼吸不畅。
他缓了好久才把偶像粉丝的角色转变为金主情人的身份,宿先生是看他紧张了,所以才摸头让他放松的。
到了密琬水府,宿若亨送他上楼。
他把云南白药递给徐知桥:“洗好后,把不小心撞的地方涂一涂。”
徐知桥有些意外:“是……买给我的?”
“嗯,因为伤在你身上,所以我不疼,”宿若亨笑了笑,“用点药,会快一点痊愈。”
徐知桥心里感激,很久没人给他买过药了。
宿若亨只在客厅坐了一会儿,便起身:“你早点睡,我先走了。”
“您今晚不住这里吗?”这个点已经很晚了。
当初季先生将他安排在酒店时,宿先生只看了他一眼就匆忙离开,导致他以为宿先生不会接受他,可现在宿先生给他安排了住的地方,两个人也约会过了,他还是不跟他“一起”吗?
合约上说明,在对方“验收”前,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都可以将他退给季先生。
如果将他退还,家里的难关还能过吗?
“不住了,我还有事。”
宿若亨推开门,转头却见徐知桥愣愣的,眼内闪烁着不安,他又把门关上,说,“你有任何事都可以说。”
“宿先生,”徐知桥抿着唇,纠结好久才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问出口后才觉不妥,他们之间的关系谈不上喜欢,于是马上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您是不是不满意我?就是季先生那里,如果您不接受我的话,那我……”
徐知桥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宿先生不接受他的话,接下去的路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走。
宿若亨上前,又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头发很软,手感不错,他忍不住多揉了几下。
一股温热从头顶袭来,徐知桥抬起眸子。
宿若亨也收回了手,眼前的小孩眼眶微红,似乎忍得辛苦。
对于从小认识的小孩,他虽然不能多做什么,但可以编一个谎言让他宽心。
“你别多想,我喜欢的。”
他伸出手臂,将徐知桥往怀里轻轻带了带。
似乎在说,你看,我是真的喜欢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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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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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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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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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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