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的老妇人蹒跚着从有些发裂的橱子里把毯子拿出来了披在身上。毯子上散发出一种陈旧的略带霉味的光阴味道。把自己裹在这怀旧般温暖的毯子中,静静地看着桌前油灯下奋笔疾书的男孩,窗户底传来下了蛐蛐的浅吟低唱,那感觉真是美妙。
要是阿尔杰那孩子也能在此就更好了。
老妇人坐在木桌旁的椅子上,缓缓说,“最近没什么大事发生,收成也还不错,只是那只伴随着你长大的老瑞克在前些日子老死了,它临终前一直望着北方的山林,或许在想念一个远方的人吧。冬天快要来临了,娘昨天和隔壁家的黛西一起去城里买了新的花衣裳,可好看了,你也记得多添身衣物,少喝点酒,专心保家卫国,娘过得很好,勿念。”
黛西大婶?她不是在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吗?男生疑惑地抬头望了望桌前的老妇人,黑灰色的衣裳上满是破旧的补丁。
妇人眼中泛着一点晶莹,似乎在做什么思想斗争般,停了好一会儿才补充道,“每次寄信我都会亲自送到驿站,因为我琢磨着这样可能快一些。”
“艾梅阿姨,您不希望阿尔杰哥哥回来吗?”男孩疑惑道。
“怎么不希望,但他还有跟重要的东西去守护啊。”老妇摸了摸男孩的头,满目柔情。
男孩点了点头,犹豫了好一阵子,又在文章的尾部添上一句话:
“阿尔杰叔叔,我算了下,你每年圣诞时才能回来看一眼艾梅阿姨,如果阿姨可以活到75岁,那她顶多也只能再看你25眼了,阿姨她,真的很想你。”
男孩在完笔后甜甜地笑了笑,听从妇人的吩咐在信笺上的收信地址写上龙飞凤舞的几行字:加米奇堡。
荆棘王朝最北端的要塞,没有之一。
……
此时的提赫洛格堡内,一个健硕的男人正站在一个大大的沙盘旁,破口大骂道,“罗纳德,你的谍报系统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敌人都打到眼前了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个身形臃肿的胖子跪倒在地上,哭丧着脸道,“我亲爱的军团长大人,您这就错怪我了,我们的谍子不大多数都派到南方去寻找皇子的下落了吗?”
“该死。”男人泄愤般地往胖子身上踹了一脚,转身问另一个有些瘦弱的男人道,“大使先生,请问你们玫瑰军团又准备何时动身呢?”
大使恭敬道,“奥斯维得阁下,军团长大人已经开始进行军队的调布,长则两日,短则半天内定能启程。”
“噢我的上帝啊。”奥斯维得扶了扶额,“两日的时光在战场中有多珍贵你不知道吗?怕是等你们军团到了的时候,加米奇堡早已沦陷了。”
奥斯维得来回踱了几步,面容焦虑,“在这紧急时刻也不能奢望诺顿那个(女表)子能做出什么贡献了,罗纳德你留下来帮助诺顿那猪猡养的东西巩固战线,其余人以每千人队为单位分散在周围,随我的直系部属前行。”
奥斯维得的面庞坚毅而严肃,“诸君,加米奇堡是我国战略性最强的几座要塞之一,希望各位不要藏拙,也千万不要好高骛远,率先夺城者将获得一百人队的骑兵名额。”
“王朝的荣耀,将由我们来缔结!”奥斯维得将一面红色的小旗插在沙盘边境处的一座城堡上,如血一般狰狞。
“为了荣耀!”大厅中的回荡起战士们的状语豪言。
……
