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他看到了她枕畔落下的血渍,还有屏风后地上那一摊鲜血,顿时明白过来。
魏千珩不觉蹙起了眉头。
他一蹙眉,柳时年就心颤,冷汗不觉潸潸流下,躬身向他郑重介绍沈致:“王爷,这位是为太后看诊的沈太医,别看他年纪轻轻,可医术却在下官之上,真正是后生可畏啊。因他擅长治克旧疾,所以下官特意安排他给黑……黑哥看诊,想必沈太医妙手回春,一定会替哥治好旧疾的王爷请上座先喝杯茶。”
沈致魏千珩倒是认识的,之前去太后宫里请安,见过他两回,也听太后夸赞过他的医术,如此,见是由他为黑看诊,魏千珩黑冷的面容倒是缓和下来半分。
他没有去上座喝茶,而是去到了黑的榻前,想看看他的情形,却被卫洪烈挡住了。
卫洪烈本来站在榻边,见到他过来,神情一紧,却抢在他前面在黑身边坐下,将榻前的位置挡住。
魏千珩如何看不出他的意思,眸光一冷,忍不住出言相讥:“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本宫与卫大皇子的关系不过泛泛,竟劳驾大皇子亲自陪本宫的马奴看诊,本宫甚慰,与有荣焉。”
卫洪烈仿佛听不出他话里的嘲讽意味,神情淡淡。
于他而言,此时什么都不重要,他只需沈太医替黑诊脉,给自己一个答案。
而若是最后,黑真的是自己要找的人,那么,他守在榻前,也好在一切真相大白后护住她!
如此,他不以为然的对魏千珩回道:“本宫对黑的心意王爷早已知晓,见他受难,本宫心疼,自是要亲自护着他才放心。”
罢,他不再理会魏千珩,而是对立在一边的沈致催促道:“沈太医不要再耽搁了,赶紧为黑诊脉吧。”
两人间的火药味太过浓烈,将柳时年心肝都要吓炸了,生怕这两尊大佛将他这的药堂给夷平了,巴不得赶紧将他们送走,于是也催沈致:“对对,沈太医赶紧诊脉吧,不要耽搁了哥的病情。”
沈致眸光淡淡的看着榻前对峙的两人,掀袍不动声色的在榻边重新坐下,从身上取出随身所携的药包里,拿出一颗褐红的药丸,对黑温声道:“张嘴,先服下这颗护心丹。”
原本一脸惶恐的黑,在看到他手中的护心丹后,神情蓦的一滞。
她依从的张开嘴,服下沥药。
丹药下腹不到片刻,黑心口处涌起一团暖意,疼痛感被驱散,嘴角的血涎也随之止下,惨白的面容慢慢恢复了一点血色。
魏千珩见了,暗暗惊奇,柳时年适时开口巴结起来:“沈太医名不虚传,下官让他给黑兄弟看诊却是请对了人有他在,王爷尽管放宽心。”
卫洪烈也惊奇沈致的医术,见到黑病情好转,他心里一松,却仍然守在榻前不肯离开。
沈致喂黑服下护心丹后,见她脸色好转,道:“伸手让我把脉吧,时辰不早了,沈某还与佳人有约呢。”
黑迟疑的看着他,又看看守在榻前的魏千珩和卫洪烈,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了,只得咬牙将手重新从被子里伸出来,放到面前的脉枕上,苦笑道:“如此,就有劳沈大人了……”
沈致再不多言,将手指再次准确无误的搭上了黑的手腕,敛眸凝神为她把起脉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沈致还没有收手。
魏千珩早已被柳时年请到一边的桌前坐下,又令人奉上香茶。
他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榻上的黑奴,虽然他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可魏千珩却感觉到他紧张得像快绷断的弦。
不过是请太医给他看个诊,黑奴在紧张什么?
