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师牵着楼月的手下轿,心中不如旧时安稳,那噩梦像是纠缠着他,让他沉溺深渊不愿清醒。
他攥紧了手上的锁妖匙,一边弯起了唇角,将楼月鬓边的散发理了理,“你看你,头发都乱了。”
脖颈上冰凉凉的,楼月伸手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她的手下意识的一缩,又假装在理歪了的衣襟。
这是……。她不确定是何物,可她从未如此畏惧。她笑了笑,星星般发亮的眼眸闪烁着。
“你今日又是拿了什么好东西,要这么神秘的送给我?”楼月忍着心慌,强做镇定。
他,可是发现了什么?
不,不会的。
“我前些时日告诉你的法器,不知道最近撞了什么邪,总是梦连连。这东西你戴着,你我夫妻一体,也好保个平安。”
道师狐疑的看着楼月有些苍白的脸色,“你怎么了?”
“没事,今日风凉,我们进去说,”楼月搀了道师的手臂,温柔的拉了人进去。
“你还是要多加些衣服。”道师说着把自己的衣服解下,给楼月披上。
楼月紧了紧衣服,拉人进了胭脂铺上的阁楼。她眼中的失落隐藏的极好,就连道师都没发现。
“道师,我还记得我见你时你总是很不开心,后来才渐渐有了笑,”她突然打开了话匣子,道师笑着拢了拢她的头发。
“是呀,若不是你,我此刻还在无欲无求的除妖。”道师回想那些过往,心中感慨。
“心有清风明月,哪管人世沧桑。”道师恍然,她总是能不经意点醒他的迷茫,从前是,如今也是。
“楼月,我会好好对你。”道师低声,他忽然觉得很困很困,那种异常的疲乏感让他警觉,可他太累了,眼前只剩模糊的她。
“睡吧,醒了,我就不能再陪着你了。”楼月低声道,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温柔,带着些许悲凉。
道师已经睡得沉了,她才坐在道师枕边,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虚空中走出一女子,和楼月一般无二,竟像是镜子,一模一样的玲珑剔透的身段。只是二人,终究还是有些不同。
“楼月,对不起。”那床边的女子开口,叫的竟是自己的名字。
对面的女子怔了怔,随即笑了,“楼月,呵,鸠占鹊巢这么久,可还欢喜?”
“你素来通情达理,也该知道你离开后他有多狼狈,给他快乐,不是你我共同的愿望吗?”符妖反问,她此刻已经不在乎暴露身份。化了本相。
“符妖,”楼月咬牙切齿,她几乎疯了的飘了过去,抓起符妖的头发强迫她仰视自己。
“用着我的脸,抢了我的爱,霸占我的情,你就是这样让他快乐的?自欺欺人。”
楼月的话敲在了符妖的心头,她闭上眼忍住泪,“他从未背叛你,从来没有,爱的也只有你。是我偷来的,我认。”
符妖风轻云淡的道歉并未得到谅解,长时间的沉寂让人窒息,楼月顿了顿,她望着这间熟悉的胭脂铺,那些过往,曾经让她整颗心都充满温暖。
可现在,就剩下冰冷的回忆和不可触碰的爱。
楼月的手松了,符妖喘了口气,“你恨的,不过是他对我的宠爱与迁就,不过是他认不出你的模样。”
楼月静静的抿唇,这个女子,真怪。是啊她好恨,可她又舍不得让他一起死。当初的选择,是她自己选的,何必怨。
“是我们低估他了,他的爱与执念,不过几个梦境,他终究是怀疑了,”楼月不解的瞥见符妖胸前闪光的东西。
“那是什么?”
“是,锁妖匙。”万籁俱寂,楼月愕然,她忽然有些害怕,她爱的人,竟是如此不堪。
因为怀疑,因为猜忌,所以即使明知可能会不可挽回,依旧义无反顾。这样的人,是薄凉,还是冷漠,抑或自私。
“楼月,爱与恨,只在此生,我爱过,却不曾恨过。若是下一世,我宁愿不曾遇见。”符妖的身体在消散,透明到抓不住衣角,楼月看着她灰飞烟灭,看着锁妖匙安安静静的掉落在道师身前,还有一张支离破碎的符纸。
楼月默然,她忽然觉得这么久的执着只是一场笑柄,爱或不爱,已死之人,何必强求。
楼月走了,再没有人见过,也再没有入过道师的梦。道师醒的时候,楼月不见了,胭脂铺转让了,一切都不是原来的样子。
他回到房间,看见了枕边的锁妖匙,还有那张支离破碎的符纸。
忽然就落了泪。
走出门遇见了说书人。“这世间有灵符,为道师血气所养,久而生灵识,化人形。忧道师所忧,护道师周全。可谓忠贞。”
道师忽然跌落在地,原来她是符妖,不是楼月。所谓天命,从未破解。只是符妖逆天,将楼月已死的记忆消磨,为他重新换了一世的许诺。
可他终究负了,无论是楼月,还是符妖。他都没有好好的爱过她们,也没有为她们牺牲过所有。
从那之后这城中就多了一个酒鬼,流连酒肆巷陌,醉了就叫着楼月的名字,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后悔了。
最后一句是凌波刻意加的,她咬牙切齿的样子让东风微微颤抖。不由想了想前世的黑历史,要是被发现了,只怕就死定了。
“可惜后悔晚了,若他不是疑神疑鬼想要试探,何至于符妖送了性命。”鹤渡叹息,他可讨厌那些伪君子了,到头来都是自私自利,冠冕堂皇不思悔改。
“爱这种东西,还是要趁早。藏着掖着,只会走入死胡同。”东风默默的吐槽,凌波嫌弃的看着他,“说得好像你很懂?难道你有喜欢的?”
东风哽住,喜欢得在眼前,可惜可望不可即,身边的鹤渡偷笑不止,东风恶狠狠的刮了一眼。
“淡定,追妻路漫漫,”鹤渡从来不介意嘲笑,反正东风从来都是吓唬他,舍不得他的聒噪。m.xiumb.com
那些故事听多了,心情也就跟着深沉了。鹤渡趁着凌波不注意缩回到玉箫里。
“我要好好补个觉,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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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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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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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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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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