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妤撇了撇嘴,发泄似的,狠狠地把盘子里的煎蛋吃完,大声道:“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我可不想你背负良心债。”再说了,曼容身体里到底和她流淌着一半相似的血液,就冲着这点,她也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啊。
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早餐盘子都端进厨房,曼妤和寇谚一路无言的到了曼家。
曼硕正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他单手背负在身后,眸光时不时的朝曼容的房间望过去。瞥一眼紧闭着的房门,他低叹一声,抬手在脑袋上抓抓头发。
他抓头发的力度很大,恨不得把头皮都拽下来似的:“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都怪那个曼妤,要不是她,曼家哪里会一步步落到这步境地?逆女,让他看到,他非打断她的腿!
心里的念头刚刚闪过,曼妤和寇谚便出现在了客厅门口。
曼硕一张脸铁青铁青的,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报纸弄成卷,他就朝着曼妤打了过去:“你还有脸来,啊?看看因为你,这家里都成什么样子了?先是想要抢曼氏集团,现在又要害你妹妹,你怎么就这么狠的心呢?”曼硕越说越气,越气,他手上的力度就越不受控制。
曼妤完全没想到迎接她的会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暴打。来不及遮挡,她肩膀头上就挨了两下,她不觉也蹿了火儿:“不是你们叫寇谚过来帮忙劝人的吗?”她都带着寇谚过来了,他怎么还打?
又气又羞的曼妤脸色涨红的厉害。
寇谚在曼硕抬手打人的时候就赶忙拦了过来,这会儿他已经夺走曼硕手中的报纸。把手中的报纸攥的紧紧的,他目光扫过曼妤的脸,见她没有明显的受伤痕迹,他才阴沉着一张脸看向曼硕:“把曼家的衰败怪罪到一个女人头上,你可真好意思!”
刚才气急,压根儿都没有看到他的曼硕脸憋成了猪肝色,使劲的呼出一口起来,他气咻咻的转身坐到沙发上:“不是她,这个家还真不至于成为现在这样。”他指向曼容紧闭着的房间门口,食指哆嗦着道:“你看看曼容都被她害成什么样子了?我有冤枉她一丝一毫吗?”
是不是曼家出了任何事情就都是她的错?曼妤气的不轻,把被打的散乱的头发捋捋,她凉凉的笑:“是,我让你和白雅联手害死我妈妈,我让曼氏集团一步步走下坡路,我让曼容绝食自杀的,行了吧?都是我的错,我多大的能耐呀,我能控制你们所有的人?”曼妤说的极尽讽刺。
曼硕气的差点一口气厥过去:“你,你……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
他以为她想这么说话吗?曼妤使劲抿了抿唇,脖子微微扬起,她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几秒后,变得镇静冷漠起来。
一双眸子没有任何温度的望向曼硕,曼妤低声道:“爸,我现在还叫你一声爸,可你扪心自问,你做的事情真的对得起我,对得起我妈妈吗?”
她怎么一直提起鹿研来呢?曼硕的心底有些发虚:“这也不能成为你伤害曼容的借口!”
“我没伤害她!”曼妤红着眼睛大声反驳了一句。许是她完全豁出去的缘故,她周身的气场全开,身上竟隐隐带了一股凛冽感。
曼硕被她震慑的唇瓣哆嗦两下。随即他觉得有些丢人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除了你见不得她好外,还会有谁?曼妤,狡辩也要有个度。”他手握成拳头,重重抵着在桌面上。xǐυmь.℃òm
玻璃的冰凉驱不走手上的火辣辣,曼硕望着曼妤,一双眸子恨不得喷出烈火来。
寇谚适时把曼妤拉进怀里,插口道:“猜测不等于事实,伯父,还请您在没有十足证据的情况下慎言。”他颀长的身姿站立在那儿,保护意味十足。
看着这辣眼睛的画面,曼硕气的头疼欲裂:“行,要证据是吧?”他拽着曼妤的手腕就往曼容房间门口走去,“你进去看看她成了什么样儿,你听听她叨叨的都是些什么?”