而他身边的卫洪烈似乎比他更紧张,那双不正经的桃花眼难得的严肃沉寂起来,一直紧紧的盯着黑把脉的手腕,仿佛那里有什么最要紧的东西。
看着他紧张着急的样子,魏千珩长眉微蹙,难道这个不正经的卫大皇子真的对黑奴动了真心?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沈致终是睁开眸子收了手。
而随着沈太医的收手,黑高高悬起的心仿佛从高空跌下,马上就要四分五裂。
卫洪烈早已急不可耐,急声追问:“如何?”
沈致收起脉枕,淡淡扫了一眼惊慌的黑,回身对卫洪烈慢条斯理回道:“殿下不必担心,哥他从马背上摔下来震伤五脏六腑,待下官开几贴固养滋补的药,静养几日就不妨事了。”
黑抬眸怔怔的看向沈太医,漆黑的眼眸里暗流涌动。
卫洪烈一脸不敢置信的形容,迭声追问道:“没有其他的了吗?”
沈致眸光淡淡扫了眼黑,凉凉一笑,缓缓道:“当然有,还有最最重要的!”
黑心口一紧,全身血液瞬间凝固住。
魏千珩没有漏掉黑脸上的神情变化,心中顿时疑云四起,冷冷启唇:“沈太医还有何发现,不妨一次了罢!”
卫洪烈深吸一口气,桃花眼里泛起亮光,掌心悄悄凝聚内力,做好林御魏千珩的准备。
只等沈致揭开黑身份的那一刻,他拼尽全力一掌击飞魏千珩,携她逃走……屋内的气氛明显凝固起来,且充满了萧杀之气!
一直悬着心的柳时年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心打量着魏千珩与卫大皇子之间的形容,心里直发憷,只盼着沈致快把黑的病症完,好送这两尊大佛走。
于是,他也催道:“沈太医快人快语,还是赶紧将哥的病症清,再开方诊治……”
沈致看着一个个急不可耐的样子,淡淡一笑,道:“下官诊出黑哥身上的旧疾,大抵也是以前驯马摔伤留下的旧伤,一时半会很难根除,需要慢慢调养,所以”
到这里,他语气顿下,看向一旁的魏千珩,郑重道:“依着他如今的身子,只怕以后都不能再帮王爷驯马了。”
闻言,黑滞紧的心口骤然一松,犹如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整个人又重活了过来。
得知黑奴没有性命之忧,魏千珩忽略了他不能再为自己驯马的事实,默默的放下心来。
而满怀希望的卫洪烈却大失所望,他不敢置信的逼问沈致:“太医所指的重要之事,就是这个?”
沈致温声反诘:“不然呢,殿下以为是什么?”
眸子死死的盯了沈致片刻,卫洪烈神情恍惚下来,如梦初醒般看向已恢复平静的黑,眸光在她脸上来回巡睃,从她的鼻眼再到黝黑的肌肤,久久没有挪开眼睛。
许久,他如同泄去了一身气力,默默的收回眸光,无力道:“如此,本宫就放心了。”
罢,起身离去。
他一走,魏千珩的担心也放下,吩咐白夜留下来帮黑拿药,自己先行离开。
黑心里有疑问要问沈致,所以推辞道:“白侍卫事务繁杂,的既已无事,自己拿药就成,不敢再耽搁白侍卫。”
柳时年连忙巴结道:“熬药之事太医院自会办妥,下官会吩咐下面的药童将哥的药煎好再送到千秋台去,无须再将药拿回去另行煎熬了。”
如此,白夜就陪同魏千珩先行离开太医院,黑趁着柳时年去送魏千珩,对沈致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她确信沈致已知她是女儿身,却不明白他为何要替自己遮掩隐瞒?
“沈太医……”
然而,不等她问出口,沈致已抬手止住她的话,急走两步到门口瞧了瞧外面,确定没人,才折身回来,突然对她敛身行礼道:“沈致见过姑娘。”
黑怔怔的看着他:“你是?”
