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医术高明,在京城声名远播,夏如雪自是听过他的大名,而之前她正在担心母亲的身体病况,如今得知可以请沈致替母亲看病,顿时激动得不出话来,更是不知道要如何感激长歌。

  长歌道:“我走后,还请夫人记住当初的约定,替我隐瞒身份,也希望夫人早日过上自己要过的人生。”

  夏如雪心中苦涩,好不容易在王府里交上一个朋友,如今也要走了,不由流着泪道:“我会记住姐姐的话,也请姐姐好好保重!”

  与夏如雪告别,长歌出了王府侧门,初心与乐儿早已在马车旁望眼欲穿的等她。

  见她出来,乐儿欢快的平她身边,高兴极了,拉着她往马车上去。

  初心接过她身上的包裹,三人上了马车,车轮转动,一路往前而去,离燕王府越来越远。

  长歌终是忍不住掀起车帘回头看去,回想着重回王府的这些日子,心里涌起满满的失落与苦涩。

  此一别,今生都不会与他再相见了,他还是好好做他的燕王,而她,或许不久就会葬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一个他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思及此,她的眼泪忍不住落下,却又害怕初心与乐儿看见担心她,连忙低下头心擦去。

  可初心还是看到了。

  看着她黯然伤神的样子,初心不免为她心痛,为了岔开她的心思,初心不由问道:“姑娘,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我们是直接回云州去,还是在京城过完新年再走?”

  长歌脑子里一片混乱,勉强挤出笑容来,道:“先不管其他事,咱们仨先去铭楼大吃一顿,填饱肚子才是正经。”

  因着紫榆院闹出的这一出,三人中午都还没吃午饭,长歌与初心还好,可乐儿还是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不能饿着他。

  煜乐毕竟是孩子心性,一听到吃,立刻将方才不愉快的事忘记了,欢喜得眼睛直放光。

  但他心里还下留下了阴影,到了铭楼点菜时,他没有再提酥排,那怕长歌要点,他都摇头不想吃。

  知子莫若母,长歌看着他的形容就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由一阵心酸,想着因为自己,却是让乐儿的心灵受到了伤害了。

  如此,长歌还是点了一份酥排,菜上桌时,长歌挟了一块到乐儿的碗里,对他轻轻劝道:“今日之事,是她们故意借着一碗菜来构陷阿娘,就算你今不让阿娘给你做酥排,甚至你与初心今日没有出现在府里,她们也会找其他事情来攻击阿娘的。所以,今日之事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更不关一道材事,你不要再记在心里,阿娘已放下,你也要放下。”

  乐儿虽然一时间不能完全理解长歌的意思,但他却听明白,今日之事与他无关,更与酥排无关,心里的愧疚顿时放下,欢喜的啃起排骨起来。

  有阿娘在身边陪着他,乐儿吃得更是津津有味,看得长歌一片欣慰。

  他一边吃一边都着嘴生气道:“我不喜欢那王府,里面的人除了那个白侍卫,其他人我一个都不喜欢,还有方才那个王爷,也是坏人,明明阿娘没错,也不替阿娘话!”

  长歌微微一愣,下一刻却是苦笑道:“阿娘也不喜欢,阿娘只喜欢与乐儿在一起。”

  心中,她苦涩的想,父子二人见面两次了,却都彼次不认识对方,可她宁愿乐儿永远不要知道他是燕王府的孩子,她希望他以后跟着煜炎学学医术,做一个悬壶济世的郎中大夫,不参与皇室的阴谋倾轧中去,一辈子做一个平平凡凡之人,自由自在……

  而听到她的话,乐儿越发高兴了,嘴一翘一翘的,吃几口就要看着长歌笑一笑。

  初心也很欢喜,想到姑娘终于不用再呆在如狼似虎的燕王府里,她再也不用每为她担惊受怕了……

  长歌没什么胃口,吃饭的时候一直在帮乐儿与初心挟菜,而她也总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可等她四处看去,铭楼大堂里到处都是食客,并没有可疑之人。

  吃完饭,长歌结好帐带着初心和乐儿,坐上马车离开铭楼回私宅去了……

  二楼临近窗口包间里坐着一位衣公子,面容俊美非凡,却眸光锋利,一边酌着酒,一边淡淡的看着楼下坐马车离开的长歌一校

  下一刻,一个青衣劲装的男子进到房间里向他禀告:“楼主,查到了,确实有一队神秘人一直在盯着她们,似乎从她们离开燕王府就一直盯着。”

  陌无痕眸光一沉,冷冷问道:“可是叶家人?”

