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巷子里,长歌取下幂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子无力的靠在墙壁上,眼泪滚珠般的落下,落进嘴里,全是苦涩
是啊,这底下最繁华的都城,上至九五至尊,下至街头乞丐都可容下,惟独容不下她一个长歌!
就算让魏千珩知道她还活着又如何,就算他不再要她的性命又能如何,魏帝叶贵妃,甚至骊妃,还有势力庞大的叶家骊家,哪一个又会放过她?
这些人随便哪一个,动动手指都足以将她捏成齑粉。
所以孟清庭得对,她不能呆在这里,更不能出现在魏千珩面前,这一辈子除了云州,早已没了她的容身之地……
不知过去多久,长歌平复心绪,抹了眼泪重新戴好幂篱,出了巷口往家去。
回到家里,初心正等着她回来,一见面就担心问她:“姑娘,怎么样了,那孟清庭有没有欺负你?”
长歌进屋取下幂篱,解下脸上青纱,露出了苍白的面容和红肿的眼睛来,心有余悸道:“方才在铭楼遇到了魏千珩……差点就被他发现了。以后,我还是不能以这张脸示人,以防万一!”
初心看着她红肿的眼睛,还有神情间难掩的悲痛,知道她心里定是不好受,只得叹息道:“也好,反正不日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等到回到云州,就不怕了。”
罢,主动替长歌拿出人皮面具,重新替她戴好。
戴好人皮面具,看着自己又成了那个最不打眼的黑奴的样子,长歌感觉踏实多了,继而又想起之前在行宫时,魏千珩提议给自己做媒娶初心的事来,害怕的想,若是下次再像今日一样与他碰到,让他看到自己与已嫁饶表妹在一起,只怕又会生出事端来,不由想着,是不是要去沈致那里讨一张面具给初心戴上?
她将做媒的事同初心了,初心听后笑得抱着肚子打滚,直嚷阎王真是傻得很。
相比初心的开心撒欢,长歌心里却愁闷着魏千珩与卫洪烈合伙寻自己的事。
她了解魏千珩的性子,想让他死心太难了。
可是,任由他这样找下去,万一真的让他找到自己,甚至是乐儿怎么办?
想到这里,长歌心里乱成麻,在床上翻转了一晚,都合不上眼睛。
二一大早,她带着初心出门,来到了沈府找沈致。
沈致以前同煜炎一起研究过人皮面具,做出的面具虽不如煜炎巧夺工,他的手艺也很厉害,取出一张与长歌脸上黑脸面具差不多的黄皮面具给初心带上,再换上一身啬衣服,两人站在一起,倒有几分像两兄弟。
这样,两人一起出行,也不会被怀疑了。
初心欢喜不已,对自己的易容很满意,对着镜子照个不停。
趁着这功夫,长歌悄悄同沈致了镯子的事,请他替自己在初心面前暂时隐瞒,所幸初心沉浸在新面具的新鲜当中,早就将镯子忘得一干二净了。
沈致直觉镯子一事非同可,更知道长歌身上背负着许多秘密,却谨记着煜炎对他的托付,不论长歌做什么,他都不追问,只是按着她需要帮助她,让长歌感激不已。
告别出门,主仆二人转到长街上,东看看西逛逛,好不欢喜。
这是回京后,初心一次陪长歌出门逛街,之前碍着身份怕被人发现不敢出门,后面长歌进了王府当差也没有时间,如今两人皆是一身男儿装,以兄弟相称,再无顾虑,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好不痛快。
逛到中午,初心肚子饿了,长歌想到她喜欢吃甜食,忆起五年前魏千珩带她在长街上的四喜糕铺里吃过最好吃的翠玉豆糕,就循着记忆带着初心找过去了。
四喜糕铺还在,主仆二人找了临窗的位置坐下,点了翠玉豆糕在内的五色糕点,再要了一壶解甜腻的铁观音,两人舒服的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街上过去几抬轿子,有旁边桌的食客认出抬轿的轿夫是孟家的,大家纷纷猜测,看形容应该是孟大人原谅了费姨娘与庶二姑娘,准许她们从田庄上回来了。
听到大家的议论,长歌默默喝着茶,心里一片了然。
昨晚在铭楼,当着魏千珩的面,孟清庭答应了放孟简宁母女回来,心思慎密的他,当然会做戏做全套,放孟简宁母女回府的。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将自己昨晚冒充孟简宁的事同她明。
想想,加上上一次替自己去吴三那买参,这个素昧平生的庶妹却是帮了她两次。
长歌当年带着妹妹逃出孟府时,孟娴宁与孟简宁都还没出生,孟家这些事,还是五年前她从宫里出来后,悄悄打听到的。
虽然与孟简宁没有打过交道,但想到她一心护着自己的母亲,长歌心里对这个简宁妹妹却心生好感,继而担心起,孟清庭这次突然放她们母女回来,只怕庄氏那里不会罢休,只怕母女二人回府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转念想到自己的处境,长歌却苦涩笑了。
孟简宁至少还有亲生母亲在身边,有母亲就有家。自己却一无所有,却还在会她担心,岂不可笑!?
