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应。
病床上,安卧的少女清浅地呼吸着,散落于枕边的樱色发丝凌乱地勾拂在一起。
“还是别打扰她休息了。”
不多时,簇拥的人们渐渐离去。
天幕已被黑色渲染时,那幽深的房间里,忽的亮起了一阵灼人的目光。
迟缓地适应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并且理清心中烦乱的思绪后,少女缓缓坐起身来。
眸光清明,幽幽淡淡。
“……”
挣扎着想要发出声音,却不想嗓子里干涸得厉害。
“呐,水。”
漂浮在她面前的小人儿,正拿着水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一双玲珑水灵的瞳子正带着股邀功的劲儿,满满都是期待。
一旁的金色小人儿却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似是对这样的动作颇为不屑。
亚梦怔然。
“云初,七蒂……”
“嗯,是我们。”
七蒂敛了眸子,随即在身上发散出点滴金色的光点,向整个房间扩散,顿时就让空间里充满了星辰银河般的味道。
“不过我们出来意味着什么……你懂的吧。”
听着七蒂这问话,云初收起面上温凉的笑意,沉默着垂眸。
“嗯,我明白。”
我明白的。
一直以来,都清清楚楚地明白着。
暗自垂了纤密的长睫,眸中寒凉尽数湮灭,在眼睑下投射出一片浅淡的阴影。
一时默然。
看着主人像是在想事情的样子,她俩也不好打扰,更何况也是才出来,便早早缩进蛋里恢复了。
……
决定吧。
意识里苍悴的提醒声,一遍一遍催促着她,她的口中不禁也回应起相同的话语。
决定吧。
日奈森,赌上一切。
-
一大早外面便是嘈杂的声音,在医院这清净的地方,这样的喧闹不禁让人紧皱了眉头。
“我要见她。”
面前的少年穿着蓝色条纹的病号服,不知是因为那衣服为有些大得不合身,还是他的骨架本就精瘦,所以穿起来立刻显得分外瘦削。
左手手臂上一看就是强制摘下输液管后遗留的青筋鼓起,一滴血渗了出来。
深蓝色的碎发凌乱散着,而那沉静冷峻的面容却让人禁不住冷寒。
封祭面色微愠,视线仿佛无限放空着,那瑰蓝的眸像是沉入了什么,带着莫名的光。
身形,却始终都没有让开房间一步。
“阿嘞,你醒了啊?”
护士的声音虽不大,却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真切。
一道月白的身影却是先行闪了进去。
说实话冰舞和云初的性子很像,都是特别能端得住的沉稳,灵动的样子虽有却也少见。
这头一次这么着急,倒是令人诧异的。
“樱…”
声音,戛然止在唇边,仿佛被硬生生撕碎了般。
远处那一秒寂寥的光线,一瞬落入瞳中。
是错觉?
不,不是的。
不是错觉……
她的眼里分明映入了那樱发女子嘴边那抹若有若无似笑非笑的弧度,妖艳而又诡谲,却又一瞬间沉寂了。
可她真实看见了。
那笑仿佛就是她一个人能看懂的密码,在说着——
要和我一起赌么?
赌……
耳边一瞬间只剩下嗡鸣,这一刻世界里只有空白。ωωω.χΙυΜЬ.Cǒm
外头僵持的两人也就此涌入了房间。
“……所以,你们谁能告诉我,你们是谁?”
少女的唇边噙着礼貌疏离的笑容。有温润的光线浸入她的眼里,随即又如吸入大海般淹没。
愕然。
封祭蹙了眉头,转而将视线投向护士。
“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按理说应该……”护士支支吾吾地说着,整个脸蛋因为紧张而憋的通红,突然又像灵光乍现似的说着,“啊对了,我去请医师!”
“不用了。”
一道温润的声音幽幽吐出,众人都是一惊。那冰色少女却是不甚在意,如翼的长睫覆盖住眸子,淡声解释道。
“是大脑的保护性失忆吧……毕竟那个时候……”
封祭望着她,神色莫名,瞳眸里暗流涌动。
晦暗不明的视线投向止了音正沉默着的凉潇冰舞,愈发觉得难言的思绪在心中窜流。
“可……”
正欲出声询问,却被另一道清脆空越的声音打断。
“我记得你,你就是救我的那个人吧?”
樱发的少女笑得如沐春风,芊指越过那沉默的少年,转而指向身着病服的他。
几斗显然有些惊讶。
但同时……也雀跃着。
如古井深潭般的心里幽幽泛起一丝涟漪,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
不要什么?
“那……你还记得你是谁么?”
封祭仍觉得有哪里不对,便穷追不舍地继续问着。
少女清凉的眸光突然变得有些呆滞,微垂的睫毛一眨一眨扑闪着,视线却无限往外放空。
“你叫逆千樱,是吧?”
一惊。
冰舞和封祭都没有想到,这说出来的人却是月咏几斗,而且后面那确定的问句分明是问了他们俩。
那就表示……
心思各异之间,恍若未闻的樱发少女倏忽轻笑一声,打破了这沉寂。
“我们还是散了吧。”
有太多烦乱的思绪需要理清,所以封祭见她也没事后,也终于是和着冰舞退去,连带着捎上一干医护人员。
临走时,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下,却也只有空空荡荡的走廊而已。
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两个病号。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少年深蓝的碎发有几缕扬起,那双紫眸如冰封的寒潭,可深处中却溢满了一股不知名的悲伤。
“我……”
唇瓣几欲说出的话,最终是咽入喉中。
由风带来的一股馨香淡淡萦绕于鼻尖,只消轻轻一捕捉便能分清那是什么味道。
“是巧克力的味道啊。”
少女轻巧地笑着。
莫名的……怀念着。
这熟悉而温暖的……
然而下一秒,视线里便出现了味道的来源——一小颗包装精巧的且货真价实的巧克力。
“诶诶诶诶诶……!我说你……干嘛随身还真就带着这个……”
她一脸炸毛的样子看着伸着手拿出巧克力笑意不止的少年,心头愈发觉得好像自己被欺骗。
按照套路不是应该是身上自带这种香味才足够罗曼蒂克吗?
带着真货是咋回事……
“随身带着巧克力好给喜欢的人吃啊,让她天天都过情/人节。”
某人的脸正在以光速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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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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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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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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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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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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