  那人摇摇头:“不像是叶家的死士,倒像是宫里那位……”

  闻言,陌无痕双手一紧,眸光显现戾气难道,竟是被他发现了?

  想到这里,陌无痕速速起身朝着楼下而去,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派人好好看着,一定要护住她们的安全!”

  青衣人肃容应下,身影一晃,却是从楼上的窗户里跃出去消失不见……

  回私宅之前,长歌想到夏如雪的事,让马夫转道去一趟沈府。

  马车离开长街往沈府去,刚巧经过北善堂的侧门。

  长歌从车窗里看去,看到北善堂在白雪皑皑里露出一角屋檐,隔着高高的围墙,还传来了孩子的读书声。

  看着看着,长歌不由想到许久不见的陌无痕。

  自从上次在泉水巷的院子里见过他过,两人再没见过面,长歌不知道他有没有摆平无心楼的内乱,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对初心死心?

  初心见长歌一直盯着那院墙里的翘檐看,不由好奇轻声问道:“姑娘认得那院墙里的人家么?”

  彼时,乐儿吃饱了,靠在长歌身上睡着了,长歌怕吵醒他,让马夫赶得慢一点平稳些。

  她一边替乐儿盖好毡毯,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一面轻声道:“里面是一个善堂,收养着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我与那堂主有过一面之缘……”

  听是善堂,初心感叹道:“办善堂的人都是好人,想必这个堂主也是一个大好人!”

  长歌却无法给陌无痕下定义。

  从他开设善堂,并几次三番的帮自己,他是一个十足的好人。

  可从他做着收人钱财杀人性命的买卖来看,甚至最后为了保住无心楼楼主位置,要杀初心灭口,又觉得他是个无恶不赦的恶人。

  所以,这样一个亦正亦邪之人,如何是一句好人或是坏人可以轻易评定的?

  而想到这里,她不由朝初心看去,轻声问她:“最近你一切可好?可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

  她还是担心无心楼的人知道初心还留在京城,会不死心。

  其实自上次在燕王府门口见到过圣驾后,初心的脑子开始时不时的闪现一些陌生的片断,虽然陌生,却带给她一种难言的熟悉感,初心并不傻,她隐隐觉得,可能是关于之前丢失的记忆要慢慢的找回了。

  可尚未确定之前,她还暂时不想告诉给长歌,以免最后希望落空时,让她跟着自己空欢喜一场。

  初心也压低着声音道:“没什么其他的事。不过是关在后院暗房的那对主仆见的鬼哭狼嚎,吵着要见你……姑娘,若是我们以后回云州了,要将她们如何处置?”

  初心这话却将长歌问处怔住了

  是啊,若是她带着初心与乐儿回云州去,姜元儿与回春要如何处置?又不能将她们带着一同回去云州,更不能将她们再送回王府,所以,却要将她们做何处置?

  长歌先前抓住主仆二人,一是因为她们发现了自己身份,不能让她们将自己揭露出去。二则因为姜元儿是指证叶贵妃当年陷害自己的最重要的人证,她要留下她来揭露叶贵妃。

  一想到叶贵妃,长歌又止不住的想,因着魏镜渊的突然冒出,自己如今不能节外生枝,更遑论留在京城揭穿叶贵妃当年陷害自己的真相,甚至是叶玉箐与叶家人对魏千珩的阴谋欺骗,她那怕知道,也不法贸然去揭穿……

  所幸,魏千珩已在查当年那碗毒药的真相,也希望他能看懂今日她离开时,在雪地上留下的那句话。

  原来,在离开王府时,长歌最终无法看着魏千珩受叶玉箐和叶家饶欺骗和玩弄,在雪地上写下一行字:刘大夫已死,鸠占鹊巢!

  她想,只要看到她的留言,魏千珩不会不明白她的意思的。

  但她又担心,如今刘大夫已死,无凭无据,魏千珩却要如何去揭穿叶玉箐肚子里的孩子真相?

  一时间,长歌脑子里乱成一团,感觉许多事情还没解决,若是自己就这样走了,却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压到了魏千珩的身上,可自己明明知道一切真相……

  所以,自己要不要在暗处悄悄帮他,等解决了一切事情再悄悄离开?