沈致爽朗一笑:“在下沈致,与鬼医煜炎乃旧识,当年得幸他指点,医术精进,实乃我的良师,但煜兄不拘节,只愿与我兄弟相称,但煜兄的恩情,在下一直铭记在心。”
煜炎当年行走江湖,广交良朋,后为了她,滞留汴京多年,想必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沈致。
黑神情不见放松,反而紧张起来:“所以……是煜大哥让你来寻我的?而方才你来向柳院首告假,也是故意的?”
沈致长长吁了一口气,欣慰道:“正是,从姑娘与白侍卫踏进太医院开始,我已认出了姑娘姑娘有所不知,你脸上所戴的这张人皮面具,却是当年沈某与煜兄合力所制。”
“而煜兄发现你离开云州,猜到你必定是回汴京了,所以一时间给我写了书信,让我帮他寻你,所幸,在下不负重托,终是找到姑娘。”
五个月前,黑趁着煜炎去南蛮樟地寻药之际,带着初心偷跑回京,原想在他寻药的时间里回京怀上魏千珩的孩子,届时,就算他再如何生气反对,总不会拿掉她肚子的孩子的,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知道了。
煜炎一直极力反对她重回魏千珩身边冒险,如今他找到了自己,定会抓自己回去,将自己关在云州,让自己再没有机会接近魏千珩,更别再怀上他的孩子!
想到这里,黑悲痛交加,心底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瞳仁里失去了光亮,如一个垂死之人。
她问沈致:“煜大哥还同你了什么?”
沈致似乎看穿了她心里的忧虑,笑道:“煜兄知道你身体不好,担心你在汴京的安危,托我照拂你。我与他情同兄弟,你也将我当成你大哥,若是遇到麻烦,或是身体不适,放心来找我,不要客气。”
闻言,黑傻傻的怔愣住
她万万没想到,当初拼死反对自己的煜炎,竟然没有让自己回去,还托沈致帮自己。
心中大石松下,黑不觉笑了,对沈致由衷的感激:“多谢沈大哥出手相助,今日若不是你,我只怕就……”
余下的话,黑缄言没有下去。
这些年,煜炎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将她的过往湮下,从不对人提起,连初心都不曾知晓,为的就是不让她再受到一丝的伤害。
她猜想,他不会将她的真正身份、以及她回来的目的告诉给了沈致的,所以不敢擅自漏什么。
如她所料,煜炎确实没同沈致起她的身份和回京的目的。
不是煜炎不相信沈致,反之,却是怕他知道越多,会给他惹来灭顶灾祸。
而沈致虽然五年前见过黑,但此刻却不知道这张黑脸面具下的人是谁,只知道是煜兄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珍贵的人……
沈致听出了黑话语里的迟疑,毫不在意的笑道:“姑娘不必担心,煜兄只是托我寻你,让我在你困难时给予照拂,其他的事,我不多问,也不会插手。”
沈致的坦承,让黑越发羞愧:“如此,多谢沈大哥的体谅……”
沈致走到桌边给她开药方,想到她身上的旧疾,蹙眉道:“你今日之伤,是摔马引发的心口旧疾。而煜兄也在信中特别提到你身上的旧疾……但此时我不便给你开药,等从行宫回京,我写信与煜兄商议后,再给你开药服用吧。”
黑身上的旧疾如狼似虎,很是凶险,沈致自知医术不如煜炎,所以不敢擅自给她开药。
黑点头应下,如今有了煜炎的支持和沈致的相助,她的心里踏实多了。
沈致从身上掏出一只白瓷药瓶交到她手上:“这瓶护心丹,是煜兄特意给你备的,连着书信一起送到我手里,你且收好,以备万一。”
接过药瓶,黑终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先前看到沈致拿出护心丹,她就认了出来,因为这款丹药,却是煜炎为了她的旧疾,辛苦研制出来的。
当初她带着初心偷逃出来,自是不敢问煜炎要护心丹,却没想到他竟是将药千里迢迢的送到了她的手里……
看到沈致拿出药丸的那一刻,她虽然怀疑药丸就是煜炎所制的,却也不敢完全确定,又怕只是巧合的碰到了名字与外形相同的药丸。
直到最后听到沈替她隐瞒身份的话,她才断定,沈致是自己人……
黑抹着眼泪问沈致:“煜大哥还在信中同你了什么?他与乐儿都好吗?”
