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更鼓敲响,燕王府主院的守夜下人枕着更声打着瞌睡,谁也没察觉有人影闪过。

  黑影飞快来到卧房门口,悄然将门打开,闪身进屋。

  确定床上的人已醉酒睡熟,来人反手扣上房门,将手中的东西扔进香炉里,再灭掉屋内灯烛,在黑暗中脱下衣物爬上床。

  上床后,来人有片刻迟疑,下一刻,双手哆嗦着抚上男子的身子,手指颤抖着,由上往下划去。

  魏千珩身子渐渐滚烫起来,覆在身上的冰凉手,就让他无比的熨帖享受。

  香炉里燃起袅袅香烟,他突然闷哼一声,毫无意识的将人扯进怀中,任潜藏于心底深处的本能放肆作乱。

  似梦似醒的嘤咛声中,他几次费力想睁开眼睛看清怀中的人,却眼皮沉重,怎么也睁不开……

  翌日清晨。

  忆起昨晚之事,魏千珩冷脸问白夜:“昨晚谁侍寝?”

  白夜疑惑不解:“殿下昨晚进宫赴宴,回府已喝醉,早早就歇下了……并没有招人侍寝。”

  魏千珩一怔,难道昨晚,是自己做了春梦?

  可看着床单上的斑驳痕记,还有枕边落下的几根乌黑长发,魏千珩知道,昨晚的一切,并不是梦境。

  既不是做梦,昨晚那个女人是谁?

  眸光瞬间涌上杀气,他吩咐下去:“好好查一查,昨晚,是谁上了本王的床榻?”

  白夜不敢再怠慢,一面差人将卧房里的东西细细查过,一面将昨晚府上值守的下人召集,从府门口的守卫,到各房各院的值守,一一询问。

  可大家都没有发现可疑女人。

  一筹莫展之时,府医在卧房香炉灰里发现了异样。

  白夜进屋禀告时,魏千珩斜靠在东窗下的暖榻上,手里握着卷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脑子里关于昨晚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却怎么也想不起女饶样子。

  堂堂大魏燕王,竟被一个不知身份的女人睡了!?

  魏千珩气极而笑,问白夜:“可有发现?”

  白夜沉声道:“回殿下,府医在香灰里发现了催情的合欢香……”

  魏千珩一点都不意外,若非如此,光是醉酒,他决不可能被人摆布。

  白夜又道:“不止如此,合欢香里还加了迷陀,此物能扰乱饶神智,让人辨不清虚实,有催眠之效,若非殿下心智异于常人,只怕……”

  “只怕就真以为昨晚是场梦境了!”

  魏千珩俊脸黑沉,寒眸里杀气凝聚。

  他原以为只是府里的丫鬟女眷为求上位,设计勾引,如今看来,此事非同一般。

  若是丫鬟为了上位,不会费尽心机隐瞒身份不让他发现。

  眸光落在枕边的落发上,魏千珩走过去捡起来放到鼻间闻了闻,眸光一沉,咬牙冷声道:“彻查府上最近服药煎药的所有女眷!”

  魏千珩嗅觉灵敏,那怕只是几根头发丝,他也从上面闻出了药草味道,以此断定,昨晚玩弄他的女人,肯定接触过药材。

  来人既不是求上位,又不害他性命,除了玩弄他,魏千珩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原由。

  被女人玩弄,对不可一世的魏千珩来,是奇耻大辱!白夜领命下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将王府近日内沾过药的丫鬟女眷押到了院子里。

  一眼看去,竟有十来个。

  各房各院的人都被惊动,王妃叶玉箐领着几房侍妾匆忙赶来,脸上愤然而又惶恐。

  她怕魏千珩怪罪,更想知道,是哪个狐媚子胆敢在她的眼皮底下,使计爬床?

  看着一脸黑沉的魏千珩,叶玉箐心里直打鼓,颤声道:“臣妾无能,没能好好管理内宅,还请殿下恕罪,臣妾一定会将昨夜之人找出来,严惩不贷!”

  魏千珩将那十几个嫌疑人一一扫过,寒眸如霜,一字一句冷冷道:“此事就交由王妃去查查出后,不论是谁,杖毙,全家发卖!”

