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再明亮的女子也和她不一样,在我没有遇见她之前她和万千普通女子是一样的,可是当我遇见了她,当她走进了我的心里,她就不一样了,”冀镡的语调愈加平缓,缓缓地叙说着他在魏央面前没有说出的话,“她嵌进了我的心里,她在那里盖了房子落了锁,自此再也没有人能走进去了,除了她,再美艳娇媚的女子于我都是一样的了,她们不是我心里的那个人,可是她是。”

  “世子才和她认识了几天,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世子也未必清楚,再说了,她的身份实在复杂得很,属下不认为世子和她纠缠在一起未来的路会好走,这大千世界万般繁华,世子当真就不去尝试了吗?”庄叔尝试着对冀镡循循诱导,希望能让他转过这个弯来,不再对魏央有不该有的情感。

  冀镡惨淡一笑,眼睛里却是无限的憧憬,“万般繁华,有她才有精彩,若是未来能有她作陪,再苦再难我都甘之如饴,庄叔,我自幼便不曾有过这些感觉,是她打开了我的心头锁,我喜欢上她那一刻,我便栽在她手里了,从此她一颦一簇,一言一行,一喜一怒,都将牵扯着我的心。”

  “世子!”庄叔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发出了一声尖叫,“我原以为你不过对那个女子起了一些兴趣,却不想你已经对她这般上心,王爷还在战场厮杀,先祖的灵魂还随着那封血信一起徘徊在这世间不得安眠,世子当真要为了这儿女情长什么都不顾了吗!”ωωω.χΙυΜЬ.Cǒm

  庄叔的话显然戳到了冀镡的痛处,他沉默了好一阵子,仿佛将这以后数十年可能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考虑了,才叹了一口气道:“庄叔,我心不由我,我可以压制它一时,却不能压制它一世,我可以暂时和她疏远一些,可是庄叔,我们的事情……不能伤害了她。”

  “世子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将她扯进来,”庄叔听到冀镡的话才稍稍舒了一口气,趁热打铁道,“魏府和那边的关系世子不是不清楚,咱们只能尽力,将来万一有那么一日,属下会尽力护得魏姑娘周全便是。”

  “她自幼失母,于魏府中也没有得到亲人的疼爱和关怀,庄叔,我很心疼她。”冀镡一想起魏央眸子里的光芒便柔和了几分,缓缓道。

  “夜深易感伤,世子早些歇了吧,明日太阳一出来咱们又要为了大业奔波了。”庄叔的心像是铁打的一般,丝毫不为冀镡的话所动。

  第二日魏央早早地便梳洗了一番,在梳妆镜前坐着等冀镡,她一会儿理理自己鬓旁的碎发,一会儿又从梳妆匣里拿出一支钗子来,细细地比划一阵儿才觉得还是原来那支好看。

  魏央等了大半个时辰,却只等到了一身青衣自窗口跃进的夜影,夜影进了屋子便朝魏央拱手一拜,“多日不见小姐,属下问小姐安。”

  魏央心里虽是忐忑了一下,却还是面不动色地含笑问了一句:“你家世子……?”

  “世子今日有事,差属下来同小姐说一句,今日之约世子怕是要爽了,且近些日子世子要事缠身,可能没有时间同小姐相聚了。”夜影脸上恭敬的意思不退,弯腰道。

  魏央听着前半句话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心中有几分失落,待到听完夜影的话之后,魏央只觉得喉间一声冷笑猛地窜了上来,“不过是一件小事,也值得世子巴巴派人来说一声,再者世子这话说得也是好笑,我同世子什么关系,做什么还要和世子相聚,世子实在是折煞我了。”

  夜影听出了魏央话中的不开心,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又弯了弯腰,“属下此次前来还有一事求小姐,属下多日不见夜魅,可否替她向小姐求一日闲,同属下出去逛一逛?”

  魏央挥了挥手,明媚的笑容挂在脸上像是随时会蔫掉一般,“你与夜魅都是世子手下的人,叫我一声小姐是抬举我,前些日子事出有因,世子才派你二人来保护我,我很承世子的情,现如今风平浪静,我身边也不需这么多人,你和夜魅就一同回去了吧。”

  “属下和夜魅是世子派来的,是否离去还是要听世子的。”夜影又是一拱手,恭敬地说道。

  “前些日子世子说你们二人事事皆要听我差遣,”魏央说着又是一笑,“瞧我这人,世子客气客气我还真当真了,罢了,你们今日先去逛吧,以后……便随你们吧。”

  魏央说完也不等夜影反应,直接唤了春晓进来,叫她去后院安排马车,自己则借口要换衣裳将夜影请了出去。

  其实为了今日要见冀镡自己早就换上了好看的衣裳,哪里还需要再换,魏央坐在屋子里越想越委屈,等到上了马车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更是要哭出来一般。