想到煜炎书信中所提到的事情,沈致眸光不觉一暗,但面上却对黑轻笑道:“他们一切都好,煜兄让我转告你,让你不要挂心乐儿,他会帮你好好照拂。”
至此,黑彻底放下心来,收好药瓶安心的离开了太医院,回去千秋台。
相比来时的绝望心境,此时的黑心情舒爽极了,连着身上的伤痛都感觉不到疼了。
太医院一行,不但彻底打消了卫洪烈对自己的怀疑和纠缠,还意外收获了一个得力的帮手。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煜炎没有怪她私自做下的决定,还默默的支持了她,这才是让她最开心释怀的。
经过清秋楼时,黑想到今日魏千珩和白夜对自己的照顾和维护,不由心存感激。心情甚好的她,思索了片刻,却是一次有勇气主动去找魏千珩了。
她去时,魏千珩正在偏殿用膳,在门外安排下人干活的白夜见到她,关切问她:“你好些了吗?”
黑感激道:“沈太医给我服下护心丹后,好多了。所以的特意前来感谢白侍卫今日陪我去看诊,还在晋王面前护着我……”
白夜爽快的摆摆手,道:“我奉王爷之命带你出去,自是要好好护着你,你没事就好,以后好好养伤,驯马的差事就不要再做了……”
在听到沈致的建议后,魏千珩在回来的路上就同白夜了,以后都不用黑再驯马了,在府里另找份轻松的差事给他做。
白夜也知道黑身体的情况是不宜再驯马,但想到五日后的柱峰比赛和还没有驯服的玉狮子,不禁担忧道:“如此一来,柱峰一赛只能乌赤上了,可它之前受过伤,跑平地丘陵还好,若是翻玉川山,属下担心它……”
余下的话白夜没有出口,可魏千珩的面容却沉了下来。
乌赤几年前受过一次重伤,后腿骨折,上回跑丘陵之赛已是让它吃力,若是再让它上柱峰,只怕会彻底毁了它……
魏千珩自是舍不得让它涉险,阴沉着脸道:“还有五日,本王想亲自去驯一驯玉狮子。”
白夜一惊:“殿下,你忘记上一次驯它时受伤了吗?”
“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让晋王他们赢,更不能让父皇以此放那人出皇陵!”
见他意已决,白夜不好再什么,只能心里暗暗着急……
而如今黑听到白夜的话,却急了。
“殿下是准备辞湍、要赶的出府了吗?”
黑一直谨记着上次在清秋楼对魏千珩做下的承诺若是她不能帮他驯服玉狮子赢了最后的比赛,他就将她扫地出门,送给卫洪烈。
而上次驯马王时,他也同她过,他的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如今她身子孱弱不能再驯马,失去了价值,自然不能再留在燕王府吃闲饭了。
可她刚刚来了葵水,也就是,山洞那次,她再次失败,没有怀上他的孩子。
如此,她还得继续留在他身边,继续找机会接近他。
最主要的却是,如今连煜炎都支持她这样做,她只能成功,势必要怀上魏千珩的孩子才协…
想到这里,黑越发的着急起来,声音不觉拔高,急切道:“我答应过殿下,一定要驯服玉狮子的,所以即便我的身子不适合再驯马,也请让我最后驯服玉狮子,完成当初做下的承诺……所以殿下还不能赶的走。”
她的声音隔着避暑的竹帘传进令里,魏千珩听得眉头微微一皱。
殿外,白夜安慰她道:“你误会了,殿下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给你换份轻松点的差事,毕竟沈太医都了,你这副身板太差了,不能再干驯马的活了。”
闻言,黑怔愣住,傻傻担心道:“那……玉狮子怎么办?若是没有它,殿下如何赢得比赛?”