  可她又害怕魏镜渊的归来,他比魏千珩更了解自己,她更是一直想不通,他人在皇陵,是如何对她的生死了然清楚的?

  长歌不禁害怕的猜测,他手里是不是有她所不知道的秘器,能帮他轻易的找到自己……

  不待她想明白,沈府到了,初心抱着睡着的煜乐坐在马车等她,长歌独自下马去找沈致。

  自从煜炎重回京城后,沈致欢喜不已,可偏偏最近寒冬大雪,宫里的太后与一众娘娘相继感上风寒,他忙碌不停,近日刚刚得闲,却又得知煜炎又离开京城走了,顿时难过不已,如今见到长歌上门来,顿时拉着她问个不停。

  “煜大哥是替我去北地寻药去了,他走的匆忙,连我都是他离开当日才知道的。所以才没来得及同你告别。”

  听到她的话,沈致心里一沉,不由蹙眉担心的看着她。

  他暗忖,煜炎这样的气跑去北地替长歌长药,足以看出是她的身体等不及了。

  难道是长歌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吗?

  想到这里,沈致不由担心问道:“可是你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长歌苦涩一笑:“左不过是身上旧疾的事。你放心,煜大哥在离开前,已给我配了足够多的护心丹,只要我按时服药就不会有事……不过,我确有一事要托沈大哥帮忙。”

  沈致连忙道:“你!”

  长歌将夏如雪母亲的事同他了,道:“若是到时她带着母亲来找你,还希望沈大哥能帮她母亲看病……而若是她问起我的事情,也还请沈大哥替我保密……”

  这对沈致来是事一桩,他点头应下了,转而问她:“如此,你也要离开京城了吗?”

  长歌为难道:“我是想快些离开京城,可京城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完,只怕一时间还走不了。”

  沈致道:“如今大雪封路,并不是出行的好机会,你又怀着身孕,我听闻好些地方的道路都不能通行了,且马上就过新年了,你何不带着乐儿他们在京城过完新年,等开春了雪融了再走?”

  沈致的顾虑,长歌之前也想到了,这样的大雪确实不适合赶路,再加之新年了,沿途的客栈大多都打烊,多有不便,况且她还怀着身孕带着乐儿,这一路行去,只怕会艰辛重重。

  她想了想,点头道:“我好好想想罢,如果定下决定来,再来告诉沈大哥。”

  与沈致告辞,走出府门口前,发现铅云压顶,明明才申时正刻,色就已昏沉下来,似乎又有一场大风雪要来临了。

  长歌重新登上马车,对初心沉吟道:“我方才同沈大哥商议了一下,决定过完新年再走,毕竟如今风雪赶路太过危险,你一个人照顾我们娘三个也太辛苦,还是等来年开春气暖和了再走。”

  初心没意见,她只要与长歌在一起,她就放心,怎样都行的。

  如此,既然决定不走了,长歌就决定将黑奴的身份泯下,更要让魏千珩与其他人知道,那个被赶出燕王府的黑奴已经离开京城了。

  在离开主院那一刻,想着魏千珩给她的钱庄兑票,还有他不止一次对她,让她离开京城,离得越远越好。长歌突然明白过来,魏千珩让自己走,并不是他的意愿,而是受人所迫。

  底下能让魏千珩不能反抗的人,除了魏帝还有谁?

  所以,长歌福至心灵的想到,从那晚他连夜进宫去请求放魏镜渊出陵后,回来后他对叶玉箐态度的突然转变,还是有他早早给她备下的兑票,让长歌明白过来,魏帝必定在答应魏千珩的请求,也对他提了要求这是魏帝最喜欢用的伎俩!

  既然是魏帝让她离开,那么,她必定要乖乖的消失才能让魏帝放心。

  如此,长歌让车夫再次改变方向,往着城门去了。

  她要以黑奴的身份离开京城,再以长歌的身份重回京城。

  然而长歌那里知道,当初魏帝对魏千珩提出的要求,并不只是将她赶出王府……

  原来当日,魏千珩去请求魏帝放魏镜渊出陵时,魏帝给他提了两个要求。

  一个要求自是让叶玉箐怀上嫡子!

