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暗龙初成,天下同庆。本暗主宣布西风城与暗域不分君臣,同享神兵。本尊愿亲自教授锻造技艺,共造绝世神兵。”
台下人声鼎沸,欢呼声一声高过一声。他们这些人从前都是泥潭里的,漂泊到暗域安了家,有了生息。心头的过往便淡了,可有些欲望,总是埋在心头深处,蠢蠢欲动。
谁不想功成名就,天他下拜服。而炼器师穷其一生的追求,便是神兵利刃,功在千秋。
暗龙如其名,是一把锋利的长戟,戟身雕刻五爪暗龙,盘旋云端之上,戟尖血红,似殷殷鲜血,栩栩如生。
暗龙噙血,凝雪光泽。钰将其托于掌心,隐隐有幽暗气息。他低头看着那暗龙,最锋利的神兵,果然天下无双。
天边云霞翻滚,他长戟凌空,随风舞动。那戟中似有灵,随着钰的舞动而逐渐成形。竟是一枚小型的幽绿色的戟,其上有暗龙纹路。
它戟尖有目,口吐人言。
“暗主大人,暗域的子民们,西风城的城民,你们可愿随暗主一起,荡平天下动乱,神兵临世,天下尽服。做惯了奴隶的卑微的人类,不如做主人,让你们讨厌的人臣服。”
台下人心浮动,那神兵风姿,深深刻在了每个人的心间。不过一月,神兵便大量制作完成,随时准备投入战场。
与此同时,没有人发现,身边的人渐渐消失。血腥气被埋没在嗜血的渴望里,他们眼中有未来,却看不见荒墓多了一座又一座。
人心蒙昧,世间皆不可见。有时偶尔想起久不见的故人,只叹一句去哪了。便又匆匆忙忙的炼制,怕误了工期。m.χIùmЬ.CǒM
一生,能得一神兵,三生无憾。
在这一月里,鹤渡先是采集了霜晨所用的毒药。用香囊放置,随即便往远处去。
他在其中加了法术,让毒气逸散,却无法伤人。裹着他独有的术法,带着这些香囊行遍世间。
常人无害,易嗅不到古怪。可有些东西敏锐的很,最喜欢狠辣凶残的气息,又惯会争强好胜。
毒术,高明的毒术,才最能挑起兴趣。某处山峦里的一簇火焰,收集了所有的香囊,兴奋而狂热。
“是阴暗的气息,只有用我的火焰灼烧,才能让它落定最好的归宿。经得起我的考验,才配得上算是最高明的毒术。”
这簇火焰便是燚焰,它是火神祝融时代遗留下来的命火,多年来经历阴暗洗涤,早已成了贪婪狠毒的角色。
诡滑多变,风姿不改。一个月之后,毒术的踪迹忽然消失了。燚焰搜集不到香囊,更寻不到他的食物。
寻常的阴暗无法满足它的需求,它需要更多的东西来填补他的空缺。似乎听人提过,那香囊来自西风城。
它远赴西风城,又见了那毒术的踪迹,忽然发现之前所见的,远不及城中的极品。那神兵,所向披靡,至毒至锋,可若是猝了火,才算是最好的神兵。
它在打量暗域,身后亦有人在打量他。青玉台上,醉酒白衣少年,半靠在墙边,望着不远处幽深的火焰,唇角勾起无奈的笑意。
他无力守护,那就毁灭。
他永远记得,霜晨所言,“神兵铸成之日,千万人燎原火海。那冰冷的兵器,涂了剧毒,剑灵阴毒无比,一旦使用,千万人顷刻丧命。”
可钰不信他,他就只能亲手送上灭亡。为这场错误,划上终结。
夜半的时候,月明星稀,他听见乌鸦悲鸣,手中的酒停了,隐在暗处看那燚焰出现,带着杀虐的气息。
恍如风卷残云,整座城陷入火海。大火灼烧了三日三夜,将一切烧的干干净净,那所谓的神兵挣扎着,痛苦着,哀嚎着,终究敌不过烈焰焦灼。
化为灰烬,他听见一声声的悲鸣,直入心底。无数的人在唤,“救救我吧。”他几次抬步,又止住。
他如何能救,这一切,早已在他们生了贪恋的时候便注定。毁灭,是必然。风中满是烧焦的气息,原本他亲手设计的一砖一瓦,一城一池,轰然倒塌。
他的心似乎也塌了一块,无论如何,也填不上。他看着这场火烧了三日三夜,不眠不休,洗尽所有罪恶。
他保全了千万人不受罪业,唯独无法保护他的子民与他的手足。这莫大的悲哀,蚀骨灼心。
钰,你会恨我的吧。火灭了,断壁残垣,哀烬遍野。他甚至寻不到他们的气息,那些往昔生龙活虎的画面,还在眼前徘徊。
如今这冰冰冷冷的暗域,早已没了欢乐,更没了从前的兄弟情谊。
他不知钰此时身在何处,可他也无法去寻。从钰误入歧途的时候,他选择规劝,被钰视而不见。就已经晚了。
三日,那些人经历了炼狱的痛苦,而他,心如炼狱,他看着火燃尽,想着那些哀鸣,心头苦涩难抑。
他甚至连尸骨都寻不见,更不知哪个是钰的。他只能看着这片残损的大地,拜别。这里,已经不再是家。
他又成了孤独漂泊的游子,不知往何处归。
暗域的史册,写到这里,就是寥寥几句,“暗域覆灭,西风城亡,暗主与其护法侥幸逃脱,江山再建。”
鹤渡看着史册,浮屠塔当年由他所建,史册由他和钰亲手所编纂。看字迹,从霜晨及其后事,皆是暗主亲笔勾画。
燚焰之后,浮屠塔毁了大半。可他今日所见,竟与当初一般无二。他心下复杂,钰对他,不知是恨多一些还是恩多一些。
钰能逃脱,他自是欢喜。可如今燚焰之事迫在眉睫,钰又深陷其中,他必须再见故人,才能帮助东风寻回燚焰。
可故人,过了千年,故人只怕也不是当初那个他救得少年了。往事如烟,不可追忆。他念着过去,那个人,是否也在念着。
他当年所为全了大义,却伤了兄弟情。有些人,无法逃避。鹤渡纠结踌躇,却不得不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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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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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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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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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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