  先前也是他,现在也是他,得了自己的点头现在又做出这样一副样子来,果真是世间男子都一般的薄情,轻易得了手便是不知道珍惜的……魏央恨恨地搅着帕子想,早知如此自己就应该不理他,对,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

  眼见着要到沈府魏央才调整了情绪,进了沈府瞧着沈若嬛的身子确实是好了起来这才开心了一些,不过想起来这天毓草还是冀镡找到的魏央心中又是一阵郁闷,和沈若嬛说起话来也是强撑着精神。

  “后日或者大后日我就要和哥哥走了,这天儿眼见着就冷起来了,我这身子刚好,受不得寒,晋阳城的冬日太冷了,南唐的气候总归是暖一些。”沈若嬛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不再似从前一般苍白,说起话来也有了几分力度,不再像从前一般虚得好像吹口气就能吹散了她的声音。

  魏央不知在想些什么,听沈若嬛的话也是听了个乱七八糟,只稀里糊涂地应了句:“是啊,拿人家的手是短一些。”

  沈若嬛微微蹙了蹙眉头,轻轻碰了碰魏央的胳膊,“央儿,你在说些什么,我瞧着你心不在焉的样子,可是生病了?”

  “啊?”魏央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我……是啊,你生病了,要好好休息……”

  沈若嬛无奈地笑了笑,拉过魏央的手来,轻轻地拍了拍,声音好似婉转的莺啼,入骨,“央儿,你且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叫你这般魂不守舍的。”

  魏央听得沈若嬛的话便是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一面拧着帕子一面絮絮地把自己同冀镡的事情说了出来,期间沈若嬛一边简略地问了几个问题,一边轻轻地给她擦着泪。

  “行啦,”沈若嬛拍了拍魏央的背,声音如同三月春风一样拂过人的心头,“前些日子那公子也来过,哥哥和他说过几句话,瞧着他对你交代的我的事情都这么上心,对你一定是不会错的,兴许真是有什么事情呢。”

  “不会……”魏央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他若有事也不至于急成这个样子,我都有数的,男人就是这个样子,得到了手就不会珍惜的,我先前就不该理他的。”

  “瞧瞧,多大的人了还使小性子,要冀公子真有什么急事呢,可不是误会了他去,你呀,别心急,且等几天,冀公子忙完了自然会来找你的,你瞧,他若是心里没有你呀,何苦还要派夜影还同你说一声呢。”沈若嬛的话音轻柔,一字一句都沁进了魏央的心头,魏央忖度了一番,细细想来也是这个理儿,这面上才稍稍缓和了些,和沈若嬛又说了几句话,见天色不早方才告了辞。

  魏央一个人坐在马车里想着事情,思前想后也想不通冀镡为何要爽自己的约,其实先前说男人得到了手便不会珍惜不过是气话,冀镡和自己不过有了那么几句对话,哪里就算得什么“得到了手”,这样看起来,好像还真是只有他有急事这么一条理由可以解释了。

  且再等几天吧……魏央这样想着,兴许他真是没有时间呢。

  “什么人!”魏央正在出神,却听见春晓尖叫一声,“小姐,在马车里不要出来!”

  “不出来?”外面一个低沉的声音冷笑了一声,“你可瞧好了,咱们兄弟四个,打不了你们两个小丫头并一个车夫不成?”

  “你你你……你……你们要……要干什么……”佟大的声音已经有几分抖,看来外面的确是出了什么事情。

  魏央掀开车帘,一脸的沉静冷漠,抬眼瞧着面前拿着刀的凶神恶煞的四个彪形大汉。

  这里离魏府已经不算很远,却是一个很偏僻的小巷子,先朝宰相曾在这里建造了一个府邸,后来被告叛国,一家八十六口人尽数斩首,鲜血流成了河,淌出门来,流得遍地都是。后来这个巷子里的人都说这里煞气太重,慢慢得就搬离了这里,是以并没有人家在这里居住,偶尔会有几辆马车经过,不过现在已经被人拦了车,魏央也不认为这群人还会让别的马车打这里过了,也就是说,自己孤立无援了。

  “小姐不反抗吗?也是省了事,那便随咱们兄弟走一趟吧!”为首的彪形大汉左臂上有一条盘踞着的青蛇,瞧着有几分骇人。

  身处荒芜之地,身边又只有春晓和佟大二人,偏偏今日夜魅和夜影出去了不再身边,偏偏今日遇上了这档子事,看来还真是自己命途多舛……魏央心里其实也有几分慌乱,可是没有表现出来,只能尽量拖延着时间,想想办法。

