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有人在唤他,北凛春艰难地翻了个身子,隐隐约约见着这人的身形似乎是星芝冥。
“师……咳咳——”北凛春开口,却满腔都是苦味的,连带着整个人都是苦的,话到嘴边都被这一股子酸苦的味道弄回去了。
星芝冥好不容易求了东陵君来看照看他师弟,就这么一副半死不活摊在这儿的样子。
“阿凛,你怎么样了,左眼……哪儿还疼吗?”星芝冥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一直持续高热的北凛春此刻额间没有先前那么滚烫了,意识也清醒了不少。
北凛春摇摇头,口齿不清的问着,想要弄清楚外边儿什么情况。
“阿凛,别管别的了,现在我给你换药,先忍着点啊。”星芝冥之前给他的左眼上药的时候,他都是昏迷状态,如今……
那次刚刚回来的时候,星芝冥给他处理伤口要取出左眼框里那些烂肉血污,取得时候星芝冥手掌心一直在不停的冒汗,手都是抖的,那个时候重伤昏迷的北凛春在那种情况下都挨不住的疼……xiumb.com
“无妨的师兄。”北凛春低低的回了一句,闭上了眼睛,他大约看不了这副场景,星芝冥也蹑手蹑脚的,动作也不敢太大。
取下了蒙在他双眼上的鲛绡,轻轻挑开左眼皮,在这昏暗的室内呈现在星芝冥面前的就是一只空洞的眼眶,昔日最爱躲在廊下眉眼含笑的看着那群兔崽子修炼的,那左眼生生被他自己剜走了。
星芝冥不敢在动作,松了手,取了旁边的瓶瓶罐罐,小心翼翼的在周遭涂药,那股刺鼻的味道让北凛春很不舒服,那边上的睫毛一直抖个不停。
“好了,好了。”不知道星芝冥又捣鼓了些什么,把另外干净的鲛绡覆在了他头上。
“师兄,外边儿,外边儿情况如何了?”北凛春费力问道。
“阿凛,别问了,好好歇着吧……”
“师兄……神厌他……唔咳咳咳——”
“阿凛,阿凛”星芝冥看北凛春咳了起来,慌忙去扶他:“没事,他没事,你别这么激动。”
你选的没错啊,他做的很好,他让我们的师尊实在头疼却没有任何办法,他也会把握分寸,生怕你会被他们伤害,即使我们师尊没想过拿你去威胁他。
可是阿凛,我们没办法阻止他的。
我们的师尊……
不,是东陵君他已经疯魔了。
他拿活人去献祭,就为了把别的世界拉过来一起毁灭。
他真的,已经疯了。
“哟,仙尊醒了啊?”不合时宜的声音的在他们背后响起,骨妖站在门口背着光看不清他脸上表情:“既然清醒了,仙尊啊,拿就得该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了吧?”
骨妖踏了进来,后边儿跟着几个人,不知道手上端的什么东西。
“你来做什么?”星芝冥警觉的挡在北凛春身前。
“星长老不要紧张,毕竟仙尊身体里的神魂是尊主一直想见的人,我们也不敢把仙尊怎么样啊。”嘴上如此说着,但是骨妖的眼神却极其不善。
骨妖在北凛春手上吃了几次亏,想来如今落到这个境地他到也不会简单的放过北凛春吧。
“你做什么?”后边几个人按住了星芝冥的双臂,把他拖到了一边儿。“我是得了我师尊的命令来照顾他的,你这样,是要造反吗?”
骨妖摇了摇头,砸吧了两声:“星长老,我也是奉了尊主的命令才来的,所以您大可放心。”说罢,抬手示意了一下,就有人端着漆黑的药汁过来了,但似乎和星垣每次给他灌的都不大一样。
北凛春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之前双目建在都是如此,更别说现在只有右眼,那么吃力了。
“听闻,仙尊到现在还对那个小子念念不忘,既然如此,我只好帮仙尊忘了。”说着,便有人到了这床榻周围,按住了北凛春的四肢不让他动弹,亲自端了拿散发着奇怪味道的药汁过来。
捏住北凛春的下颚,强迫他张开嘴,把那碗抵了上去,灌完这碗药的时候,倒没有想象中费尽。
想来北凛春是没什么气力反抗的,骨妖居高临下地撇了他一眼,那个人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吧,就怪可怜的,可是哪又如何,为了他们的大业,就算你死的连渣都不剩了,我们也会把你从地狱里拖起来,利用干净了,再丢弃。
“仙尊啊,日后我们会每日都来得,您啊,得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记忆都清除了,尊主才会高兴呢。”
“阿凛,阿凛——”
“咳咳咳——”北凛春侧着身子剧烈的咳嗽起来,仿佛要把骨子里被那些个药汁浸泡的污糟都咳出来,汗珠尽数落在那皱巴巴的衣服上,似是这样剧烈的动作带动了左眼的伤口,新换的鲛绡上都被什么血污沾染了。
“仙尊啊,您的这只眼睛也不必再留了——”
此话一出,星芝冥和北凛春都抬头看着他,北凛春的右眼里那倒影出来的是凛凛的寒光。
“朗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不知道在那一处的房里传出低低的质问声。
“大哥,我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这么明白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声音赫然是消失了许久的湮晖,众人皆以为他死了,此刻却奇迹般的重新出现在东陵君面前了。
“大哥,你不想见到越翎吗?你不想报仇吗?那个女人囚禁你那么多年,还要让你挫骨扬灰换我们族人的自由,她凭什么?”
“朗月,你和她作对是不会赢的——朗月,你清醒一点,当初有错在先的确实是我们啊。”湮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活着,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有肉身了,不知道朗月是怎么做到的,可是现在的桌子上的那个盒子里,是底下人呈上来的,是一颗眼珠!
那是活挖下来的鲛人眼珠啊!
他怎么能这么对越翎的族人啊?
“你不是答应过他,不会伤害他的族人吗?”湮晖此刻还虚弱着,都是提着精神和他说话。
“他……阿凛他不单是他的族人……他还是……”
“什么?”那个鲛人的身份不简单吗?为什么他的弟弟支支吾吾的,好像很怕他知道一样。阿凛……这个有点儿耳熟啊。
“大哥,你就别管了,好生休养吧。”关于北凛春身份的这件事情还是别告诉大哥好了。打定了主意之后,东陵君退了出去,看着在外边儿候着的骨妖和亦桓问道:“你们说的那个方法到底有没有效?”
“回尊主,时日过短还看不出来,按照那书上的法子要激发出越翎上神的意识,除非这具身体的主人的意识消失,或者说能虚弱到一定程度让越翎上神的意识侵占……”
“行了,行了,人交给你们了,别弄死了就行。”东陵君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一改当初要骨妖解开北凛春身子上束缚的那样子,想来也是,养了三十年的徒弟到底比不上自己念了一万年之久的人重要。
“是——”骨妖和亦桓应声而退,不敢做过多停留,他们这位尊主近来的脾气是越发的不好了,这俩人自然是怕触了他的霉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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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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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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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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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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