长歌心里一片凄凉,直到看到身边吃得满嘴的糕屑的初心,心里才生出一丝暖意来。
至少,她还有乐儿,还有煜大哥,更有初心陪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伸出手宠溺的替初心擦掉嘴边的糕屑,
初心吃得开心,也不忘记照顾长歌,像平时一样,亲切的给她挟好糕点放到碗里,又替她沏好茶,吹凉放到她手边。
熙熙攘攘的街头,人来人往,没人去在意糕点铺子里的一对食客。
可这一幕落进某饶眼里时,却堵了他的心。
魏千珩下朝回府,车驾经过长街,心情莫名的郁结,连带着感觉整个车厢里都窒闷起来,于是唤停马车,下车步行回府。
没走上两步,魏千珩的脚步却顿住,眸光定定的看着糕铺里与别人亲昵不断的某黑,眉头皱起。
白夜不明白他怎么停住了,顺着他的眸光看去,看到几不见的黑奴,正与一个眉目清秀的厮挨坐在糕铺里吃糕点,又是抹嘴,又是吹茶,笑得十分得欢畅。
下一刻,不等白夜回神,魏千珩已脚步一拐,拐进四喜铺子里去了……此时正是饭点,糕点铺子里客满为患,魏千珩一进去,更是让店铺里显得逼仄起来。
而他身上生自带的家贵胄之气,却是让大家自觉噤声,更是自动给他让出道来毕竟,还没有人敢挡阎王的道。
顿时,刚刚还其乐融融的铺子里骤然安静下来,惟独窗前那一桌上的两人,还不知死活的吃得津津有味。
糕点铺的老板认出来人是名动下的燕王殿下,那里敢怠慢,连忙悄悄打着手势让店里的客人都先行离开,专心招待起燕王殿下一人。
京城里的人见多了达官贵人,眼力见自是好,有几个食客也已认出来人是嗜血可怕的燕王,于是大家都自发的放下手里的糕点离开。
直到店二声的上前催促她们离开,长歌才后知后觉的回头,察觉铺子里的人早就走光了,空荡荡的铺子里,唯有那个让她熟悉又害怕的身影冷冷矗立着!
魏……魏千珩?!
长歌惊得打翻了手中的茶杯,傻傻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汴京城何时这么了,昨去铭楼遇到他,今日到糕点铺子又撞见他,会不会这么巧?
可就是魏千珩啊,长眉冷眼,脸若寒霜,气势逼人,那怕烧成灰她也不会认错!
反应过来的长歌,想也没想,跳起来拉起初心就往外走。
白夜拦在门口,长歌怕惊动某人,声的唤了他一声白大哥就准备开溜,白夜看着他,再看向一脸阴郁落寞的自家主子,斟酌道:“黑,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你去跟王爷见礼吧,王爷先前还问起你呢……”
长歌心里发麻魏千珩不是早早就决定要赶她走吗,怎么又问起了她?
心里忐忑害怕,面上她却只能心翼翼领着初心上前,等掌柜的亲自给魏千珩上好糕点后,才向他行礼请安。
“的……的见过燕王殿下……”
可彼时,魏千珩眸光定定看着面前的翠玉豆糕,神思早已飘远,没有听到长歌的请安声。
他魔怔般的盯着面前翠玉般的诱人糕点,眼前全是女子吃下糕点心满意足的馋嘴样子,那笑得像月牙般的明亮眼睛,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原来,魏千珩为了长歌的事,昨晚特意在铭楼与卫洪烈见面,向他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他好奇卫洪烈是如何知道长歌消息的来源,更是怀疑他找长歌的动机。
他猜到卫洪烈的消息是从皇陵那人手里得到来的,只是,他疑惑的是,皇陵那人被禁了五年,从未离开皇陵半步,他又是如何知道长歌还活着?