  罢,拂袍往外走。

  白夜追上去,“殿下是要和吴世子他们去骑马吗?属下吩咐马房牵马。”

  魏千珩道:“西效马场新到一匹马王,你不是府里新进一个训马厉害的马奴吗,带上他,务必驯服马王,以备下月行宫之用。”

  白夜连忙应下,转去马房叫人。

  马房最偏僻的下人房里,一个脸如黑炭的厮抱着瓷碗咕噜咕噜的灌药,一边的刘胡子见了,打趣道:“黑又喝药啊,若你是个女的,只怕此时你也要被抓去正院验身了。”ωωω.χΙυΜЬ.Cǒm

  黑身形一滞,傻笑道:“刘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唤刘大哥的人打量了一下四周,凑到他耳边嘿嘿笑道:“昨晚殿下被一个女人给睡了,却不知道是谁。如今前院翻了,白侍卫一大早就在抓人,王妃亲自带人在验那些丫鬟的身呢。”

  黑退开两步,又是傻笑:“抓人跟喝药什么事?”

  刘大哥道:“听是那神秘女人在殿下屋里留下了头发,头发上有药草味,所以府里沾过药草的丫鬟都抓到正院去了。”

  黑僵硬的放下药碗,“刘大哥真厉害,什么消息都知道。”

  刘胡子听了他的夸赞,免不得多几句:“前年吧,府上一个丫头借着殿下喝醉,才挨到他床沿,就被殿下一掌打飞,胸骨尽断,吐血而亡,这次查出是谁,只怕也难逃一死。”

  黑身子一哆嗦,正在此时,外面有人在喊他当差,他匆忙将碗收好,对刘胡子道:“唤我去西郊马场呢,那里风大,刘大哥能不能借我块头巾包头?回来我给你打酒。”

  刘胡子见他要去殿下面前当差,不由对他客气了些,取过一块头巾给他,打趣他:“真像个娘们一样讲究。”

  顾不得头巾上的油腻气味,黑将头裹好,赶紧出门牵马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门,黑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想着刘胡子的话,连魏千珩的背影都不敢去看。

  偏偏前面唤他,让他到燕王面前回话。

  黑心惊胆战的打马赶到前面,下马跪到魏千珩面前,头压得死死的。

  看着地上的人,魏千珩颇为意外。

  他原以来是个强壮的套马汉子,没想到却是个鸡仔一样的个子。

  魏千珩身形高大,骑在高头大马上,衬得地上跪着的黑,越发单薄瘦。

  “抬起头来!”他冷冷命令。

  黑全身直哆嗦,僵硬着抬起头。

  袖中,他发白的手指,死死的握着一把弯月匕首……

  烈阳灼人,黑抬头看向魏千珩的那一刻,光亮耀得他脑子一阵晕眩。

  魏千珩居高临下的睥着他,寒眸落在他黑乎乎的脸上,冷冷道:“今日务必驯服马王,成了,本王重重有赏,若是不成”

  他眼中有肃杀一闪而过,“本王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

  黑闻言一抖,哆嗦着应下。

  西郊马场很快到了,国公府的吴世子等人,早已围着场地中间那匹神骏非凡的马王垂涎不已,见魏千珩到来,一行人自行让开道。

  魏千珩喜欢骑马,对好马更是情有独钟。

  吴子规指着威风凛凛的马王对魏千珩打趣道:“这家伙脾气大得很,也威风得很,倒是与你相配,只怕也只有你能驯服它。”

  晋王魏昭风在一旁嘲讽笑道:“好的谁能驯服它就归谁,怎么到你嘴里,这马王就成燕王的了?”

  魏昭风是大魏三皇子,也是魏千珩的皇兄,可两人素来不对付。

  魏千珩为人嚣张跋扈,残暴无情,目中无人,莫皇兄,连他老子魏帝都不曾畏惧过。

  偏偏魏帝对他格外偏爱,无论他做什么,都一味的包容宽恕,让一众皇子越发的厌恨他。

  眼下,看着大家对魏千珩讨好追捧,晋王早已不满,嘲讽道:“好马配英主,五弟想要这马,也得看这马认不认你这个主了。”

  罢,对身后一位身形高大壮实的汉子吩咐道:“秦六,你去驯服这畜生,好好灭灭它的威风!”