白夜拍拍他的肩膀,喟叹一声,低声道:“外人都称咱们殿下为阎王爷,他无情冷血,实则咱们殿下并不是无情之人,此次比赛,玉狮子至关重要,但王爷却不能弃你的身子不管不顾,所以,他决定自己去驯服玉狮子。”
黑神情一震,心口再次涌上暖流,黑亮的眸子晃着亮光,轻声向白夜道:“王爷此时在殿内吗?劳烦白侍卫替的向王爷道声感谢……感谢王爷今日让的看了太医,也感谢王爷没有嫌弃的身残无能,愿意继续收容的在王府当差!”
罢,她在殿外跪下,隔着门帘,朝里面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魏千珩从习武,不止嗅觉灵敏,听力也厉害,所以,那三声磕头声,不轻不浅的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停下了手中的玉着,若有所思的看向外面。
黑瞌完头就走了,白夜掀开竹帘进去,看到自家王爷蹙眉不语的样子,咂舌:“王爷都听到了?”
“我又不聋。”
魏千珩放下玉着起身,接过下容过的茶水漱了口,突然道:“他既然身体不济,为何要辛苦的当马奴却不肯跟着卫大皇子吃香的喝辣的?我今日在太医瞧着,那卫洪烈对黑奴倒是有几分真心,黑奴若是跟了他,未必没有好日子过,何苦一定要留下来当差。”
白夜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一茬,随口答道:“黑虽然长得瘦,但人家终归是正常的男人,那样的事自然做不来……”
魏千珩瞠然看着他,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从白夜的嘴里出来。
白夜不觉红了脸,嘀咕道:“何况,他不是还有一个心仪的表妹吗,怎么会同意卫皇子。所以宁肯辛苦的当差,也不会愿意跟着卫大皇子。”
魏千珩心里赞同,面上却极其不屑道:“他这样的身子,只怕娶妻生子也难,无家产无地位,他家表妹最后未必会嫁与他。”Χiυmъ.cοΜ
白夜:“如此来,黑倒是个可怜人。所幸遇到殿下这样的好主子,没有嫌弃赶他走,他方才也千恩万谢的感激着殿下,还在外面给殿下磕了头。”
魏千珩想了想,吩咐道:“以后让他跟着你罢,他人虽然畏畏缩缩的胆怕事,倒还不傻,让他帮你跑跑腿,分担一点你的差事也好。”
白夜是魏千珩身边的一侍卫,也是他最信任亲近的人,如今魏千珩让黑跟着他,却是要提拔照顾黑的意思了。
魏千珩又道:“先暂且不要告诉他,让他养好身上的伤再告诉他。”
从驯服马王那次起,白夜对黑的印象就挺好的,如今听到魏千珩的安排,连连点头应下,心里着实为黑高兴……
另一边,晋王却怒火冲。
“大皇子不是会办好此事?为何却放任太医替马奴看诊,还什么都不做就罢手回来了?”
得知太医院的事后,魏昭风气愤不已,好好的机会,就这样被浪费掉了。
卫洪烈一口灌下杯里的烈酒,尔后重重搁下酒杯,勾唇嘲讽笑道:“事情远远没有我们想得简单如意替黑奴看诊的太医是太后眼前红人沈致,且他方才替黑看诊时,不是在他当差期间,就算传出去,对他们并无影响,反而会传出燕王怜惜下饶好名声……”
“而沈太医也了,黑奴旧疾在身,不能再驯马,所以,你的担心可以放下,玉狮子是不可能被驯服上场比赛的,咱们还是是胜券在握!”
