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琴真人表情有些尴尬,瞧见二人,干咳一声,对苏星阑道:“我本欲下午就来接你,哪想走至半途,遇上一群山魈野猴,甚是凶悍,说要打劫。我怎可示弱,便与他们斗起法来,不料耽误到这个时辰,惭愧惭愧。呵呵呵呵……”
赵默闻言气结不已,心道:长琴真人,我的首座真人啊!您老扯谎也不至如此胡诌吧!这普天之下,能打劫您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还一群野猴,当我们是三岁顽童么,懵懂未开智?
转眼再看苏星阑,眼中竟无一丝怀疑,不由摇头,心叹道:掌门师父慧眼,这俩人果是登对的师徒。
虽知荒谬,但毕竟是自己师叔,不便戳破、当面驳他,赵默无奈道:“原来这样,呵呵,珺虚峰野猴果然厉害!星阑,愣着干嘛,还不拜见你师父!”
经赵默这一提醒,当下仍懵懵懂懂的苏星阑方才想起门规,赶紧撩袍跪地磕头道:“徒儿拜见师父!”
长琴真人一手将他扶起,道:“哪来这般多凡俗的规矩,动不动就跪啊跪的,起来吧!”又转向赵默道:“我这便带他回去了,你也早点歇着吧。”
赵默躬身行礼道:“恭送师叔!”
长琴真人一手拉着苏星阑,点头算是回了礼,道:“免了!”,另一手大袖一挥又化作道白光奔珺虚峰而去。
这是苏星阑第二次御剑飞行,不过第一次身受重伤,赵默抱着他,昏昏沉沉睡着,什么也不知道,这次可是清醒的很。
两人飞的极快,但有长琴真人真气护着,并不畏寒冷,苏星阑好奇的东张西望,第一次觉得离月如此近,恍惚伸手便可触到。挂在当空,那么大,那么亮,仿佛可融化世间所有忧愁哀伤,让人迷幻其中。
飞不多时,长琴真人缓缓落下,降在一块山顶平地,低头但见一条石子小路蜿蜒向前,延伸入不远处的一座幽静小院。此时夜已深,院中又无灯火,模糊不清。
长琴真人迈步便沿小路往院里走,苏星阑急忙紧随其后,生怕落下。进得小院,长琴真人指着院中较大的一间屋道:“这是我的卧房”,随即又指向两侧数间屋道:“这几间都是空的,里面都已打扫过,你随便挑一间住吧。这珺虚峰除了咱俩,并无他人,什么早晚问安的破规矩都不用了,你自己好好修炼便是,今天夜已深,有什么不清楚的明日再说吧,我回去睡了!”
说罢,也不等苏星阑有何反应,独自推门进屋,将苏星阑一人扔在院中不再过问。
苏星阑傻站在那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没趣的找间离师父最近的住下。www.xiumb.com
珺虚峰清晨宁静异常,完全没有人声嘈杂。直到日上三竿,苏星阑才自然苏醒过来,眼看窗外金乌高挂,心道不好,第一日就睡到这个时辰。赶紧起身收拾停当,出屋去拜见师父,在长琴真人门前正身拱手,道:“给师父问安”。
门内许久无人回应,苏星阑不免更加忐忑,担心师父因自己不勤奋用功、贪眠晚起生了气,又接连问了三次。
只听得屋内有声叫道:“吵死啦,吵死啦!安静点,安静点!”
苏星阑心里一惊,只当师父真发了脾气,正不知如何请罪,忽然发现似乎哪里不对。这声音不像师父的啊,怎么怪怪的。
好奇心起,却又不敢造次,道:“弟子知错了!”
屋内又传来同样的回话,道:“吵死啦,吵死啦!安静点,安静点!”
苏星阑更是纳闷,又不敢直接闯进去,便凑上近前,轻轻推开一点门缝,向内张望。只见屋内十分简洁,并无华丽装饰。一张书案,摆着笔墨,书案后立有高大书架,摞满古籍。旁边墙上挂着幅山水画像,再往一侧,立有木架,木架之上竟站着只大鸟,其状如枭,彩羽朱喙,甚是好看。屋内并无他人,想来那几声答应便是这鸟杰作。
那鸟见苏星阑探头进来,也是疑惑,歪着脑袋瞧他,张口骂道:“坏东西,坏东西!”
苏星阑仍是少年心性,觉得有趣,但想这是师父卧房,不敢随便进去,便在门口与那鸟挤眉弄眼做着鬼脸,一时玩的兴起。
就在此刻,听得背后一声轻咳,吓得苏星阑寒毛倒立,跳将起来,似猫尾巴被踩那般。
转身回望,只见长琴真人立于门口一手虚摇折扇,一手负于身后,面带浅笑饶有兴趣的瞧着他。
苏星阑被抓正着,顿时面红耳赤,右手挠头,眼神飘忽,一时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
长琴真人诧异道:“你这探头探脑,向内张望,呲牙咧嘴的,是为哪般啊?”
