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倒没有山什么,只不过被吓了一下,她扶着丫鬟的手下车,对跪在地上的马夫乩:“你们起来吧,此事也怪不得你们,断掉的地方可否修复得好?”

  厮惶然道:“修得好,只是得麻烦娘娘等上两刻钟,奴才们马上整顿。”

  马车已行到了护城内河边,离王府还有很长的路程,又下着大雪,走回去不太可能,可周围又没有茶楼店铺歇脚,长歌只得让丫鬟撑了油伞站在路边安心等着。

  雪越下越大,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河边风也大,很快长歌的身子就冻得麻木了,不由裹紧身上的披风,拢紧手时的手炉。

  看着眼前的大雪,长歌眼前蓦然想到当年她与妹妹被困雪地的情景来。

  那时的雪比现在还大,她冻得全身僵冷,妹妹连脸都冻乌了,那时的她,无比的绝望,她知道自己与妹妹活不下来了,会被活活冻死在街头。

  她抱着妹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心酸的想,若是她们死后被巡逻的官衙发现,带着她们的尸体回孟府找父亲,他会认自己和妹妹吗?会将自己与妹妹好好安葬吗?

  她曾经听,人死后若不能入土为安,是入不了阎王殿的,只能当孤魂野鬼,下世连胎都投不了。

  她倒不稀罕投胎与否,她只想带着妹妹去地府见见阿娘,求得她的原谅,因为她没有遵守承诺,没有照顾好妹妹……

  似乎是上听到了她心里的祈求,也或许是阿娘在保佑着她与妹妹,下一刻,一辆马车从而降停在她和妹妹面前,魏镜渊从车上下来,将她和妹妹从生死边缘拉回……

  所以,不论后面魏镜渊如何出卖她,她都恨不起他,她终归是欠着他两条命的恩情,那怕当初她死在他手里,她也没什么好怨恨的……

  想到这里,长歌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不由哑然笑了。

  与当年幼绝望的自己相比,如今的自己还有何害怕抱怨的?!

  上已厚待了她,不论前路有何困难她都不会再畏惧的!

  长歌跺了跺脚,正要让丫鬟去问问马辕修好没,下一刻,一辆乌木马车稳稳在她面前停下,车帘掀开,却是堪堪在她脑海里出现的魏镜渊。

  长歌一惊,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她,一时间却是呆滞住。

  身旁边的丫鬟婆子连连朝着端王行礼,魏镜渊挥手让她们起身,眸光淡淡看向长歌冻红的鼻尖,再看向前面尚在修整的马车,沉吟片刻后,下一刻却是从马车上下来,对长歌道:“冰雪地的,你站在簇久等也不是办法,不如乘我的马车回府。”

  长歌想也没想就摆手谢绝,慌乱道:“多谢王爷,我不碍事的……”

  听到她疏离的唤自己王爷,再不敢像以前那般亲热的唤自己公子,魏镜渊如墨的眸子不自觉黯然下去。

  他默默的看着她,头上伞也没撑,不过片刻头发已一片白雪,淡然道:“如此,我陪你一起等着。”

  闻言长歌越发慌了,不由道:“王爷这是何苦?我自有丫鬟下人陪着,王爷千金之躯,万一冻伤……”

  “你身体孱弱,更是冻不得!”

  魏镜渊声音淡然,可语气却不容置疑,又道:“要么你乘我的马车回府,要么我陪着你在此一起等。”

  虽然下着大雪,护城河边行人不多,但总归时不时有人经过看得到,长歌哪里敢让魏镜渊陪着自己站着,只得带了丫鬟咬牙爬上马车,隔着车帘对他道了一声谢。

  她一坐好,马车立刻朝前赶去,片刻不停。

  长歌坐在马车里如坐针毡

  她不敢让魏镜渊陪着自己一起在路边等着,也不敢坐着他的马车回到燕王府去。

  就算魏千珩不生气,但一想到京城里尚未平息的流言,且她刚刚从太后的慈宁宫出来,转眼他就给自己让坐驾,若是被太后知道了,只怕任是她全身长满嘴也解释不清了。

  想到这里,长歌突然掀起车帘,咬牙对车夫吩咐道:“不去燕王府,转道去长街上,你找家茶馆停下。”

  那车夫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依言将马车赶往长街,最后停在了路边的一间叫香茗居的茶馆前。

  长歌下了马车,对车夫吩咐道:“烦请哥再折回去将你家王爷接来此处,我同他有话要。”