  魏帝在提这个要求时,其实有自己的私心,而他的私心也是在偏袒着魏千珩。

  他想着,怀孩子的事,并是一两就能促成的事,短则一两月,长则半年一年都怀不上都是有的,所以在这个时间过程中,他希望魏千珩改变心意。

  因为魏帝年岁渐老,他有意将太子一位传给魏千珩,所以不想在此时再节外生枝,弄出其他复杂的事来。

  而魏帝提的二个要求,却是让魏千珩杀了黑奴。

  既然要推着魏千珩坐上太子之位,那么,关于那些于他不利的人和事,魏帝都要帮他清理干净。

  魏帝一个想到的就是一直与魏千珩纠缠不清的黑奴。

  之前在行宫时,听到晋王传出两饶不寻常关系,当时魏帝犹自不相信,所以他严旨不许外传。

  但没想到了,回到京城,这个谣传却越传越离谱,竟是连两人亲密之事都得栩栩如生。

  而最让魏帝心生杀意的,却是魏千珩为了黑奴两次向自己妥协。

  就如长歌所料的那般,魏千珩越是为了她向魏帝妥协,魏帝越是不会放过她。

  所以,魏千珩提了二个要求。

  没想到,魏千珩对一要求一口答应,让他处置杀了黑奴,他却迟疑了。

  虽然最后他不得已答应,可他的这片刻迟疑,却让魏帝更加容不下黑奴了。

  而到了昨日,魏千珩更是借着陪燕王妃进宫报喜之际,借口不想给嫡子招上杀戮,不想手染鲜血,请求魏帝放过黑奴的性命,答应将他赶出王府,并保证再也不让他回府。

  魏帝面上同意,可心里已对黑奴下了决杀令。

  他想,既然儿子舍不得下手,只有他代为出手了……

  寒风撕扯着雪絮,大雪又开始飞扬,长歌带着初心乐儿,坐着马车冒着大雪往城门口去了。

  果然,等长歌的面容在城门守兵那里出现后,立刻有消息传进了宫里。

  魏帝得到消息后,眸光微微一眯,专线冰冷:“当初燕王答应朕的可不是这般的。”

  禀告消息的大监立刻明白过来,恭敬道:“奴才明白了,立刻去办。”

  魏帝冷冷道:“手脚干净些,不要留下证据让燕王发现!”

  而同时,长歌离开京城的消息也传到了魏千珩的耳朵里。

  黑奴离开不过短短半日,魏千珩却感觉整个主院都空了,心里也空了,难受至极。

  他从书房行到饭厅,再回到卧房,又折到书房,可是,哪里都有黑奴的身影,他怎么也甩不掉。

  可是,明明黑奴到他的身边伺候的时间并不长,他为何会如此不适,像丢了魂魄般?

  难道,自己真的如传言那般,喜欢上黑奴了?!

  就在魏千珩心乱如麻之际,白夜进来向他禀告,道:“殿下,城门守卫来报,黑带着他的表弟,一行冒着大雪离开京城了!”

  闻言,魏千珩的心猛然揪痛一下,本就空寂的心腔更是空冷无比了。

  他极力忍下,冷冷道:“走了好,最好永远不要再回来!”

  这一晚,魏千珩过得特别漫长煎熬,他怎么也睡不着,白夜以为是明后皇陵里的大皇子就要出陵,仇人相见,殿下心里难安了,于是拿了安息香给他点上。

  袅袅的香雾飘扬,魏千珩总是迷蒙睡去。

  梦里,他睡到了他的长歌,还梦到了许久不见的神秘女人,更是梦到了那日梅园里,他将黑奴搂在怀里索吻慰藉……

  “啊……”

  一声惊呼,魏千珩从梦里惊醒,脑子里却久久回萦着梦境里最后一幕,黑奴流着泪对他:“殿下,你的长歌走了,真的走了……”ωωω.χΙυΜЬ.Cǒm

  魏千珩痛得一下子直直坐起身子,拿手死死捂紧胸口,那里仿佛要生生撕裂成两半般的痛着,让他忍不住出声喊白夜。

  连唤了好几声,白夜才从外面进来,脸色却比床上魏千珩更白。

  “殿下,刚刚传来消息,黑……黑和他表弟一行在京郊外遇到山匪……坠崖身亡了!”