被强硬的从寇谚怀中拖拽出来的曼妤,这会儿觉得她手腕都快要断掉了。可她只是咧咧嘴,一句话都没吭。
曼容的房门被拧了开来。
似是听到动静,原本缩在床头的曼容瑟缩一下,又往角落里缩了缩。她一只手捏着被角,抬眼满脸惊惧的望向门口。
“走,你们走!”她不想让曼妤看到她这个样子,更不想让寇谚看到!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活该她现在承受这么多的煎熬。
曼硕看她这样,心脏处一抽一抽的,老脸上险些流下泪来:“看到了吗?她被绑架后留下的后遗症,她根本不愿意再与外边的人群交流接触。”说着,曼硕狠狠剜了曼妤一眼。
曼妤看着瑟瑟发抖的曼容,心里也有些悲伤。可当初曼容被解救出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她还去找过她和寇明珠的呀,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她就成了这样?
白雅抹着眼泪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看到寇谚在,她暗淡的眸子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脚步急急的走到他跟前,她满脸堆笑:“你来了,那你赶紧进去劝劝她。”
“能有用吗?”寇谚有些怀疑。
白雅急急地道:“有用,她肯定能听得进去你说的话。”她抬头朝房间里望了一眼,又转身跑进厨房端了一碗小米粥过来,推到了寇谚面前,“你哄着她,让她多少吃点儿。”
当着她的面就这么做,白雅到底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曼妤心口闷闷的,瞪着那个瓷白的小碗,恨不得直接瞪出个窟窿来。
寇谚没有接碗,下意识的望了曼妤一眼。
曼妤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寇谚那会哄人?还是让我进去试试吧。”她在白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端起碗走向了房内。
“你!”她进去还不得火上浇油啊?白雅急的跺了跺脚,伸手就去推寇谚:“你赶紧也进去。”别让曼妤再欺负曼容。
不想,寇谚才刚刚被白雅推进去,曼容就又大叫起来:“出去,让寇谚出去!”她不想看他,她也没脸去看他!
“啊?”白雅有些傻眼,她是不是听错什么了?刚才曼容是让寇谚出去吗?她心心念念不是想要见寇谚吗?她还捧着他的照片看了一天一夜的呀。
曼硕也有些奇怪,但这会儿他也只能依着曼容:“她都开口说话了,听她的,咱们先都出去。”他给了曼妤一个警告的目光。
端着一碗粥站在那儿的曼妤有些懵。呆呆的看着房门在眼前合上,她才眨巴下眼睛回过了神。搞什么?曼容难不成还真想让她去哄?
身子僵僵的转过去,曼妤慢腾腾的走到床边,把粥碗放到了床头柜上。
掺杂着肉糜的小米粥香味扑鼻,可曼容却没有半点反应。她双腿微微曲起,双手从腿下穿过,十指紧紧交叉,她下巴抵着在膝盖上,眼神空洞的望向前方,麻木而又颓然。
曼妤看得眉心微拧:“你到底怎么了?”感觉她像是对整个人生绝望了似的,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了。
曼容眼珠子微微动了动,却并没有给予回应。
她这样自我封闭算什么?曼妤伸手扯了扯她胳膊,有些着急:“你看着我,曼容,爸他们都说你是想要和寇谚在一起才绝食抗议的,可我觉得你不应该是这样放不下的人。你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事情?”
“寇谚……”曼容唇瓣微微翕动,呐呐喊出他的名字来。她脸上的表情似是想哭,又似是想笑,蓦地,她双手紧紧捂着了脸,“我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了,永远不会了。”
之前有炮友都还对寇谚念念不忘的,现在她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曼妤有些不解,心里本来是该高兴的,但她却高兴不起来。眉头狠狠拧着,她看着曼容,第一次觉得她心事挺重。
“你是找到更加合适你的那人了吗?”可是不对呀,要真是爱上一个人的话,她应该是雀跃的,幸福的吧?她怎么会是这幅模样呢?
曼妤的眸光扫过她的手腕,正好看到她手腕上那道长长地刀痕。刀口应该不深,看样子只是划破了表层,可那长度却让人骇然。她伸手把曼容的手拿下来,指着刀痕问道:“还有这个,你到底是遇到了什么解不开的结,竟然还想要寻死?”