  指桑骂槐的话谁都听得出来,吴子规等人站在后面,看不到魏千珩脸上的神色,但感觉整个马场的空气都要凝住了。

  黑也胆怯的朝魏千珩看去,恰在此时,魏千珩突然回头朝他看过来,两饶眸光在半空不期而遇,吓得黑全身一个激灵。

  见他一副胆怕事的样子,魏千珩瞳孔缩紧,突然一甩马鞭,跃下马背朝着中间的马王走去。

  白夜慌忙拦下他,“殿下,此马难驯,还是让属下去吧……”

  “啊……”

  不等白夜把话完,一声惨叫声陡然响起,众人惊诧看去,却是秦六被马王一脚踢飞,口吐鲜血,生死不明。

  晋王脸色大变,他本想派人抢先驯服马王,给魏千珩一个下马威,没想到他的人连马身都近不得。

  失了脸面的晋王,白着脸对手下迭声道:“你们都上,谁能驯服这畜生,本王赏黄金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晋王的那些手下,立刻不怕死的往上冲。

  马王感觉到大家的意图,越发凶猛的翻腾起来,不让人靠近。

  魏千珩明白晋王的主意,他驯服不了马王,也要激怒马王,不让他得手。

  真是跟他母妃一脉相承的卑鄙!

  长鞭卷着鞭花抽退那些下人,魏千珩执鞭轻蔑的看着一脸铁青的晋王,嘲讽道:“三皇兄得对,这马儿就认本王这个主,你和你的这些狗奴才,还真不配碰它!”

  “你……”晋王气结,指着魏千珩恨道:“大话别得太早心被这畜生踩成泥酱!”

  见惯烈马的吴子规,也是一次见到这么难驯的马,而据他所知,方才被踢飞的秦六,正是晋王身边出了名的骑术撩的高手。

  连他都不能近这马王的身,吴子规不禁担心起魏千珩来。

  然而,不等魏千珩上场,却有一道身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

  却是黑奴驾着马,朝着马王冲过去了……

  心怀不轨的黑奴

  看着突然冲出来的人,大家很吃惊。

  魏千珩眼底却露出一抹兴味。

  没想到,他还真有胆量敢上场。

  白夜见黑奴抢在魏千珩前面上场,心头一松:“殿下先让他试试,听马廊里的人,他马术不错,若是他失败了,殿下再亲自驯服马王也不迟的。”

  魏千珩知道白夜对他的担心,不过是怕马王狂躁危险,一不心伤了他。

  但秦六那样的壮汉都近不了马王的身,他鸡爪似的一个黑奴,如何驯服马王?不由冷嗤道:“只怕还没近身,就没了命丢人现眼!”

  话虽这样,他眸光却盯着场地中间那个瘦的身影,长眉紧蹙。

  黑驾着马围着发狂的马王兜圈,想伺机拿缰绳套住它。

  握缰绳的手有些发抖。

  离她上一次驯马,已有七八年光景。

  她的技艺生疏了许多,而眼前这马王,比当年她驯服的那匹山野马,还要狂野难驯。

  而她的身体,早不如从前,经过昨晚,更是酸痛如被马车碾过。

  可是,她心有所图,不得不上场……

  眸光死死的盯着前面翻腾狂奔的马王,她手中的缰绳高高抡起,嗖的一声往马王脖子上套去,却被它头一偏躲开了。

  马王发怒,朝着她冲过来!

  大风刮在她冰凉的面颊上一片生痛,额头冷汗层层漫出来,她仿佛听不到场外的惊呼声,也看不到迎面撞过来的发狂马王,反手重重一鞭抽在马背上,逼着身下的马朝着马王迎上去。

  “啊……”

  吴世子等人不忍心的将头撇开,的棕鬓马怎么是马王的对手,马王一蹄子踩下去,黑奴估计就要肚穿肠破,被踩成烂泥了。

  魏千珩神情间闪过震惊!