  罢,长歌就带着丫鬟进到茶馆里,要了一间雅间,让丫鬟淡竹去茶馆门口守着,见到魏镜渊来了,就引他进来。

  淡竹也是长歌从甘露村带到京城来的,人老实本份,心月成了她身边的大丫鬟后,手里的事情也多了,所以长歌平时出门就会带上淡竹。

  两盏茶的功夫过去,魏镜渊就被淡竹引进来了。

  魏镜渊站在雅间门口定定的看着长歌,她慌乱的站起身朝他行礼,一时间竟是紧张到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怕她已做好决定要与他杨家姑娘一事,也做好准备见他,但他真的出现,她还是抑制不住慌乱起来。

  魏镜渊默默在她对面坐下,长歌咬牙按捺住心里的慌乱,执起茶壶给他面前的杯子倒好茶,局促道:“上一回在宫里,王爷替我向皇上求救,让我们母子逃过一劫,此番恩情我一直谨记心里,所以……所以今日想当面向王爷道谢。”

  如墨的眸光定定看着面前碧色的茶汤,魏镜渊勾唇嘲讽笑道:“今日之约,你不是来向我道谢的,你是来替杨家项的”

  长歌全身一震,堪堪端起的茶汤差点洒出来。

  她没想到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用意,顿时尴尬无措的呆在当场。

  “王爷,我……”

  不等她解释,魏镜渊抬眸定定的看着她,悲凉一笑道:“难道连你也觉得我一定要娶那杨书瑶?!”

  “还是,只有我娶妻了,才能让你安心?!”

  长歌知道,今日她与魏镜渊在路边相遇,还有他给自己让车驾的事,是一定会传进太后耳朵里去的,甚至会再次传得满城风雨。

  既然如此,她不如将一切敞开来,藉此约魏镜渊来茶馆相见,那怕日后被人起,也能有一个词,她是奉太后之命与端王相见。

  打定好一切主意的长歌,在茶馆里静等着魏镜渊的到来。

  她紧张的想着要如何开口同魏镜渊提他与杨家婚事一事,可万万没想的是,不等她提及,魏镜渊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和目的,毫不避讳的当面质问出来。

  “难道连你也觉得我一定要娶那杨书瑶?!”

  “还是,只有我娶妻了,才能让你安心?!”

  而对魏镜渊的反质,长歌怔在当场,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嗫嚅道:“王爷……王爷是如何知道的?”

  魏镜渊嘲讽一笑,墨色的眸子幽深如渊,平淡的声线中却带着难言的悲凉,甚至是残忍。

  “若你真要感激那日之情,也不用等到今日了这些年来,你避我如蛇蝎,我如何不知?”

  “而这段日子以来,太后与杨家明里暗里已派了好几拔客登门为亲事项,今日你堪堪从太后的慈宁宫出来,就约了我相见,我又岂会猜不到?若非如此,只怕今生都不会愿意出来见我……”

  到这里,魏镜渊嘴角的嘲讽笑意更浓,也更苦涩,如墨的眸子看向一脸愧疚的长歌,凉凉笑道:“你不用觉得愧疚,太后的手段我自是知道的,她能让你来劝我,看来已是对这门亲事势在必得了。”

  长歌艰难的咽了下喉咙,低下头轻声道:“到底,都是我害了王爷……若是没有闹出手帕一事,没有将议亲一事闹大,这门亲事王爷尚且可以全身而退;可如今大家都知道杨姑娘对王爷一片痴情,若是最后此事不成,杨家姑娘只怕难以再嫁,所以太后才会着急紧逼、势在必得……”

  魏镜渊何况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厌恶杨书瑶太过卑劣,对她毫无好感,不由冷漠道:“她最后结局好坏与否,都是她一手造成的,与本王无关。”

  他的这般绝决,长歌想好的那些话统统咽下,不好再什么。

  魏镜渊从来就是一个决断果敢之人,这些年他虽然落魄不少,但他如今归来,还是大魏尊贵的皇长子。

  他外表看起来淡雅出尘,与世无争,可这些年的磨砺,让他的心智更沉稳坚韧。杨书瑶这样娇纵肤浅的娇养贵女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也不会好心到因顾忌她的声名,就去将她娶进门来做自己的正妃。

  所以这门亲事,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长歌自知再劝也无用,不由握紧手中的茶杯,斟酌道:“我尊重王爷的决定……”

  见她一句话没就放弃了,魏镜渊倒是意外了,直直看着她,忍不住担心她道:“如此,你却要如何同太后交差?”