苏星阑连忙跪下,吞吞吐吐道:“今早起来给师父问安,听屋内有怪声应答,一时没忍住,想看看究竟。瞅见屋中有只大鸟,好漂亮,又会学人声,便忘了规矩,请师父责罚。”
见此情景,长琴真人眉头微皱,埋怨道:“这赵默啊,什么都好,就是规矩太大,把你们教的各个跟木头一般。你又未进我屋偷盗,责罚你干什么啊。还有,不是昨日就跟你说了,别总跪啊跪的,快起来。”
说罢便自顾自推门迈步进屋。
长琴真人进屋后转身道:“你不好奇那鸟么,进来吧,靠近些看。”
苏星阑应了一声连忙起身进屋,踮脚轻步,小心靠近大鸟。长琴真人在书案旁坐下,见他不敢上前,便道:“这鸟是鹦鹉,能学人语,平时聒噪着呢,不咬人。”
苏星阑闻鸟儿不咬人,胆子也大了些,靠的更近,就听那鸟口出人言,骂骂咧咧道:“坏东西,坏东西!”
苏星阑觉得甚是有趣,问长琴真人道:“师父,这鸟可有名子?”
长琴真人用扇指着鹦鹉,道:“它刚才叫的就是它的名子。”
“啊……它叫‘坏东西’啊!”苏星阑满脸惊讶表情。
长琴真人道:“是啊,这名也符实,就是个坏东西!”
苏星阑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逗“坏东西”玩了一会,腹内饥渴,咕咕直叫,苏星阑顿感尴尬,看向师父,见长琴真人此刻俯于书案,一手提笔正专心写字,不敢打扰。
听其腹枵,长琴真人抬起头来,看向苏星阑,道:“我倒忘了,你早膳便没吃,这都快晌午了,难怪会饿。不急,一会有你珝珏峰的师姐送饭过来,看着时辰也快到了,你去院中候着吧。”
苏星阑一听快要开饭,喜出望外,转头跑出门去。
昨日夜深入园,四周漆黑一片,此时艳阳高照,看的十分真切。
只见小院立于山巅,占地不大,坐北面南,四周一圈木栏围着,院内百花繁,栏前皆丝柳。间有修篁,杨花糁路,细草铺毡。有瓦舍数楹,花木四合其所。院内摆着石桌石凳,上有棋盘,数子散布,刚开了个局。院外不远便是山崖,脚下云海翻腾,似万马齐奔,壮阔异常。
正在感叹美景之际,眼前忽然一花,有位美艳女子手提食盒已站在近前,虽身着道袍,却仍难遮曼妙身姿,女子见他一身弟子灰袍,并不客气,张口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珺虚山巅?长琴师伯呢?”
苏星阑一愣,侧身指向卧房,道:“哦,师父正在房中写字。”
“师父?师伯收徒弟了?”女子不解。
此时屋内传出长琴真人问话:“可是珝珏峰当值弟子到了吧?”
女子听见,赶紧躬身行礼,朗声道:“禀师伯,正是!”
长琴真人道:“星阑,接了食盒放到旁边庖屋吧,你若饿了就先吃,为师不饿,不用等我了。”
苏星阑应声接过食盒,向女子行平辈礼,道:“多谢师姐!”
女子并未理他,痴痴望向房舍,心有不甘,随后又瞥了眼苏星阑,满脸都是羡慕之色,停了稍许,悻悻转身御剑而去。
苏星阑见屋内再没声响,也不敢打扰,独自拎着食盒进了庖屋。
如此一月有余,长琴真人时常不知所踪,即便人在,每日不是写字,就是画画,要么弹琴,要么下棋,百无聊赖就在那儿挑逗“坏东西”,既不教苏星阑功法,也不督促他修行,偶尔闲聊还是讲些诸子百家,天文地理,星象杂谈,奇闻趣事。好在孩子心性认真,每天打坐不挫。
一日,苏星阑独自在院中青石上打坐,长琴真人不知从哪归来,走过旁边,突然停下脚步,问道:“星阑,你这每日打坐,可有不适?”
苏星阑睁开双目,见是长琴真人问话,不敢片刻怠慢,忙起身行礼,诚实道:“回师父,白天到没什么,只是入夜后,便觉得浑身似针扎一般的疼,而且越来越厉害。”
长琴真人接着问道:“那你修为几何了?”
苏星阑甚是惭愧,道:“弟子愚钝,如今还在筑基初期。”
“嗯,果然如此!”长琴真人语气中并无责备之意,反倒像早有所料般,道:“今晚入睡前我给你扎上几针,再看看情形如何。”
言毕,又不再理会苏星阑作何反应,径直回了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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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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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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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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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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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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