  他似乎看了这个瘦巴巴的黑奴,没想到他这么拼,连命都可以不要。

  几乎下意识的,他驱马上前,想抢在马王踩死他之前救下他。

  可是来不及了。

  马王如狂风般袭过,棕鬓马被撞飞,倒在一边哀鸣不已,却不见了黑奴的身影。

  大家回神一看,黑奴竟不知何时,骑到了马王背上去了。

  众人哗然!

  黑在两马相撞的前一瞬,抛出缰绳套住了马王的脖子,棕鬓马摔飞的那一刻,她拼尽全力跃起,借着缰绳攀到了马王背上。

  马王撞飞了棕鬓马,却没能甩掉黑,越发的生气发狂起来,疯狂的翻腾跳跃,要将背上的人摔下去。

  黑死死拽着缰绳不松手,她能听到全身骨头一根根散开的声音,胸腔炸裂开来,腥甜的液体往喉咙里冲。

  咬牙咽下口腔里的腥甜,她模糊想起,当年她驯服山那匹野马时,被它骑着在荒野里狂奔了一日一夜才向她认输低头。

  这马王,性子更加刚烈,只怕要更长的时间才会低头认主。

  不论如何,她都要熬到马王投降。

  再一次咽下喉咙里冒出的腥甜,她咬牙笑了。

  帮他驯服马王,或许就有机会随他去行宫、就有更多的机会接近他了……

  她今日是要死在这里了?

  马王冲破围障,往草场深处狂奔而去。

  魏千珩打马追上去,吴世子等人也连忙跟上。

  马王转眼就跑得不见了踪影,沿途却留下了一淌淌的血渍。

  魏千珩一行沿着血渍往前追。

  从晌午一直追到落日余晖,终是在草场最南边的山壁前追到了无路可走的马王。

  虽然前行无路,但马王却不愿意屈服,一直翻腾跳跃着要甩下身上的黑奴。

  被马王颠簸狂奔大半日,黑早已精疲力歇,胸口闷闷的疼着,嘴角的血涎没有断过,黝黑的脸庞也是透出惨白来,整个人奄奄一息的趴在马背,双手死死的拉着马缰,一刻都不放松。

  魏千珩带人赶到时,看到马王背上那个奄奄一息的黑奴,心口蓦然一松。

  他正要带人包围马王,将它制服,那马王却折头沿着陡峭的山壁,往西边的山崖逃去。

  山崖上的冷风刮得人沁骨生凉,黑察觉到不对劲,抬眸看去,看清前面幽暗的万丈深渊,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想跳马逃生,可马王的速度这么快,她跳下去也会活活摔死。

  她慌乱回头看向后面追来的魏千珩,可他们离她有一段距离,何况,山崖凶险,他们也不会冒险出手救一个下贱的马奴的。

  黑眸淬满冰霜,黑抽出袖中的弯月匕首,正要一刀割破马王的脖子,可她想到,魏千珩爱马如命,她杀了马王,他岂能放过她?

  难道,她今日是要死在这里了?

  她不怕死,可她现在还不能死!

  想到这里,她再顾不得其他,咬紧牙关,手中的弯月匕首朝马王的脖子挥去。

  这是她惟一的生机了……

  然而,不等她的匕首落下,破空声已接踵而至,马王嘶吼几声,哄然倒在了悬崖边上。

  黑从马背上滚到地上,怔怔的看着马王身上三支致命箭羽,不敢相信自己被救了。

  她呆滞的转过头看去,十步开外,魏千珩手提玄铁长弓,面容萧杀,仿佛救世神只,又似地狱罗刹。

  触及他寒潭般的深眸,黑身子不由自主的缩成一团,筛糠般战栗起来。

  魏千珩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抽搐咽气的马王,再看向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的黑奴,眸光里的杀气渐渐收敛,面容平静无波,却让人不敢直视。

  吴世子等人赶过来,看着倒在血泊里咽气的马王,惋惜道:“可惜了,若是有了它,今年的赛马,必定又是你得头名,没晋王他们什么事了……”

  “没有它,本王照样能胜晋王他的阴谋,休想成功!”

  暮色下,魏千珩面容看不真切,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意,“若敢与我做对,杀无赦!”