  长歌苦涩笑着:“这是王爷的婚姻大事,我岂能强求?而太后最是体恤怜下,不会怪罪我的。”

  魏镜渊看着她眉眼间难掩的愁色,再想到外面的流言,岂会想信太后真的体恤怜下,不由道:“可太后与杨家一直认定是你将手帕一事出来的,又岂会轻易放过你?!”

  长歌道:“殿下或许还不知道,方才太后差了身边的良嬷嬷去永春宫掌嘴了,打了叶贵妃五十个巴掌。”

  魏镜渊神情一怔,下一刻明白过来,冷然道:“竟然是她将事情传出去的。”

  长歌按下心头的惶然,故做轻松道:“太后既然知道背后坏事之人不是我,而之前也给殿下派过客,皆是没成。如此,我这个客若不能成事,想必太后也不会过多怪罪的。殿下只管放心的随自己心意走。”

  一句随自己的心意走让魏镜渊心口骤然一痛

  他早已将心都放在了她的身上了,可最后他又亲手将她送到了自己的弟弟身边,让她成了自己的弟媳。如此,此生他都不能再随自己的心意了……

  想到这里,魏镜渊心口的痛像连绵不绝的海水在他心口冲击着,如墨的眸子瞬间沉沦下去。

  他原以为他已将她放下,哪怕像这样面对面的面对她,他也能坦然自处,可他远远低估了自己对她的感情。

  这些日子以来,他压抑着自己不来见长歌,却不由自主的向青鸾打听着她的消息情况,昨日得知她被封了太子侧妃,他心里甚至有一丝高兴,因为魏千珩对她的爱,并没有超越自己……

  今日他得知她进宫谢恩,也进宫来了。他想,那怕远远看到她一眼也是好的……

  越是压抑的感情越是反弹剧烈,当魏镜渊看到长歌因马车坏了站在雪地里受冻时,他明知自己应该当做没看到直接走掉,可鬼使神差的,他不但让马车在她面前停下,更是几近威逼的让她上了自己的马车。

  担心她身子被冻坏是真,想再次与她牵扯上也是真。

  魏镜渊心境的突然改变,细细追究起来,也是上次帕子一事引起的。

  在他得知,长歌见到他的帕子后,非但没有去梅苑,反而是毫不犹豫的烧毁帕子后,他的心里诸般不是滋味。

  他知道她定然是认得自己帕子上的独特标记的,她不去,不仅仅是因为她识破了杨书瑶的计谋,更是因为她不想与他再牵扯上。

  也就是,就算那日是他亲自相邀,她也会烧掉帕子不去见他她就这样将他从她的生命里决然的抹去……

  魏镜渊心里像一片枯草茫茫的荒原,看不到半点希望,执坳的心魔让他控制不住的想与她再牵扯上……

  如今听到长歌让他随自己的心意走,他感觉到莫大的讽刺和心痛,握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几乎要将茶杯捏碎。

  他心里凌乱得不是滋味,轻轻啜着茶水掩饰着内心的悲痛。

  见他没有再接自己的话,长歌也不知再什么好,她想告辞离开,可马车还没来,她自是不能再坐他的马车回府,只有干等着,屋内顿时陷入了沉寂郑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雪絮被寒风卷着拍在窗棂上发出扑扑的轻响,听得人心里发毛。

  就在长歌要找借口离开时,丫鬟淡竹悄悄打帘进来,对长歌轻声禀道:“娘娘,马车修好了,来接娘娘了。”

  长歌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对魏镜渊道:“多谢殿下今日的相助,我先告退了。”

  可魏镜渊却坐在那里一动未动,只是抬眸淡淡的看着她,沉声道:“丹鹦快死了,她想见你一面。”

  丹鹦?!