他有想过会不会是长歌与皇陵那人悄悄联系过?
可转念这个想法就被他否定。
若是长歌有意与他联系,他又为何不知道长歌的去向,还让卫洪烈替他满下的找人?
上一次时,卫洪烈就没有隐瞒的告诉他,自己寻长歌是受皇陵那人之停
可魏千珩却直觉,卫洪烈寻找长歌,不单单是受皇陵那人之托,似乎更有着他自己的心思和目的。
堂堂大楚的大皇子,却不理政务,不顾社稷,专程从大楚赶到大魏来寻人,且一路从行宫跟到了汴京,实在太过异常。
而据这几日暗卫的调查,先前卫洪烈为了寻人,已走寻了许多地方。
他这般强烈的要找到长歌,并不像受人之托这般简单。
可据魏千珩所知,长歌之前并不认识卫洪烈,就算如他自己所,他的坐骑是长歌当年驯服的,可那只单单是皇陵那人送与他的礼物,与长歌无关。
如此,这个大楚的大皇子为何这么迫切的要找到长歌,为此还不惜将长歌活着的消息透露给他,只为寻求他的帮助合作……
但不论魏千珩如何逼问,卫洪烈都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目的,更没有出长歌还活着的消息来源。
卫洪烈对上魏千珩冷厉的眸子,坦然道:“消息确定是他告诉给我的,但至于消息是如何得来的,他连我也保密,本宫猜测,或许是他们鹞子楼的秘术也不定。所以”
到这里,卫洪烈语气异常肯定道:“长歌千真万确是还活着的,若是王爷不相信,不寻找,只怕就真的永远失去她了……”
卫洪烈的话像柄尖刀插进了魏千珩的心田里,锋利的刀尖又在他死寂的心田里挖下深坑,却埋下了希望的种子,不过转瞬,种子就生根发芽,长成了长藤,在他心里缠绕成死结。
惟有找到长歌,确定她的消息,这个结才能解开……
可下之大,一点头绪线索都没有他,却要去哪里寻回长歌?!
苦思一宿没睡的魏千珩,下了早朝回来,心情还是郁结,等他嫌马车里憋闷下车透气时,却意外的看到了四喜铺子里的黑奴。
彼时,黑奴正亲昵的帮同桌的伙伴擦嘴边的糕屑,这一幕看在魏千珩眼里,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长歌,也突然忆起,这间铺子正是当年他带长歌悄悄微服出宫游玩之时来过的。
如此,身随心动,不觉间,他已是踏进了糕铺里,待看到店家端上长歌最喜欢吃的翠玉豆糕,心里更是翻起记忆的巨浪,解封了他对长歌埋藏起的记忆,顿时心里眼里全是她,像入了魔障一般。
他那里知道,他思念入髓的女子,此刻正一脸忐忑害怕的站在他面前。
长歌带着初心上前给魏千珩请安后,可他却半点反应都没有,只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翠玉豆糕,眸光深沉晦涩,隐隐有波光涌动。
见燕王冷凝着脸怔怔的坐着许久未动,一边的掌柜二都噤若寒蝉不敢吱声,不明白这个外人嘴里闻之色变的燕王殿下,怎么会是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形容。
连初心都察觉到了魏千珩的不对劲,正要悄悄同长歌,抬眸间,却惊觉自家姑娘早已偷偷湿了眼睛。
别人不明白魏千珩的异常,可长歌却是懂的。
这一碟的翠玉豆糕,承载了她与魏千珩之间太多美好回忆,只怕两人都忘记不了。
而时隔多年,长歌没想到还会与魏千珩重逢在这间糕点铺子里。
可重逢又如何?一切早已物是人非,那怕相见……也不能相认!
默默收起心底的伤痛,长歌带着初心正准备悄悄退下,魏千珩却突然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黑奴,恍悟间,似乎看到了长歌。
心神一震,魏千珩脱口而出:“你喜欢吃翠玉豆糕吗?”