北望斗山,那山堆积于雪野的中央。高低错落的林间,绕着低低的雪线,透着疏朗的静美。说来也怪,荆棘王朝北部的城市大多位于广袤无垠的大漠戈壁,可过这片大漠就是层峦叠嶂的山峰。
陡峭的山峰将荆棘王朝和阿尔法帝国相互隔绝开来,这剩下这么一处较为缓和的盆地供两国互通有无。
阿尔杰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垛口,望了望远处扎营结寨的那群阿尔法蛮子,搓了搓被这零下的气温冻得有些发痒的双手,默默叹了口气。
突然,一只箭矢刺破空气朝此射来,凛冽的寒光直奔阿尔杰的咽喉。可惜呼啸的冰风似乎有意保护这个年轻的士兵,箭矢在半空中失去了准心,最后深深地扎入了下方两三寸处的石壁中。
希望还能看到明日早晨的太阳吧,阿尔杰想着,打了个哈欠。
尽管天寒地冻,却丝毫没法阻挡如海水般涌来的倦意——每晚都提心吊胆地提防着敌人亦真亦假的攻城,实在没法睡个好觉。
突然,两道轰鸣声赶跑了他的倦意,一个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了附近的一段城墙上,而厚重的墙体在此刻竟震动了一下,坚固的花岗岩石块上出现了一丝细密的裂纹。
虽然这两炮打的很是漂亮,但由于在城墙上站岗的兵士们并不多,所以伤亡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阿尔杰往外迅速一瞥,只见在远处的雪原上不知何时多出了几架投石机,而投石机的旁边则是攻城必备的云梯车,撞木与巢车。
“该死,这些蛮子哪里变出来的这些器材?”阿尔杰大惊,忙摇响象征敌袭的钟鼎以警示战友。
驻扎于此近十五年的长官也是经验老道,迅速集结起队伍分别驻于四面城墙上,张弓拉箭以示反击。
只是今日的阿尔法蛮子格外的疯狂,在双方高达一比六的伤亡条件下仍旧疯狂地进攻着,巢车上的撞木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精铁所铸成的城墙,如雨般的箭矢铺天盖地地射向高大的城池。
“这帮蛮子是疯了吗?”城主罗伊暗骂了一声,“吩咐下去,让铳手准备,巴雷特火铳四十五度角斜向下抛射,力求摧毁那些云梯。”
不得不说火铳真是南方那群所谓的炼金术士对王朝最大的贡献。若是操作得当,这种威力巨大的怪兽完全可以扭转一场战争的不利局面。
在接收命令后,铳手们熟练地点火发射,而火炮装满散子后杀伤宽度可达二十余步,一阵长长的灰烟在天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紧接着便是“轰、轰”几声,炸起千堆雪,就连蜂涌到城下的蛮子也在巨大气浪的波及下一头栽进雪堆中。
“漂亮!”
见这几炮得以建功,几位铳手一时得意忘形,头探出城垛去探探情况,罗伊刚想劝阻,可仍旧快不过阿尔法神射手的箭矢,整个脑袋如同西瓜般炸裂在城垛上,整个身子瞬间栽落下城堡。
一阵抛射的箭雨下来,城上的军士们也是损失较为惨重。
罗伊只能让随军教士将伤员抬下,而后指挥着一些经验不足的兵士用快枪、弓箭乃至滚木、礌石进行还击。
可每面城墙上的兵士数目有限,再加上敌人委实疯狂,己方射手拉弓开合近六七次后就已没了力气,只剩下敌方所抛射出的漫天箭雨。
“滚水准备好了吗?”见阿尔法蛮子已开始架设云梯,罗伊也有些焦虑了起来,“将其顺着云梯处倒下去!”