  “谁派你们来的?”魏央梗了梗脖子,眸光如剑一般扫过面前的四个人。

  “瞧这儿还硬气得很,不知道一会儿还会不会这么淡定。”左手边第二个大汉眯着眼睛,丝毫不为魏央的气势所震慑。也是,做他们这一行的,要得就是凶神恶煞,怎么会被魏央这种小姑娘的眼神吓了去。

  魏央沉了沉心思,尽力叫自己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来,“他们给了你多少钱,我可以双倍。”

  将军左手第二边的男子似乎有几分动容,眼神闪烁了一下,刚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得为首那个男子不屑地笑了一下说道:“小姐怎么知道雇咱们的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再说了,小姐可知道自己这一条命值多少钱,双倍?小姐一个闺阁女子怕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吧。”

  “我外祖父是苏老将军,你们若是拿我去和他们要钱,莫说双倍,三倍也要得出来,”魏央见这四人中有人贪财,赶忙多说了几句,“你们要的不过是钱,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左手边第二个男子眼中光芒愈盛,为首的男子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冷笑了一声道:“小姐还是别白费这些心思了吧,做咱们这一行的,讲究的就是个只为一主,没有半途再换金主的理儿,要叫小姐这样你三倍他四倍的,岂不是虚许了咱们个名头,叫咱们跑来跑去的?咱们也不图那么多,今日就请小姐走一趟吧。”

  “要杀我在这儿便是,何苦还要换个地儿,”眼见着是反利用不成,魏央冷哼一声,“白白费了时间。”

  “瞧瞧,这还有嫌自己活得时间长的,”左手边第二个男子笑了一声,“得了吧小姐,别拖延时间了,随咱们走一趟吧。”

  “杀人不在煞地,小姐死后怨魂同那些恶鬼混在了一起找上了咱们可是不好,小姐就请移步吧。”为首的男子俨然是不想再多说,最右边的男子上前以手刀砍晕了佟大,又要伸手来抓魏央和春晓两个人,春晓已经是瑟瑟发抖,还不忘挡在魏央前面。

  “不劳您了,”魏央冷哼一声,将春晓护在怀里,“我们就在车里,跑不了的。”

  那男子回头看了一眼有着青蛇纹身的男子,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见那男子缓缓点了点头,方才退身,魏央冷冷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拉着春晓进了马车,“砰”地一声将帘子甩下。

  “小姐,”春晓压低了声音,抖着问了一句,“咱们怎么办?”

  “莫怕,”魏央现下却比刚刚淡定了许多,拍了拍春晓的手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群人根本就不想要咱们的性命。”

  “哦?”春晓疑惑地出声,“小姐怎么知道?”

  魏央轻轻地敲击着马车上的矮桌,若有所思地说道:“杀人不在煞地,可真是个好理由,也亏得那男子想得出来,只是他们这种干刀尖上舔血的生意的人,还怕什么鬼神?要是信这些,怕早就被半夜的敲门声吓死了吧,他们的手上可不止一条两条人命了。”

  “小姐说的是,”春晓听着魏央的话才稍稍冷静了些,手脚也不再抖了,声音也平静了几分,“只是谁会特意派人来恐吓小姐?”

  “我也不知道,再等等看吧,总会看出端倪的。”魏央也是疑惑,若说谁和自己有仇,怕也只有赵姨娘魏倾和魏然了,魏然现在自顾不暇,应该不会有闲工夫买人来整治自己,魏倾一个闺阁女子,没有那个闲钱也没有那个机会,这样看起来便只有赵秀了,可若是赵秀的话,她既然不想要自己的性命,又为何要费这样一番事呢……

  魏央还在疑惑着,马车却停了下来,魏央和春晓只做什么也不知道,任由那几个大汉推着往前走,魏央定睛一看,正是晋阳城边的一个破庙,平时都是荒无人烟的,那四个大汉把魏央二人推了进来,只派一个人看着,剩余三人出去了一趟,一会儿生起火来,烤了一只鸡,掰下两只鸡腿扔给魏央和春晓,叫她们两人做个饱死鬼,又说是夜里不宜杀人,怨气重,明日再说。

  魏央现在心里才有了几分谱,赵秀可能是怕杀了自己事情闹大了会牵扯出她来,所以只是想让她在外面过,坏了名声,想到这里魏央的心里才算是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性命无忧,其他的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几人不做多言,只是轮换着守夜,魏央半卧在那里也是感觉睡意越来越重,眼看就要睡过去的时候,门口却进来了五个人,那大汉下意识往那边去看,见来人不认识又转了回来继续踱着,魏央被几人进门的声音吵醒,往那边一看,却看见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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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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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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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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