这话问得突兀,长歌不由怔愣住,不知道魏千珩是何用意,顿时呆在当场不知所措。
初心在一边抢答道:“我们方才已吃饱了,如今不想吃了……”
魏千珩本就看这个与黑奴拉拉扯扯的厮很不顺眼,如今见他竟是敢顶驳自己,冷冷启唇:“你是谁?”
初心初生牛犊不怕虎,更是没有瞧出魏千珩已动怒,正要开口,却被长歌拦了下来。
听着魏千珩冰冷声线里暗掩的威胁,长歌连忙拉着初心跪下,心肝直颤,连忙心赔罪道:“王爷息怒,他是的从乡下来的表弟,人又没见过世面,更是不懂规矩,无意顶撞了王爷,还请王爷饶命!”
表弟?!难怪跟黑奴长得一样猥琐!
魏千珩嫌恶的睥了初心一眼,回头再看向黑奴,一瞧之下,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
几日不见,黑奴气色好了许多,整个人精神了,也干净整洁了,一双眸子黝黑水亮,竟是比之前顺眼了许多。
看样子离开王府,他过得很滋润啊!
“听闻你离开王府准备自己做本生意,如今怎样了?”
魏千珩摆手准了他们起身,拿起一块翠玉豆糕放进嘴里细细嚼了几下,尔后拍拍手上沾到的糕屑,随口问起了长歌的近况来。
长歌紧张的咽了咽喉咙,她哪里做什么生意,当初不过是找个借口离开燕王府。所以如今听到魏千珩一本正经的问起,只得绞着脑汁心道:“回禀殿下,的正在找着……但都生意不好做,的一个门外汉,想先探清门路再下手。”
魏千珩眉心蹙起,突然开口道:“本王先前还欠你一个恩赏,本王不习惯欠人东西,吧,你想要什么?若是有看中的铺面或是宅子,燕王府都可以帮你置办。”
先前,魏千珩想为黑奴做媒,帮他娶了心仪的表妹,却不想表妹已嫁了人,这个媒却是没有促进。
但欠着黑奴的恩赏魏千珩一直记着,之前黑奴不辞而别,魏千珩时不时的想起他,心里很是不适。
他身为皇子,从到大身边伺候的宫人奴婢无数,除了长歌,却没有谁像黑奴这样,离开了竟然让他生出了挂牵来。
究其原因,魏千珩想,大抵是因为欠着他恩赏的事没有达成,所以才会时刻记着他。
如此,今日既然在这里遇到他了,就将此事解了,免得他的影子老在自己面前晃……
长歌早就将此事给忘记了,没想到魏千珩一直记着,骤然问她要什么,一时间她如何答得出来?
正在此时,门口却传来通传声。
“民女孟简宁求见燕王殿下!”
众人闻声回头看去,却见四喜糕铺的门口站着一位身着浅绿色襦裙的美丽少女,头挽素髻,襦裙朴素淡雅,眉眼如水,款款站在铺子门口,就像一株清莲。
魏千珩将心思从黑奴身上收回,抬眸看去,认出门口的少女正是之前在孟府见过的孟二姐孟简宁。
眉头微微蹙起,魏千珩示意白夜放她进来。
孟简宁进来后,径直来到魏千珩面前款款拜下,恭敬道:“昨日得幸殿下求情,让父亲放民女与母亲归家,今日特来拜谢。”
魏千珩抬手示意她起身,淡然道:“本王不过举手之劳,况且你昨日已谢过,无需再多礼。”
闻言,长歌心里一紧,万一孟清庭没有同孟简宁起昨晚之事,孟简宁岂不要露出破绽来?