  长歌的眸光里闪过一丝迷茫,下一刻却眸子收紧,声音也冷了下来,淡淡道:“我与她无话可,还是不见了。“

  丹鹦是谁,却是当年与长歌同时被魏镜渊送进宫做细作,最后却在出宫的最关键的时刻,从长歌身上拿走血玉蝉,还反手一把将长歌推落在深宫里的鹞女。

  却也是当年在鹞子楼,除去公子魏镜渊和妹妹青鸾,长歌最信任的好友。

  最初那几年,长歌常常恨着她,若不是她,她不用被当成弃子留在魏宫,她可以回鹞子楼见到公子和妹妹,她的人生必定是另一个走向……

  可后来她才知道,她最最信任的公子,却是一直知道真相的。

  他知道血玉蝉是她从魏千珩身上得来的,也知道她并没有死,只是被丹鹦出卖留困在了深宫里,可是他假装不知道,没有派人入宫救她出宫,任由她一个人在后宫里惶然的苟且偷生着。

  他甚至还按着当初许下的约定,娶沥鹦为侧妃……

  长歌后来才知道,魏镜渊违背誓言出卖她,不过是从丹鹦那里得知,魏千珩对她青睐有加,他为了报复魏千珩,故意斩断她的退路,将她往魏千珩身边推,想等魏千珩对她彻底沉迷时,再揭发真相,让他尝尽被欺骗玩弄的滋味。

  可魏镜渊万万没想的,他最听话的鹞女,那个一心想跟随他一辈子的女子,最后竟将心给了他最恨的仇人……

  提起丹鹦,曾经的一切过往像洪水猛兽般涌上心头,魏镜渊看着长歌冷绝的样子,心口揪痛,站起身来到她的近前,声音低沉得仿佛跌入了尘埃。

  “若是不能求得你的原谅,她连一死解脱的资格都没有的……”

  长歌身子一震,神情愕然的看着眸色灰暗的魏镜渊,不明白他的是自己,还是丹穑

  她按下心中的震动,吃力道:“这些年,青鸾对她各种折磨,已然替我报了仇……她不再欠我什么,她的生死皆与我无关……”

  魏镜渊盯着她,一字一句艰难道:“那你可知这些年,我放任青鸾对她各种报复,甚至是用刑,是为了什么?“

  长歌侧开身子避开他的眸光,将目光投向外面的飞雪,淡淡道:“殿下对青鸾太过放纵了,她年少冲动,这些举动本就是不应该的。”

  长歌越是淡然不在意,魏镜渊心里越是痛苦难受,这些年他时常在想,若是当初没有丹鹦的出卖,没有自己当时的绝情无义,那么,如今长歌就是他的侧妃了……

  心口的痛蔓延至骨子里,魏镜渊眸子里灰暗绝望,嘲讽笑道:“不是青鸾放纵无知,而是我故意让她这么做,她替我做了我想做的事……”

  长歌猛然回头看向他。

  魏镜渊沉稳的声音带着难掩的颤粟,自嘲笑道:“我是个懦夫,我恨我自己当年为何要将你留在宫里,却只能将这恨转移到丹鹦身上……我任由青鸾折磨着丹鹦,听着青鸾骂她害死了你……我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相信,当年之事,全是丹鹦的错,我没有抛弃你、没有伤害你、没有亲手将你推开……”

  心口痛到极至,魏镜渊再也忍受不住这么多年心里的痛苦煎熬,终是将这些日夜埋藏在心里的话了出来。

  长歌却没料到他会突然对自己这些,还是当着自己丫鬟的面,顿时整个人都滞僵在那里,艰难开口道:“殿下……都是过去的陈年旧事,殿下无需再提,也不用记挂于怀,我早都忘记了……”

  罢,她再也不做停留,飞快对魏镜渊行了一礼,带着淡竹逃也似的从雅间里退出。ωωω.χΙυΜЬ.Cǒm

  可退出雅间后,她尚且还没喘过一口气来,却被外面的一幕惊呆了。

  雅间外的茶桌前,魏千珩阴沉着脸冷冷坐着,眸光淬冰,满脸寒霜,身上寒气逼人,瘆人之极。

  “殿下……你,你怎么来了?”

  长歌惊得舌头都麻木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魏千珩怎么会到这里来?

  魏千珩眸光冰寒如刃,却没有回她的话,而是站起身,冷冷看向跟在长歌身后走出来的魏镜渊,眸子里寒冰瞬间破碎,杀气涌现。

  他大手一伸,钳住长歌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长歌只觉得魏千珩钳得不是她的手,而是她的脖子,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只听到魏千珩对魏镜渊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皇兄真是好雅兴,父皇留你喝茶你不愿意,却愿意到这样的茶馆来。”

  魏镜渊脸色同样吓人,他没有理会魏千珩的话,而是转头对长歌淡淡道:“谢谢你今日来当客可我心意已定,无须再。”

