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外生枝吧,只有节外生枝才能让自己不被人注意,才有机会脱罪。曲小白暗暗地在地上找到了杨凌打陈九的那枚石子,趁着人不备,捡了起来,藏在了衣袖中。

  顺便把陈九搀扶着,到大杨树下的磨盘上坐了下来。

  陈九一半腚疼,只能用另一半坐着,疼得直吸溜,“娘的,让老子找出来是谁下的毒手,老子要了他的狗命!”

  曲小白借着搀扶他之机,暗戳戳地将带血的石子藏在了磨盘的下面,怕没藏好,又用脚往里踢了踢,确定不可能被人发现了,才松了一口气。

  杨凌瞧着,心道小丫头销毁证据销毁得还蛮利落的嘛,胆大又心细。曲小白却是无可奈何地白了他一眼。

  他一副傻子样抬眼望天。

  外号李老实的捕快很快把全村的人都集中了起来,向陈九汇报:“头儿,除了里正杨兴茂家的老婆和大儿媳因为受伤没有出来,其余五岁以上的人都出来了。”

  陈九不耐:“是受伤了还是畏罪不敢出来啊?”

  李老实人很愚钝,“头儿,那,要看一会儿审出来的结果了。”

  “滚,赶紧去问!”

  李老实赶紧地走到人群前,扯着嗓子喊道:“喂,你们谁暗害我们陈班头了,给我站出来!”

  其中有个较伶俐的捕快,瞧他本嘴拙腮的,站出来把他推到了一旁,“我来,你一边儿去吧。”

  “我这里有个改锥,在路边捡的,你们都过来认一认,看看是谁家的改锥,领回去。”

  曲小白不由抽了抽嘴角。这改锥,是她从杨兴茂的家里顺出来的。

  杨兴茂就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他是里正,自然是要起到一个带头的作用,捕快把改锥拿给他,说道:“杨兴茂,你是里正,你拿着改锥问问大家去!”

  本以为是个表现的机会,谁知道打着灯笼问了几个人之后,杨大鹏媳妇忽然指着改锥说道:“里正老爷,这不是你们家的改锥吗?我上次和嫂子一起纳鞋底子的时候,还借着用了一下呢。”

  杨大鹏家的是个脑子活泛的,今晚这阵势,一看就有这改锥的事儿,如果能借这个机会毁杨兴茂一把,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能,她也没赔上什么,反正她说的是实话嘛。

  杨兴茂闻言忙细看改锥,可不么,这正是自己家娘们儿的东西!

  这玩意儿,到底该不该认?杨兴茂还在犹疑,他的大孙子杨小宁一把就将改锥夺了过去,嚷嚷道:“爷爷,这是我奶奶的东西!这是我奶奶的东西!”

  杨兴茂劈头给了他一巴掌,将改锥夺回来,“你小子瞎说什么!滚一边儿去!”

  捕快却早已经把话听去,上来劈手夺了改锥,“跟我们走一趟吧,杨兴茂,杨里正!”

  捕快的语气不善,杨兴茂低头哈腰陪笑问道:“敢问,差爷,这深更半夜的,唤小的走一趟是为何事?”

  “何事?何事你不明白吗?你家的改锥在我们班头的马鞍上,将我们班头给刺伤了,这可是谋害朝廷公职人员的大罪!不跟我们走一趟,难不成还能便宜了你?”

  杨兴茂一听慌了神,忙屈膝一跪,连磕响头,“差爷明鉴,小人哪敢呀,一定是谁故意陷害我们一家的!这个改锥,已经丢了好几天了,也不知是被哪个杀千刀的给偷走了!”

  “里正老爷,对着差爷你可不能说谎,这个改锥我前天还在你家看见了的。”杨大鹏落井下石。

  曲小白暗戳戳撇了撇嘴。一丘之貉,没一个是好东西的。不过这样更好,免得她出手了。Χiυmъ.cοΜ

  “是啊,前天还在家里的,前天我们家分家,这个改锥,被我四儿媳拿走了嘛。”

  杨兴茂忽然就把脏水泼到了曲小白的头上,还指着她跟捕快告状:“差爷,就是她,一定是她栽赃嫁祸!她的心可黑着呢!唉哟差爷唉,您可要给小的做主,前天分家,她已经把小的一家给弄得鸡飞狗跳,伤了我家好几口子人,我老婆子和大儿媳到现在还下不了炕呢!”