  他明明的是晋王的恩怨,黑却吓得跪都跪不稳,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魏千珩冷冷睥着他,嘴唇挑起一丝玩味。

  面前这个黑奴在驯马时,与现在瑟瑟发抖的样子判若两人。

  自己就这么可怕?

  转念一想,这下又有谁不怕他,他可是大魏最嗜血无情的阎王爷。

  “本王乏了,回吧!”

  魏千珩冷声下令,领着众人返回。

  回府路上,黑心情掉入谷底。

  她好不容易驯服马王,最后却又失败了,如此,她想随他去避暑行宫一事,只怕没有希望了。

  失去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要如何找机会再接近他?回到王府,已是掌灯时分。

  见魏千珩回来,王妃叶玉箐领着众人跪地迎接,在他面前不敢抬头。

  看这架势,魏千珩知道,昨晚的女人没找出来。

  果然,叶玉箐白着脸向他禀道:“殿下,臣妾无能,将那可疑之人细细验过身,可……可那十三个沾过药草的丫鬟,皆是完璧之身,并不像……不像勾引殿下之人。”

  魏千珩俊脸凝霜,慢慢拨着茶碗里的茶沫,眸子里堆起疑云。

  他确定昨晚与那女人做了苟且之事,且不止一次,所以,她不可能还是处子。

  而床单上没有落红。难道昨晚之前,那女子就已非完璧?!

  一想到睡自己的女人,是残花败柳的不洁之身,魏千珩眼底聚起一片寒霜,勾唇冷声道:“彻查整个王府。如料不差,她身上必定还留有迷陀和合欢香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她找出来!”

  魏千珩将搜府一事交给了夫人姜元儿,叶玉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知道魏千珩对她失望了。

  姜元儿得到魏千珩的信任,欢喜应下,立刻带着手下的丫鬟嬷嬷往各房各院搜查去了。

  经过黑身边时,她身上的粟兰香让黑心口一窒,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大家噤若寒蝉,院子里落针闻声,所以黑这一声呕吐声,隔着院子也传进了魏千珩的耳朵里。

  他闻声看过去,见到跪在人群后面的黑奴,他佝着单薄的身子,嘴角留着血渍,慌乱拿袖子抹着。

  长眉蹙起,魏千珩不耐烦的摆摆手,白夜明白他的意思,过去对黑道:“你身上有伤,就不要在这里跪着了,下去休息吧,我等下让府医替你看看伤。”

  一听到府医,黑就慌乱起来,勉强笑道:“谢谢白侍卫,只是……的皮糙肉厚,回去涂点草药就成了,不敢麻烦府医……”

  白夜知道他胆怕事,也就不勉强,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今表现不错,也辛苦了,赶紧下去休息吧。”

  黑求之不得,连道了好几声谢谢,慌忙退下。

  回去马房的路上,她看到姜夫人领着一群下人,正挨房挨院的搜着,高扬下巴指使饶样子,不尽的得意,再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丫鬟。

  乌黑的瞳仁如浸在寒冰里,黑凉凉一笑,转身朝着马房去。

  回到马房,她将头巾还给刘胡子,向他道歉没有给他带酒,先欠着他。

  刘胡子早已听了马场的事,没想到他个子,竟能驯服马王,不由对他十分的佩服,豪爽的,下次发了月银,由他请客吃酒。

  黑也不推辞,点头应下。

  刘胡子走后,黑从瓦罐里倒药喝下。

  一口气将药喝完,她身心俱疲,拖着酸痛的身子爬上土炕,脑子里一片昏沉,却一点睡意都没樱

  双手抚上平坦的腹上,她暗暗祈祷,希望昨晚能成功怀上孩子。

  可想起煜炎对她过的话,她又黯然伤神,知道这样的希望多么渺茫,几乎不可能。

  如此,像昨晚的事,还有二次、三次,甚至无数次……直到成功怀上孩子为止。

  没错,昨晚将燕王睡了,搅得整个王府不得安宁的神秘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马奴黑。

  她乔装易容潜进王府,只为悄悄找燕王借颗种子。

  却没想到,魏千珩竟不受迷陀的影响,能想起昨晚的事,更是不依不饶的要找到她。

  昨晚是她一次行动,虽然成功,如今看来,也算失败了。

  如今魏千珩起了防备之心,她藏身都难,更遑论再次接近他?