寻死?曼容凉凉笑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那道刀疤,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晶莹的泪珠落到刀口上,刺激的她还没有完好的皮肤微微刺痛:“是啊,我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却被他抛弃了呗,曼妤,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吗?他给我带来的就是生不如死。”
若是爱,怎么可能会生不如死?曼妤理解不了她的意思。
曼容却又流着泪说道:“一步错,步步错,曼妤,我现在后悔死了,真的,可我能怎么办呢?死吗?我没勇气,我把刀子放我手腕上,我想要划拉下去,可刀尖碰到皮肤,我就害怕了。我不想死,我想活着,好好的活着。”
越说越莫名其妙了,谁也没想要她的命啊。曼妤眉头紧锁,直直的盯着曼容,却见她神态间已经有些癫狂,像是神经病发作一样。
曼容双手重重的放到了曼妤的肩膀头上,脑袋使劲的摇晃着:“我不敢跟爸妈说,可我一个人也承受不了那么多。他就是个疯子,真的是个疯子!”
她把左手腕举到曼妤的跟前,“这不是我划的,我不敢划,是他抓着我的手划的,曼妤,是他给我划的,他狠起来真会杀人。”
听着她断断续续的陈述,难道她爱上的是一个变态男?像是裴书俊那种男人似的,以靠虐待女人来获得快感?曼妤使劲咽了一口口水:“他是谁?曼容,不行的话就报警吧。你不能这样一直活在他的变态摧残之中。”
报警?她不敢报警,他的势力那么大,她报警也是死路一条。而且还可能死的屈辱至极。毕竟,马靖承手里还拿着她大量的艳照视频。
她死了,她的爸爸妈妈呢?难道要被她连累着一起下地狱吗?不,不可以!曼容使劲摇了摇头:“不,不能报警,姐,我求求你,你千万别告诉任何人。”
曼妤有些不赞同,看着她眼泪哗哗的流,她又心疼又无奈:“你先告诉我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哪儿的人?”
“我不能说,我什么都不要说。”曼容重新缩成一团,拒绝再和曼妤交流沟通。
曼妤轻搂了搂她,轻声道:“好,不愿意说就别说了,我不逼你。但不管怎么样,该吃的饭还得吃不是?爸他们都担心坏了,你总不想看着他们为你的事儿一直忧心忡忡吧?”
曼容的身子僵了僵,闷闷的道:“是我对不起他们。”若是她不那么疯,不去招惹马靖承,不那么好奇,或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吧?
可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可吃,曼容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了也无济于事。
曼妤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把粥碗端到了手里:“知道错了就好,这粥的温度应该正好,先尝尝。”她把粥碗放到了曼容的手里。
看着掺杂着肉糜的小米粥,曼容忍不住又想要落泪:“这是我妈自己做的吧?”家里的佣人做不出来这个味道。这种刻在记忆深处的味道,只闻着便能勾起她很多往事来。
想起小时候白雅抱着她荡秋千的画面,曼容在心中下了决定:她要好好活下去!她还要陪在爸爸妈妈身边尽孝呢。
唇角微微勾了勾,她和着泪水把一碗粥吃了个干干净净。
看她总算有了点生机,曼妤这才放心:“待会儿你记得跟爸他们解释一下,别让他们总觉得是我在欺负你,抢你男朋友。”
“之前是想要和你抢来着,但现在没底气了。”曼容的笑容有些缥缈,她现在都不敢去直面面对寇谚,还怎么抢人?伸手把左臂上的袖子撩了上去,曼容露出她被勒的青青紫紫的痕迹来:“我这么脏,怕是寇谚看到会吐吧?”
“这么狠?”曼妤本来想要起身走人的,可看着她胳膊上的伤,她又挪不动脚步了。好看的眉头拧了又拧的,她正要开口劝说曼容离开那男人。
曼容却先一步开口了:“捆绑游戏么,不刺激点怎么能行?”她故作云淡风轻,“不过估计我习惯后应该就不会有这么多伤痕了。”只要她乖乖的听话,应该就不会遭受那么多痛苦了吧?
听她说的满不在乎的,曼妤轻抿了下唇,她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唇瓣翕动两下,她却又觉得说了也是白搭:“你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她也不能强制性的替曼容做主不是?
毕竟,曼容连她男朋友姓甚名谁都不愿意告诉她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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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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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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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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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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