如此,她紧张的朝孟简宁看去,却见她红着脸垂下了头,声音轻颤:“昨日民女太过莽撞,冲撞到王爷,真是羞愧不已。万幸王爷不怪罪,还出口替民女求情,民女真是感激不尽……”
“而昨日匆忙别过,没能好好向王爷致谢,民女心里一直耿怀,方才回府途中,得知王爷在此,所以特意前来亲自给王爷道谢。”
罢,孟简宁移步上前,来到魏千珩的桌前,执起他面前的茶壶给他的茶碗里添上茶水,恭敬的送到魏千珩的面前,落落大方道:“本不敢擅自惊扰殿下,但民女身份粗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遇恩人,所以才壮着胆子前来,借花献佛,敬王爷一杯茶水,以示感谢。”
两人离得近,孟简宁身上淡淡的清凉留兰香往魏千珩鼻子间钻,而她执着茶杯的素净双手上一条条细微的划痕,也落入了魏千珩的眼睛里。
长歌也看到了,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用看也知道,那些划痕都是干活时留下的。
原来,那怕将费氏母女赶到田庄子上,那庄氏还不肯消气,明明知道孟简宁上次去买药,是被自己逼着替了孟娴宁的,可在孟家骄横惯聊庄琇莹,非但不领情,还一直记恨着女儿与明尚书家的大好姻缘被孟简宁的丑事搅黄一事,特意嘱咐庄子上的婆子折磨着费氏母女,母女二人被婆子逼着和下人一起干粗活,手上到处都是划痕。xiumb.com
若不是昨晚在铭楼魏千珩出面为孟简宁情,孟清庭为了圆戏,不得已放了母女二人,只怕依着庄氏的意思,莫放费氏母女回京,只怕会随便给这个庶女配个庄子周围的山野村夫嫁了,让这对母女一辈子老死在了田庄上了。
所以,孟简宁感激魏千珩是应当的。
魏千珩接过她递过的茶水,浅浅泯了一口,淡然道:“事一桩,二姐不必再挂怀,早些回去罢。”
孟简宁依礼告退离开。
等她走后,魏千珩也没有兴致久留,让白夜结了帐,离开了四喜铺子。
长歌与初心正准备偷偷遁走,走在前面的魏千珩突然回头,对跟着他们一起出糕点铺的长歌道:“你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就来找白夜兑现。”
长歌愣了一下,等明白过来他的恩赏一事后,连忙应下,尔后带着初心告退离开……
直到走出长街,长歌才松下一口气来,再没了逛街的兴致,领着初心回泉水巷的家。
初心还没尽兴,忍不住埋怨起魏千珩来:“姑娘,这也太奇怪了,昨晚你在铭楼上遇到燕王,今日又在长街上遇到,汴京这么大,怎么走哪都能碰到他啊,真是阴魂不散的阎王爷……”
长歌也被两次相遇搅得心乱,想着他看着翠玉豆糕时的失魂样子,心里闷闷的痛着,苦涩笑道:“别想那么多,总归再过几日就能知道是否成功了……若是成了,咱们就可以离开了,也就……再也不会遇到他了!”
初心不经情事,没有察觉到长歌语气里的失落,只一心想着长歌怀孕的事,不由激动又兴奋道:“总归这几日就能知道了,希望姑娘这次能如愿以偿。”
长歌每个月的月事就在这几日,若是过了这段日子月事没有如常而来,就表示怀上孩子了。
如此,接下的几里,初心激动又紧张着,求菩萨保佑,保佑姑娘不要来月事。
长歌也很紧张,若是这次能顺利怀上,等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乐儿就有救了!
一想到这里,长歌就激动不已。
转眼,几日过去了,长歌的月事没有来,主仆二人欢喜得差点哭了。
如此,初心再不迟疑,开始收拾行李。
长歌也开始做离京的准备,她想到还留在陌无痕手里的镯子,准备去一趟北善堂,将镯子拿回来。
吃过早饭后,她让初心留在家里收拾,自己出了门雇了辆马车往北善堂去了。
北善堂是座善堂,坐落在汴京的罗市里,那里住着的皆是贫民百姓,也有许多无家可归的孤儿。
北善堂专门收养着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许多贫苦人家里养不起的孩子,也会送到善堂门口去,让善堂养活。
长歌到了善堂拿出陌无痕给她的石坠子,守门的老伯眸中闪过精光,盯着她看了半晌,尔后打开门放她进去,让一个厮领着长歌去见客的厅堂等着,他进去帮她通传。
长歌随那领路的厮一路走去,看到院子里到处都是孩子,一点的在院子里嘻戏打闹,大一些的有的在书堂里跟着先生念书,一些却在后院打拳扎马步,不分男女。
看着满院的孩子,长歌内心震动,不敢相信,杀人如麻的无心楼组织,背后竟做着这样的善事。
不论无心楼的刺客们在外面干的是怎样的罪恶勾当,这间善堂却是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遮风避雨的家,免了他们太多苦难,让他们能健康的成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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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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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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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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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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