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赏?”荩言状似不解,“殿下已是当朝储君,何故问我这个山中来的太傅索要奖赏?我又能给殿下什么呢?”
祁逍的笑意渐渐明朗:“那也不是,本太子所要的奖赏非得女先生才能给。”
荩言越发好奇了,祁逍突然靠近,将她一把揽入怀中。荩言不知他竟是又想轻薄自己,一直挣扎着。祁逍的话语却轻轻地吐露在她耳畔:“女先生莫怪,这就是本太子想要的一个奖赏罢了。”说完,在她还未反应过来前,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荩言自然再也忍不住,使出身上功夫将他推开了一丈远,她的言语中充满怒火,似一把利刃:“殿下,臣是你的太傅,是你的女先生。圣人常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臣虽为女儿身,但有幸成为殿下的老师,也算得殿下的长辈。请殿下收回对臣的这份心思,将臣当做长辈一般尊重。否则,臣不会等到两年后,臣会立即辞去太傅一职归隐山林。”她自然是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但是她此生决不会嫁入皇室,永远生活在这大兴宫中。何况,她的脑海中又闪过那个山中鸣涧夜同她对诗的王缙云,也许,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他吧。她此生唯爱王维诗,而他也同自己无异。
祁逍并不听从她的话,越发走近她,可每一个步伐都迈的无比沉重:“女先生,你可别走,我听话即是。”此刻的他竟像极了一个受伤的孩子。谁让他喜欢上了自己的太傅呢?但是,与她相处的时光尚有一年多,他自然不会放弃。
天气渐暖,众人嫌着课间时分枯燥,于是就在课间玩起了诗令,却也并不是自己作诗,只是抽签,按签上所述背诵一些古人诗歌即可。这日的梧竹幽居内搬来了一些辛夷花,植在巨缸中,或紫或白的花朵隐在猗猗绿竹中,荩言上课时看着这些花朵倒也舒心。皇帝定是知道了她喜爱辛夷花,所以特意命人搬来了这些吧!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讲完了课后,她放下了课本,用天青色的帕子拭了拭额头上的汗,初春的天气,竟然略微有些热了。绀香递过一杯茶水来,荩言立即接过饮了几口。
本来坐在桌案旁的一行人这会儿都聚到了祁逍处,祁清如个头矮,看不见,还一把推开了挡着自己的沈沧浪:“沈将军,你给本公主让开,我倒要看看逍哥哥抽的什么签。方才你们让我答的那个什么张可久的诗,我却是连听都没听过。”
荩言见这一群人玩得正欢,倒是将自己落下了,她辛辛苦苦上课,可是这些学生倒好,完全就将她忘了。祁逍见荩言走近,将手中装着诗签的笔筒递给了荩言:“女先生不妨也试一试?”
“我看逍哥哥你是怕了吧!你懂得的诗词还没我多,这会子就找太傅姐姐了。”祁清如以为祁逍是故意躲开。
“本太子会怕?”祁逍即刻摆出太子的威严,“小清如,你是不知道本太子近日来下了多少苦功夫,还会怕行诗令吗?方才你抽的那支签说是背诵一首张可久的诗,张可久乃是元代诗人,其诗词中最负盛名的莫过于‘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一句。女先生,我说的对不对?”
王缙云也诧异于祁逍的长进,立即点头称赞:“殿下说得对!”
荩言自那笔筒中抽出一支签来,众人立即围了过来,那签上写的是:行飞花令,要求背诵含花字诗,这花字得分别在诗中的第一字、第二字直至末字。
祁清如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这支签不是自己抽的,虽说含花字的诗词并不少见,但这么短时间内背出首字直至末字皆含花的诗词还是有些难度的。
王缙云沉默不语,心中已有思量,他是今朝状元,这个与他而言自然算不了什么。于荩言,自然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
“曲尽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荩言是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说出了这一串来,沈沧浪拱手表示佩服。祁逍仍在沉思中,他方才也在想此题答案,只是在第六字含花时卡了一下,不成想她竟说出“牧童遥指杏花村”这样的句子来,杏花,那么,沾衣欲湿杏花雨自然也是可以的。
祁清如乐得在旁边鼓起掌来:“不愧是我端柔公主的老师,太傅姐姐,你可真不一般哪!”
荩言看了一会儿日色,才发现自己已然耽搁了一些时间,于是只好打断正处于兴奋劲上的众人:“我们接着上课吧!”
祁清如最讨厌听到“上课”二字,虽说荩言上的课比那些老夫子们生动有趣些,但多日下来,也觉得倦了。她立即打断:“不行,逍哥哥还没抽签呢!可不能让他躲过了。”心里暗暗计较,逍哥哥,你就等着出丑吧,我就不信你懂得诗词比我还多。
祁逍接过荩言手中的笔筒,也抽了一支签,他自然不想让自己的妹妹瞧不起自己。拿出纸条看到题目后,立即皱紧了眉头,并不是诗题难,只是诗题有点怪。试题要求以自己的曲调唱出一首李商隐的诗。
祁清如随即大笑起来:“逍哥哥,你快唱啊!”
祁逍顿了顿,复又望了望荩言,以自己的曲调唱道:“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
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声音洪亮却也悲伤,再加上李商隐的诗本就缠绵委婉,此诗经思慕荩言的祁逍唱来更多了几分伤情。祁清如却是听到“神女生涯原是梦”就捂住耳朵不听了。
沈沧浪却故意打趣道:“这‘神女生涯原是梦’说的是谁啊?”
祁逍没有开口,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荩言身上,众人自然心知肚明。王缙云心中暗暗不满,立即催促道:“荩言,该上课了!”
“王助教说得对,我们该上课了。这节课就由王助教代上吧!为师有些不舒服,先行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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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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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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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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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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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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