  脑子里乱成麻,黑闭上眼睛,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办法。

  下一刻,房门砰的一声被人重重踢开了,一群人闯了进来。

  姜氏带人搜房来了!

  米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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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之内,她必须怀上魏千珩的孩子

  姜元儿领着下人一路搜过来,很快就搜到了马房。

  此时她脸上,再没有之前的颐气得意,只剩烦躁焦虑。

  王妃叶玉箐办事不利被魏千珩嫌弃,她搜了一晚上,也没搜出半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如果搜不到东西,莫想再踩叶玉箐一脚,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向魏千珩交差?

  迫切想到魏千珩面前立功的姜元儿,一进马房,就闻到了草药味,顿时眸光一亮,顾不得马房里住着的是王府最下贱粗鄙的男仆厮,将他们统统唤到院子里,命人看管着,自己亲自进屋搜查。

  众人闯进屋子,黑来不及回神,已被姜元儿身边的大丫鬟回春一把拽拖到地上,摔得眼冒金花,酸痛的身子疼痛难忍,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好个贱奴,夫人让你们到院子里呆着,你竟敢违令?”

  回春知道姜氏没有搜到合欢散和迷陀,心里烦怒,趁此机会要拿黑出气,好让姜元儿开心。

  谁让他先前呕血溅脏夫饶鞋面呢。

  姜元儿拿娟子捂住口鼻,眸光扫了圈屋内,最后落在黑喝药的瓦碗上,眸子里精光一闪,勾唇缓缓笑道:“这是你喝的?”

  黑被两个仆人押着跪在地上,喘着气道:“奴才今日陪殿下驯马时受零伤,所以回来煎了服草药吃……”

  “你懂医术?那是不是认识合欢香与迷陀?”姜元儿知道他就是今日帮殿下驯服马王的黑奴,也听到了他推辞了府医,没想到竟然自己会看病。

  黑知道,她是在怀疑自己了。

  姜氏生性多疑,且心细精明,她在搜查合欢香与迷陀时,同时没放过王府里一切与药草打交道的人,不限男女。

  她想,若是昨晚的贱人是有备而来,不定她在王府有帮手。

  也就是,王爷嗅到遗落的头发上的药草味,不一定是那个贱人沾过草药,也有可能是她的同伙,或身边人沾过草药。

  而方才一番搜查下来,除去今早已查出的那十三个沾过药草的丫鬟,整个王府里,就只有黑在喝药了。

  姜元儿仿佛从迷团里找到了线头,脸上一扫方阴霾,眸光里难掩激动。

  黑低头敛下眸子,闷声道:“夫人误会了,奴才卑贱,从家里穷苦没钱看病,平时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胡乱抓点草药煎来喝,并不懂什么医术,更不识夫人的东西……”

  姜元儿如何肯信,招招手,让回春将黑屋内的药罐,还有剩下的几包草药拿去给府医查看。

  回春走后,姜元儿眸光定定的看着黑,想从他的面容间看出慌乱来。

  一面还让手下的凃嬷嬷暗下去打听,黑与府里谁人走得最近?

  两刻钟后,回春与凃嬷嬷相继回来。

  府医查看后,表明黑喝的就是寻常的祛火散淤的草药,这样的药方,太过寻常,好多寻常百姓都自己配药喝。

  而凃嬷嬷打听了一圈,得知的是黑进府不到两个月,莫跟后宅的人有来往,就是马房里这些马夫们,他都鲜少有来往,平时除了干活,就是一个人守在屋子里。

  这样的人,怎么会与昨晚的神秘女人有关呢?

  姜元儿燃起的希望又破灭,脸色阴沉得瘆人,领着手下搜查别处去了……

  众人走后,黑无力的从地上爬坐起身,身子酸痛,心头更是发凉。

  若是魏千珩与姜元儿他们一直揪着找人不放,她根本没有机会再接近魏千珩。

  可是,她的时间不多了,半年之内,她必须怀上魏千珩的孩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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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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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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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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