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眼似嗔似喜,那一盏酒轻晃,似乎有繁星误入。他抬手,那星辰便落在他掌心。
凌波愕然,这人醉酒后,竟是这般模样。他手中的,正是她腰间那一串琉璃塔,层层叠叠间,她瞧见他将那琉璃塔扯下,窝在怀里。
她因为那一扯,身子愈发软了下去。一盏酒再入喉,醉意熏然,她笑了笑,抓住他的衣袖。
竟有些不稳了,浑身都没了力气。他正低头看那琉璃色的光芒,蓝色的梦便坠了下来。他恍惚间听见一声“喜欢。”
唇角弧度弯了几分,他竟是扔了那琉璃色,将人抱住。低头轻轻摩挲她的发丝,轻柔如瀑。
“我也喜欢,”他低声,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某一刻被点燃。她笑了,就着他的手,又递了一杯酒到他唇边。
浓烈的酒香冲撞,他不假思索的饮下。那怀中人满意了,伸手轻轻抚摸他的下颌。
原来,他也不是那么冷的。
东风,我喜欢你好久了。久到第一次遇见你,就倾了心。
离开酒肆的时候,东风已经站不稳了。他整个身子都趴在凌波身上,有意无意的玩着凌波的头发。
回到家,已经夜深了。她将人弄上榻,替他擦拭额头上的汗,一下又一下,极其温柔。
手腕被抓住的时候,她有些说不出的错愕。“东风,放开。”
她有些无奈,醉了的人颇为不讲理。“不要,我喜欢。”罢了,她和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他如今这样子,若是醒了,只怕面色阴沉的厉害。凌波噙着笑,歪头看他。五官端正,并不清秀的容颜,棱角分明。可她偏偏就能看出几分绝色来。
情人眼中出西施,大抵如此。她靠着软榻,腰间的琉璃轻晃,发出清脆的声音。有些懊恼的取下琉璃塔放在一边,瞥见那人眉头微皱,顺手抚平。
黑曜石般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手,那双手白皙如玉,修长无骨,正覆在他眉间,轻柔的左右徘徊。
她抬头乍然撞进一团墨,讪讪的收回手。“我刚看你难受,所以想帮你一下。”
“谢谢,”他轻咳了声,不自然的捋了捋头发。她有些局促,起身准备离开。一只手准确的捉住了她的衣袖,将她困在原地。
他不知何时起身,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她的眼底是他青色衣衫,清冷模样。
“还有事?”
“有,撩完就跑,是不是太过不负责了?”他眼尾有些红,像是被欺负了的样子,加上那一本正经的语气。倒像是她轻薄了他。
凌波吐舌,哪有人这样不要脸的。“谁撩了?”
他身子往前倾了倾,她的影子就倒映在他眼中。很难瞧见凌波被逼的退无可退的境地,她靠着墙,手心微微出汗。
正琢磨着要不要化作青烟溜走,那人忽然俯下身子,在她额间落下一吻。“阿凌,其实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这个问题他纠结了很久,他是捉妖师,天生就是降妖除魔。可她是妖,注定生死相隔。那日的酒极烈,他却第一次生出一种荒芜。
是没有她的寸草不生,醉生梦死。他那日恍然,便知那相思入骨,不可剥离。所以他认命,这一生斩妖无数,到头来还是折在了一只妖的相思里。wWW.ΧìǔΜЬ.CǒΜ
“你说什么?”她茫然的望着他,脑子里嗡嗡的,刚刚那个人说的喜欢,是她想的意思吗?
“我说,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郑重,微微弯起的嘴角,一笑倾城。
他上前抓住她的手,轻轻开口,“我心悦你。”所以,她蓦地笑了起来,浅浅的薄粉晕染。
这人酒后,果真是能吐真言的。她喜欢他那么久,原来不是一个人的执念。也好,如果和这个人度余生,会很幸福。
“我也是,东风,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如果之前他还在迟疑,幽冥之行,要不要带她一起。
面对她清澈的目光,他终究无法开口拒绝。“好,”他轻快的应承,手抚摸她轻柔的发顶,像是在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答应的这么快,若是食言了,如何?”
“那我必定踏遍万水千山寻你,用一辈子来弥补。”
“才不要,你若食言了,就再也不见。”她说话时风铃声起,衣袂翩飞,似一朵桃花出岫,他浅笑瞧着,低头将她的手放在心口。
“不会有那一天。”
他与幽冥的渊源,追溯到千年之前。他初诞生之际,是冥胎,人与冥的结合。他的母亲,是人间一位贤淑的妇人。
记忆之初,他和母亲在不停的流浪。他们终是不见天日,只能在深夜里前行。
他听着那些人叫他母亲妖孽,将他母亲用火围起来烧。而他被用锁链锁着,用尽所有的力气都无法挣脱锁链。
只能看着火舌肆意翻滚,当一切成灰,那位慈祥的妇人连枯骨都不曾留下。她像是一阵风,还来不及温暖他,就走到了尽头。
然后他看见那高大的男人,冷峻的眉目。他们是父子,骨子里刻着相同的血脉。他看见他袖袍一挥,顷刻覆灭。
他心口疼的厉害,可也只是片刻就流落到了人间。那个人还真是冷漠。不过也好,他才不要什么亲情。
又要遇到他了吗?幽冥大门缓缓打开,穿着黑色滚云金丝袍的男子缓缓伫立在眼前。
东风冷漠的扫了一眼,开口,“幽王,许久不见?”
“怎么,连父王都不愿意唤了?”
凌波转头瞧他,一直以为他不过普通的人间捉妖师。不曾想,竟然是幽王血脉,流落在外。
身为妖族,竟然不曾留意。
“我和你,本无瓜葛。我只为取一物,幽王殿下若是能允,自然不会再见。”
“风儿,血脉,割不断的。”
“那就还血,”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凌波无奈的扯了扯东风的袖子。这父子两是多大仇,一见面就能吵起来。
“东风,你要拿什么东西?”他的神情缓和下来,“我要我母亲的遗物,醒世镜。”
“不可能,”幽王暴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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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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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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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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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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