“既然有机会赢魏千珩救他出来,本宫觉得,此时不要再另生枝节为好王爷觉得呢?”
卫洪烈心里比魏昭风更为烦闷,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以此发泄心里的失望焦虑。
听了他的话,魏昭风虽有不甘,也只得作罢,咬牙道:“如此,五日后的柱峰一赛,就看大皇子与野风的了这是救他出皇陵的惟一机会了!”
连喝了好几杯酒的卫洪烈,语气染上酒气,冷声道:“晋王放心,本宫更盼着他解禁出陵,重见日!”
他的心里,还有许多疑问要向他问明白。
譬如,她既是他手下的鹞女,又能算准她还在人世,他可还有其他办法找到她?
……
劫后余生的黑,直到走下清秋楼,吹着傍晚的山风,才感觉自己是真正渡过今日诸多的劫难,又活了下来。
她回到马厩时,玉狮子冲她打着响鼻,似乎知道自己今日做错事了,难得低眉顺眼的呆在马厩里老实起来。
黑上前摸了摸它的鬓毛,在它耳边轻声道:“白,以后我不能再驯你了,我身体不行吃不消了……从明日起,殿下会来当你的新主,你要乖乖听话,要像对我一样对他,这样,我才会原谅你今日害我摔下马,懂吗?”
白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瞪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被它这样一看,黑的心就溶化了,抱着它的头亲昵道:“好了好了,我不生你的气了,我知道你今日是生野风的气,可我也曾是它的主人,你不要气才是。”
她越是这样,白越是生气,撇开马头不理她。
黑摸着它漂亮的耳朵,想到它为了自己,五年不肯离开行宫,甚至连马厩的门都不出,不觉湿了眼睛,梗着喉咙嗔怪它道:“你还真是倔,比我还死心眼,你以前那么调皮,喜欢外面的广阔地,又争强好胜,一不带你去外面溜圈都难受,可这五年,你呆在这里,怎么熬过来……”
情不自禁,黑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滚落下来,哭得几乎哽咽,可又怕被外面的人听到,只得克制着情绪附在白的耳边流泪道:“若是当年我真的死了,你是不是不再认其他主人,就这样老死在这马厩里?你咋这么傻,比我还傻……”
“殿下是个好主人,这五年来,他一直没放弃你,所以,以后你要乖乖听他的话,帮他赢了这次的比赛……这也是我愿望!”
当年,她得到白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带着它到行宫的赛马场上好好赛一场,一展它的风采!
可惜,这个愿望还没来得及实现,她的不堪身份就被血淋淋的揭穿了,她所拥有的一切美好在一夕间灰飞烟灭……
白仿佛感受到她的悲痛,不再发脾气,只是安静的依偎着她……
二一大早,魏千珩就带着玉狮子出门往马场上去。
黑从后面追上去,“王爷,请带上的一起,的虽然不能再驯马,但可以给王爷出出主意,毕竟……毕竟……”
魏千珩回头盯着她:“毕竟什么?”
哪怕如今与魏千珩的关系有所拉近,被他这样盯着,黑还是心里直打鼓,紧张道:“毕竟的熟悉马性,也曾答应过要帮王爷驯服白……的对不起王爷,所以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魏千珩打量着她的脸色,黑乎乎的看不出气色好坏,只得问她:“你身体能吃得消?”
黑咧嘴一笑:“谢谢王爷关心,的喝了沈太医的药好多了,不碍事的……”
“本王才没闲功夫关心你!”
看着他咧嘴傻笑,魏千珩嫌弃的皱起了眉头
笑得样子太傻不,好像下一刻嘴角就要涎下口水来,哪里像个男人?
这样不上台面的黑奴,他昨日怎么会突然决定,要提拔他到自己身边当差呢?
而想到黑奴昨日在马场上身体上下流血的可怖样子,魏千珩想也没想就要拒绝他同行,可话到嘴边却莫名变了。
“自己去牵匹马跟上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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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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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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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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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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