  曲小白不疾不徐,福身一礼,说道:“差大哥,我可一直跟您在一起呢,哪里有时间作案?您说是不是?”

  陈九破口大骂:“杨兴茂!你爷爷的,老子又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要害老子?哦,我明白了,你是想栽赃嫁祸给曲小白是不是?你当老子是这么好糊弄的吗?来人啊,先把这个姓杨的给我杖责三十!”

  “冤枉啊,差爷,小人冤枉啊!真不是小人做的!”

  杨兴茂哭天抢地,捕快哪管这个,大半夜出来办差,本就窝着火儿呢,这气,不撒在他身上撒在谁身上?

  杨家三兄弟和大孙子都跪地哭喊求饶,捕快怒斥:“谁在嚷嚷,与杨兴茂同罪!”

  三兄弟和大孙子立即把哭声和话语吞了回去。

  路旁是谁家的柴垛,捕快从里面挑了根趁手的棍子,将杨兴茂按在磨盘上,扒了裤子就开打。

  杨兴茂平时横行村里,霸道又不讲理,村里没有几个不记恨他的,见他挨打,都默不作声,心里却十分解恨。

  曲小白恰到好处地添油加醋:“差大哥,关于前日伤我婆家人的事,我要跟您解释一下。我公爹他,他冤枉我盗窃大嫂的东西,将我和我的傻夫君一顿毒打,差点把我们打死,我们为了活命,才反抗的。并非是有意要伤害婆婆和大嫂。”

  陈九一听,这还得了,自然要给这行将上手的小娘子报仇雪恨的,“打!给我狠狠地打!”

  捕快手上加力,没几下,就把杨兴茂给打晕了过去。陈九命村民打了凉水来,浇在杨兴茂头上,杨兴茂醒转,陈九冷着声又命:“给我继续打!”

  “差爷,求求您,别打了!小的认罪,小的认罪!”

  “认罪?认罪就好,打完了把他拖回县衙签字画押!”

  “爷,爷,小的是被冤枉的,求爷不要把小的带去县衙!”

  “冤枉的?冤枉的干嘛要认罪?难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被屈打成招?打!”陈九坐得累了,一不小心就伤口着地,疼得他一龇牙,“狠狠打!”

  曲小白心里甚是痛快。她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圣母白莲花,谁欺负她,她不说十倍百倍还回去,凑吧凑吧也得是一比一吧。

  打完了,杨兴茂彻底晕了过去,捕快命杨家三兄弟:“我们班头被你们害得受了重伤,想要我们不带你们的爹回县衙伏罪,就去拿养伤的银子来!五十两!”

  “差爷,我们家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啊,您高抬贵手,少要点。”杨吉利哭丧着脸。

  “一百两!不行就再加!”

  “不要,我们这就去拿!这就去拿!”

  杨吉利跑得比兔子还快,一转眼的功夫,就从他老爹的床底下拿了银子来。他老爹的银子自以为藏得很隐蔽,其实他早就摸清楚了地方的!

  捕快收了银子,还踹了杨兴茂一脚,道:“再有下次,一定要拖去县衙!”

  另一个捕快从村子里借了辆牛车,把他们的班头陈九抬上了车,陈九朝曲小白招手:“你也上来,坐车走快些,这都深夜了。”

  曲小白怯怯问了一句:“我夫君身上也有伤,能不能让我夫君也坐上来呀?”

  陈九瞧杨凌是个傻子,也就浑没在意,“让他坐车前面去。”

  杨凌不情愿,但暂时也不好怎么样,只能委屈自己坐到了车前面。心里却在想,如果陈九敢动手动脚,他是不介意再让他吃点苦头的。

  三个捕快骑马在前,车夫赶着牛车在后,缓缓往县城赶去。

  陈九心里美,这趟差事,白得了银子,还有一个貌美小娘子同车,简直是快哉!唯一遗憾的是,他现在屁股蛋子疼得紧,不能再对曲小白用强。

  可惜可惜。

  不过,与小妇人同车,逗逗她也蛮有意思的。女人嘛,也不是只有睡到手才有意思。

  三个捕快见没有押杨兴茂进县衙,便知道陈九是要私吞这百两纹银,为了封他们的嘴,陈九少不得是要分几两银子给他们的。几两银子也不少了,他们乐着呢,哪里还管陈九想要对曲小白做什么。

  车上,陈九朝曲小白靠了靠,手捏向她的腿。

  曲小白“嗷”一嗓子,嚎出了云际,引得前面骑马的三位都回头观望,瞧见没有什么事,都很识趣地赶紧把头转回去。

  陈九愠怒,“你喊什么喊?”这娘们儿也忒不知道好歹了!