  光未亮,魏千珩不顾严寒,带着燕卫往长歌马车坠崖的地方赶去。

  一路上寒风凌冽,刮在人脸上就像割刀子般的痛着,这种滴水成冰的气里,乘坐马车出行都冷,何况冒着风雪骑马之人,更是风寒冻骨。

  可魏千珩丝毫感觉不到冷,他的心早就被疼痛麻木遮掩,已感觉不到冷了。

  他不敢想象,离开他不过半时间的黑奴,就这样葬身山崖了,他之前还背着包裹跪在他面前向他告别呢,不过转眼,他就不在了?!

  魏千珩心里刀割般的痛着,他岂能不愧疚,若是今日自己没有将他赶走,或是多留他两日,他或许就能避开这场灾祸了……

  越想,魏千珩越是悲痛,他甚至还想到与黑奴一起离开的那个叫严乐的孩子,想到他才那么,就跟着送命,更是心痛如绞!

  白夜知道他对黑奴有感情,但这样的气,实在不利出行,不由追在他后面道:“殿下,你快回去吧,属下带人去。”

  可魏千珩仿佛听不到白夜的话,咬牙狠狠抽着马背,恨不得立刻去到可怜的黑奴身边……

  快马急疾了近半个时辰,最终在京郊外一处背山的断崖前停下。

  此时,光已亮,虽然风雪遮住霖上的血渍,但还是能看到深深的车轮痕迹。

  沿着车轮痕迹,魏千珩追踪到了山崖边。

  山崖边的积雪有倾垮下的痕迹,一看就是马车冲下山崖时带垮的积雪。

  而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山崖……

  魏千珩站在寒风凛冽的山崖边,看着下面见不底的深渊,心头彻夜被掏空!

  白夜站在他身边,想着黑半前还同他在话,互道保重,没想到转眼他就葬身山崖了,白夜不觉红了眼睛,硬着喉咙对魏千珩道:“殿下,属下带冉山崖下面去看看,若是能……能找到黑的尸骨,属下就将他带回,好好掩埋,也不至于让他曝尸荒野……”

  魏千珩似乎没有听到白夜的话,他回眸看看山崖周围的情形,不由眉头紧锁,眸光常深处闪过一丝疑惑。

  下一刻,他沿着车轮印一步步的退回去,一直徒前方三百米处的一片石林前时,蓦然顿住脚。

  因着下了太久的雪,这里又地处偏僻的山崖,无人踏足,地上只有两道深深的车轮印。

  车轮印记虽然被一些凌乱的脚印踩乱,但魏千珩还是清楚的的察觉到它的异样。

  下一刻,他抬头朝着一路边的石林看去,眸光倏地亮,心口一松,感觉整个人又重活了过来,竟是不自禁的扬唇笑了

  差一点,他竟也被这个狡猾的黑奴骗了!

  他低声对白夜耳语了几句,白夜惊愕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张着嘴半不出话来。

  “本王早过,黑奴聪明狡猾得很你若不信,就去崖底下亲眼证实一下,本王回府等你消息!”

  魏千珩的心情瞬间爽朗起来,乌云散去见晴。

  白夜呆愣了片刻,下一刻却是追上他,迟疑道:“既然殿下如此笃定,为何不去四处找找黑,或许他此刻正躲在这周围附近呢……”

  魏千珩翻身上马,眸光沿着石林往上面的茂密的山林里看去,心里莫名的酸沉,冷冷道:“不必了,这样的消失对他来,是好事……”

  魏千珩自行先行回王府去了,白夜听着他的吩咐带着几个燕卫绕远路下到了山崖下面去了……

  后宫。

  魏帝一起床就得知了黑奴遇匪坠崖一事,蹙眉冷然道:“可有见到尸首?”

  大太监磊公公迟疑道:“还来不及下去查看,燕王就得到消息赶来了……老奴怕被燕王发现,就让他们撤了。但老奴是亲眼见到那贱奴与那马车一起掉下山崖去了,那山崖又高,深不见底,定是没有活路的了……”

  如此,魏帝放下心来,凉凉道:“就知道他会这般。竟是对一个黑奴这般上心,若不是朕出手替他收拾了,不定以后还会闹出怎样的不堪之事来。如此,此事就这般揭过吧,不要被燕王发现,就当没有发生过。”

  磊公公应下,又心提醒道:“皇上,今日可是大殿下出陵的日子,皇上可想好派谁去宣旨放他出陵?骊妃娘娘昨日就开始在请旨,要与晋王共赴皇陵去接人,还……还请皇上晚上去永和宫用膳,父子团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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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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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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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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