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灵力,哪怕是那一丝丝微弱的诱饵,也能让躲藏在暗处的鬼魅流露出嗜血的贪婪。
他只是稍微露了富,那些阴暗的东西便忍不住躁动起来。新鲜的灵力,天然的补给,在这暗无天日的深渊里,格外诱人。
一阵悦耳的铃声在这静寂里格外突兀,似乎有什么被唤醒。那笼罩着这大厅的薄雾尽数散去,露出那二十八座血棺,滴滴答答的血水顺着棺椁流淌,一下一下敲击着阴冷的地面。
他这才有心思打量,那地面上不知何时露出了原本的面目,大片的血色玫瑰浸染,那新鲜的血液汇入其中,愈发衬得玫瑰娇艳。
不过此刻,不是个赏景的好时机。
他听到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鹤渡的表情难得的顿了一下,靠近他的棺木动了一下,随即他听到了棺盖落地的声音。
这是,鬼要出头了?鹤渡眉角扬起,唇角微微弯了一个弧度。那里的动静并没有能让他侧目,反倒是那空气中逐渐淹没魔气的鬼气,更让他动容。
鬼,魔,这二者从万年之前对立,素来各不相干。他们各有各的独木桥,过得也算相安无事。只是这血棺之下,是魔是鬼,倒没有那么清晰。
随即,一声闷响,鹤渡恼怒的仰头控诉,“东风,你是想吓死鬼吗?”
“鬼若是能吓死,那也不是鬼了。”
好像还蛮有道理。后知后觉被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的鹤渡,也顾不得辩驳,因为那鬼气层层叠叠,颇有排山倒海之势。
东风:“……”。这东西是觉得能把他们淹死嘛?
鹤渡:同感。
阴风拂面,不知何处闪现诡异的红光,星星点点缀满宽敞的大厅。那二十八座血棺一瞬之间尽数开启。
阴沉诡谲的力量涌动在空气之中,那一个个无头的血尸破棺而出,空气中唯二的活物格外诱饵。
是鲜血的味道,有灵气的血腥味。
血尸疯狂起来,那滴血会动,散落在这红光里的角角落落。那红光看上去有些碍眼,可他们又不得不直面。
红光是他们的双眼,鬼虽无知无觉,可他们那双眼,能穿透黑暗,精准的捕捉猎物。但当血色误入,那些血尸贪婪的本性被挑起,就再也无法抑制。
狂热的厮杀就在片刻,他们的利爪刺穿了对方的身体,灰飞烟灭只在片刻。一场乱斗,剩下的血尸伤痕累累,满是敌意的瞧着这二人。
他曾经也是人,也曾光风霁月。虽然不记得更多,可这两人,仍是让他心中泛起疯狂念头,他想做个人。
不生不死的血尸,只有厮杀,血光,是何等的无趣。他的同族被着两人玩弄,戏耍,而他作为灵智高的血尸,不想拯救,只想看戏。
只要夺了这两个人的魂,他便能活,作为一个人。
至于那个豢养者,她会死在这里。永远的埋葬所有的秘密。
血尸伸出了魔爪,东风随手一张符咒烟消云散,那爪子便着了火。然而火不过片刻就被熄灭了,那狼狈的血尸并未收敛凶残。
他粗暴的打开血棺,屠戮同族。直到所有的血尸都被他屠杀殆尽,而他满身血腥,意犹未尽。
那双红色的眼,此刻流露的,不仅是贪婪。还有挑衅。东风伸手轻轻拍了下鹤渡的肩头,那人点了点头。
血尸大量进食以后,实力会迅速增强。如同铜墙铁壁一般不知疲倦,所以若是硬碰硬,无异于自取死路。
二人只是彼此眼神交汇了一番,那鹤渡手中便出现了残损的玉箫本体。他方才与那魔女交手,本体上染了不少魔气。
只需将这魔气为引,吸引隐匿在这地下的魔族余孽,便能亲眼见证一场好戏。若是让那魔族知道了他们成为别人的诱饵,便更为热闹。
捉妖师见惯了这种套路,同类相杀尚且不绝,更何况异类同食。世间从来不曾有过。
魔气涌动的瞬间,东风将鹤渡塞进了油纸伞里的金光壁,封住了鹤渡的法力。眼下的局面越发复杂,他不想,送了他朋友的性命。
鹤渡于他而言,从来不仅仅是契约。
油纸伞内金光四溢,鹤渡乍然被丢进去懵了片刻。随即发现法力全无,只能徒劳的捶打伞壁,却无半分波动。
外面的天,骤然变了。
雷声一声接着一声,这阴暗的地方虽然不至于被雷雨覆盖,可那头顶苍穹的怒吼,依旧清晰可见。
黑色的浓雾裹挟着凌厉的刀风,森然的魔气瞬间便包裹了整个地下大厅。那血棺静静的立着,像是在看无关紧要的大戏。
站在中央的青衣男子,眉头微蹙,不紧不慢的摸向腰间的玉箫。此情此景,最适合吹奏一曲鬼殇,送别恰好。
可惜腰间空了,他这才想起鹤渡被摧残的,本体都快毁了,神色更是不郁。
待魔气完全凝结,那血尸动了。他嘴里念着古怪的咒语,血棺像是活了,“滴答滴答,”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东风叹了一口气,他似乎不适合待在这里了。那油纸伞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道白雾弥漫,俊俏的捉妖师便不见踪迹。
血尸,躁动了。他将所有的鲜血凝聚于一处,层层叠叠的血海下,藏着无尽的罪孽。而他们,争先恐后的想逃离。
他们虽然没了记忆,可是有些执念,就算死后也能疯狂。空气中汹涌的魔气,还有那残存的一点灵息。泯灭了他们所有的理智。
在血尸的操控下,那些鬼气疯狂的攻击魔气,然而魔气诡谲难辨,又岂是他们可以轻易撼动。
当血尸看见自己倒下的时候,那双红色的眼睛带着惊惧的神情。他的手不知如何安放,身子颤抖着,却无法吐出最后一个字。
他要的成人之途,不过是一场泡影。www.xiumb.com
然后他听见,那魔气开口说了话,“不人不鬼的东西,妄想夺舍,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人,你配吗?”
血尸烟消云散,他看着自己渐渐虚无。不入轮回,不入地狱,甚至没有一点生机。他不配存留于世,哪怕一点灵息。
暗处的东风抬手,揉了揉眉。解决了血尸的麻烦,这魔气,倒是更难缠了。
一道笑声落下,“魔君,可满意漠娘的戏?这可是特意为魔君准备的,这些鬼,我养来无趣,死便死了。”
她轻笑着,目光扫过血棺,神色淡淡的。或许早就料到了结局,她如今,总要活着才好。
“你不心疼?这些,我听闻你养了百年。”
“又不是漠娘心上人,哪里值得心疼。魔君你说是吗?”东风再次揉了揉眉心,他这是,撞上人家打情骂俏了。
不过鹤渡,似乎对她有意。
油纸伞里的人自然听见了,可他知晓,往事不可追。所以不曾执着,伤怀也不过片刻。
东风默默传音,“佛骨伞与魔相对,胜算几何?”
“微乎其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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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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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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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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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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