  罢,他径直越过两人,往茶馆外走去。

  魏千珩想也没想就要去拦他,却被长歌拼命拉住了。

  长歌吓得心口都快停止跳动了,两人间的情形,像极了六年前的喜堂上那一幕,她生怕旧事重现,兄弟二人再次拔刀相向,只得拼死拉住魏千珩,几近乞求道:“殿下明鉴,我是奉太后旨意来劝端王的,还请殿下息怒……”

  魏千珩拳头握得咯吱响,最终还是没有再追上去。

  长歌不禁松下一口气,正要开口同他解释今日之事,可魏千珩却是突然甩开她的手,转身也走了。

  长歌心乱如麻,想也没想就追上去,跟在他身后解释道:“殿下,我真的是受太后之托来劝端王殿下与杨家姑娘的亲事的,还请殿下明察……”

  她不知道魏千珩是何时来的茶馆,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她与端王多少的谈话,但她知道,魏镜渊最后对她的那些乌七糟澳话,他必定是全听到了。

  果然,魏千珩并没有停下来听她解释,而是翻身上马,重重一抽马鞭,不顾大风大雪,驾马绝尘而去。

  白夜与一众燕卫也连忙上马追上去,长歌心里糟乱成一团,只得对白夜道:“你好好照诡下。”

  白夜点头应下,对长歌道:“娘娘不要担心,风雪越来越大了,娘娘赶紧回府去吧。”

  长歌被淡竹扶着上马车,双腿直发软,踏上车辕时竟摔了下来,吓得一众丫鬟仆人连忙拥上前扶起她。

  长歌双腿磕碰着车架,一片生痛,淡竹急声道:“奴婢该死,没有扶好娘娘……”

  长歌忍着痛上了马车,对淡竹道:“不碍事,是我自己不心。”

  淡竹看着她惨白的脸色,知道她心里的担心,不由安慰道:“娘娘,当时奴婢也在雅间里,奴婢会替娘娘证明清白的,娘娘不要担心。”

  罢,淡竹又气恼的回头问跟在外面的几个丫鬟婆子,“你们看到殿下进来,为何也不进来通报一声?”

  几个下人皆是低头胆颤道:“娘娘容禀,太子殿下直接冲进茶馆,且不准我们声张……我们根本来不及通报的。”

  闻言,长歌揪紧的心口更是悬起,惶然的想,魏千珩竟是有备而来,知道她与魏镜渊在茶馆里相见,直接冲进来的他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长歌,心事重重的回到王府,从门房那里得知,魏千珩并没有回来。

  长歌以前当宫女时,见过魏千珩发过几次脾气,那也是冲着晋王与骊家一伙的。可如今他事事顺着自己,几乎从不给她脸色看,平常大多还要哄着她开心,像今日这样的情形,长歌却是一次看到,顿时让她彻底无措起来。

  她回到林夕院,心月欢喜的迎上来,指着收拾一新的林夕院,笑道:“主子回来了,快看看,院子都收拾好了,主子看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长歌打起精神看了一圈,对心月夸赞道:“你办事我是放心的。院子收拾得很好,我很满意。”

  心月又笑道:“厨房的席面也准备好了,就等殿下回来开席今日是娘娘搬新院子的一顿饭,定要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才好。”

  听了心月的话,长歌更是苦涩难言,她觉得魏千珩中午不会来林夕院用膳了。

  但长歌没有将心里的惶然出来,佯装无事的让心月下去让厨房开始准备午膳。

  心月心细如尘,看着失魂落魄的样子察觉到不对劲,再想到她回来的时间也晚,不仅担心是不是又被太后刁难了。

  趁着长歌去房间里看孩子时,心月拉过淡竹问了她,才知道竟是出了大事。

  得知娘娘私见端王被太子当面撞见,心月惊得出了一身冷汗,顿时也惶恐不安起来。

  偏偏青鸾姑娘又不在府上,早上长歌出门后,青鸾也出府去了,她时常出府玩,回来早晚也没有定期,心月看着长歌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委实替她着急,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如长歌如料,魏千珩午膳没有回府。

  长歌不时差人去主院,看魏千珩有没有回来,可直到晚膳也没有见到魏千珩人影。

  以往魏千珩若是有事不能回府用膳,都会提前派白夜回来告知一声,免得长歌担心。

  今日连白夜都没有回来过。

  长歌心里空落落的,午膳与晚膳连筷子都没动过,一点胃口都没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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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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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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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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