  杨凌一双手蜷在袖子里,已经握得嘎吱响,曲小白坐在他的身后,生怕傻子会发怒暴打陈九,悄悄把一只手探进他的袖管子里,握住了他的拳头,安抚地摩挲他的拳头,一直到他手松开了,她才松了口气。

  夜色浓重,风灯的光照不到她和杨凌的小动作,陈九一无所知。

  曲小白一边安抚杨凌,一边掩面抽泣,“差大哥,您,您碰到我伤口了。”边泣边诉:“差大哥,您是不知道,我公爹他,把我往死里打,打得我浑身都是伤,我……我现在能活着,都是托夫君的福,带我跑了出来。不然,要被打死的。”

  尼玛的原主已经被打死了。今晚栽赃嫁祸借刀杀人打了杨兴茂这一顿,也算是给原主报仇了。

  陈九听得都替她气愤了,恨声道:“你若是早说,我说什么也要把他拖到县衙里再打一顿板子,让县台老爷判他个充军发配的!”

  “差大哥今日罚了他,也算是已经替小妇人出了口恶气,小妇人在这里多谢差大哥了。”

  “你放心,以后有九哥罩着你,谁也不敢怎么样你的!”

  陈九的手又不老实地滑到了曲小白的手上,曲小白这一次没有拒绝,反而把手心翻上,她手上全是茧子,手感实在是不好,陈九甚没意思地缩回了手,怜惜她道:“狗娘养的,杨兴茂那老家伙一家是不是总虐待你,把一双手都磨成了这个样子!”

  曲小白闻言便哭得更狠了,“差大哥,我一个农妇,干点活本就是应当的,不过是磨起点茧子罢了,这都没什么。只要能有一口饱饭吃,能有一间破屋安眠,那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陈九听得跟着心酸,连杨兴茂十八辈祖宗都问候过了,最后,又从衣服内兜里把曲小白给他的那一锭银子摸了出来,塞在她的手上,“小娘子,这银子,哥不要你的,你留着以后花用。”

  陈九脑子没转过来弯,一锭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曲小白说得这样苦,银子是哪里来的?

  陈九没有多想,曲小白却很诚实地“招”了:“差大哥,不瞒你说,这锭银子,是我在我公爹家里偷拿的。我没有钱,也没有吃的穿的,身边还带着个傻子夫君,没办法,只能去偷公爹的钱,聊以度日。差大哥你不会把我当贼抓起来吧?”

  陈九道:“怎么会呢?杨兴茂虐待你,该抓的是他!你是杨家的一分子,拿的是自己家的银子,这不叫偷。在哥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在别人面前,可不兴这么说,会坏了你的名誉的。”

  几句话下来,陈九已经完全被曲小白给绕了进去,甚至开始为曲小白打算,打算着她的生活,还打算着她的名声,曲小白心里一阵冷笑,面上却仍是哭哭啼啼,“多谢差大哥提醒。”

  “我叫陈九,叫我九哥。”怕太直接吓到了曲小白,又补充一句:“大家都这么叫我。你以后也这样叫吧。九哥我身为捕头,能罩着你的地方,一定会罩着你的。”

  罩着我的前提是,我得给你睡是吧。曲小白心里冷笑。

  杨凌的手一阵阵的冒汗,想来忍得很辛苦,她藏在袖子里的一只手一直握着杨凌的手,安抚他,用袖子帮她擦汗。

  如果她不安抚着他,怕是陈九现在已经被大卸八块了。脑子里冒出这样的念头之后,曲小白吓了一跳。为什么会这样想杨凌?

  他就是傻了一点,瞧着也不像是有暴力倾向的,在杨家的时候,也是经常被欺负被打的一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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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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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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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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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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