冒着箭雨,士兵们抬着热气腾腾的滚水,一咕噜地往下倒去。
城下的阿尔法士兵也是猝不及防,滚烫的开水将其浇得皮开肉绽。有些反应迅速的士兵想举起盾牌遮挡,可是这沸水无孔不入,依旧是被烫的皮焦肉烂。
无奈现在处于秋末之时,这高原上的温度又恰好处于零下,而滚水的烧制更是耗时耗力,所以在用完储备后也只能重新启用滚木与滚石。
而阿尔法蛮子的射术也惊人的出色,在几经抛射后竟丝毫没怎么影响攀爬云梯的兵士,在临近下午一点左右的时分,第一队阿尔法蛮子也成功地登上了加米奇堡的城墙,三三两两各成战阵,守护着源源不断补充兵力的云梯。
见己方兵士已成功到达城头,阿尔法这边的箭雨也终于弱了下来,愈来愈多的士兵开始顺着被撕裂的口子登上了城墙。
罗伊心急如焚,在确认完部署后也随着自己的亲卫上阵杀敌去。
作为有品阶的骑士,罗伊的武技显然强过众人,一把宽大的砍刀被他舞动得虎虎生威,暗红色的斗气缭绕在砍刀上,更显得如杀神下凡般瞩目。
在罗伊大发神威后,阿尔法蛮子的战线瞬间又缩减了不少,而其赖以幸存的战阵也在此被守城的士兵们撕开一道口子。
罗伊也是杀了个痛快,尽管身上被划出数道伤痕却并无何大碍,眼看着又一名阿尔法蛮子顺着云梯爬上城来,刚从垛口处逐渐探出脑袋之时便被罗伊一刀斩落下高耸的城墙,重重地落在雪堆里,染红了大片的雪。xiumb.com
见云子上还有敌人在不断向上攀爬,罗伊顾不得脸上溅射到的鲜血,奋力举起一块三十斤重的礌石,将礌石凌空抛下将木梯拦腰砸断,刀锋直指苍穹。
“荆棘永不为奴!”
“荆棘永不为奴!”心力交瘁的士兵此刻也舞动起武器来,也不顾抹去脸颊上的血迹,将已搭好的云梯一座接一座地摧毁。
大概是胜利了吧,罗伊望向城墙下如潮水般往回后撤,长长地舒了口气。
没将气喘均匀,猛然听到有道声音在后方呼喊:“城主小心!”
一道带着金色斗气的箭矢如闪电般旋转着向罗伊袭来,就在那刹那之际,一道身影扑了上来,以血肉之躯挡住了那足以致命的一箭。
只见一个素昧平生的士兵正颤抖着着身子伏在地上,鲜血缓缓从腹部的伤口处溢出。
士兵约摸着三十岁出头的年龄,照理来说是个爱惜生命的老兵条子,没有年轻时梦想的他们只会想着如何在战场上保全性命。
“挺住!”罗伊望着士兵的眼睛,“随军教士马上就到,你还有救。”
“咳咳……”阿尔杰咳出一滩血液,“别他(和谐)妈瞎哔了,你们这些当官的净说些瞎话。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的五脏已经被这一箭震碎了。”
罗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
“我也想活命,我也想回家。”士兵的眼眶红了起来,“可我知道,你的作用比我这么一个普通士兵的作用大的多了。”
“我死了,伤心的只有家中那个老太婆子;可要是你死了,城门一破,伤心的便是身后家家户户无数的妇孺。”
罗伊满脸的肃穆与庄严,只是那头盔下的双眸中早已噙满了泪水。他脱下沉重的头盔,挺直了身板,对这个平凡的士兵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礼。
“军人战死沙场原是本分,没有什么可悲伤。”阿尔杰的面容平静地可怕,只有微微抽搐的嘴角暴露出他此时的痛苦,“只是在我身后的土地上还住着我的老母亲。若你能够活着归去,请你告诉她,自古忠孝不能两相全……如今她的儿子为国捐躯了,这应该也是一种光荣吧,所以不用再将我挂念在心里。”
母亲啊,不是孩儿不孝,只是这壮美的山河,这片孕育我们一代又一代人的土地,需要太多太多的人去守卫她了。
国家国家,正是因为先有了国才后有家啊。
“长官?”阿尔杰的声音越发的羸弱。
“我在。”
“能不能为我唱一曲歌?”阿尔杰的声音气如游丝。
“好。”
“山间蝉鸣的长夏。”
“回忆拥簇的旧话。”
“任是布衣长枪。”
“或哪日白髯苍甲。”
“半生与他斗酒纵马。”
先是罗伊浅浅的低吟着,随着不断添入身旁将士们粗犷的嗓音,最后竟演变成全城将士们的大合唱,声音萧萧,在呼啸的雪声中缓缓传向了远方。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南方不知多远的一个小镇里,老妇人蹒跚着脚步将一纸家书投进信箱,那伛偻的身子骨,伟大而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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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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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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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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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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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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