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起来,三百年来一直梗在我心中的还有一个疑问。就是在修行之时,我还回原形是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花,而两姐姐在还回原形时分明是两棵梅树,就连天赋异禀的弟弟在还回原形时也是一棵梅树,为何我与她们却是不一样?难道我基因突变了?然而这突变的也太离谱。
每每问及此事,父王母后均是笑眯眯地对我说,“正因为你与她们三不同,所以你才是我们的骄傲。”
我便也兴高采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小小的心思泛滥开一抹与众不同的自豪。
此时突然想到这一层,不过因为医仙一族的与众不同。
我试着迎向一名路人,只想打听他们族长住在何处。
路人观了我半天,才古怪的说出一句,“这位公子是哪一族人?怎的我见过不少族类,却不似公子这般带着一股不真实的雪泽气息。”
我有些懵,不过询问他们族长居住哪儿,直接回答就好了,竟然说出这一句不挨边的话,即是有求于人,我只好乖巧地回他,“若论起来,我本属花妖一族。”
那路人显是不信,倒是,“哦!”了一声。我又再问一遍。
那路人想了想,最后似乎做了一番挣扎,才指着一条通向山顶的路对我说,“族长就住在这条路尽头。不过,最近族长可忙了,怕是没空见你。”这路人总给我一种嬉皮笑脸的印象,也不知他所指会不会有假,姑且信他一信,人生地不熟,没了信任走不出去。
路人说完,自行扑闪着一对透明翅膀飞走了。我原以为这对翅子只不过是摆设,承载不起他那一副身板,却不料他飞起来竟然如此轻灵,倒叫我十分唏嘘。
顺着他所指方向走去,走了大半日,才看到医仙族人渐渐多了起来,或飞或走,或坐或站。他们房屋均建造在树影花丛之间,倒是错落有致。
原来我是错估了,就目力及处已是十分热闹。此时,有人迎着我走来,"听说你要找族长?"
听到这句话,我有些错愕,都没说明来意,他居然便知道了,略略闪过念头,若不是在坞口遇到那路人通风报信,我的确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原因,倒是这便是他们的传信方式?也不作太多猜测,既然已知道我来意,也免了我再费口舌,我便重重点头,诚恳地道,"可以带我去见你们族长吗?"
那人问我,"你要见我们族长有什么事?我们族长忙着呢。"
我便把来意说了,那人打量了我一阵,见我态度诚恳,目的又是近来送入坞那人,便引我向山顶走去。
我原以为他会带我去见族长,却不料他把我引进一个院子,院子厨房里正有人在煎药,药香四溢。
我正要启口问,那人先开口说道,"你要找的玉公子就在这屋里。族长十几日来不眠不休就为了抢救他,今日才稍有起色。"
听他如此说,这族长倒颇有一个医者的悬壶济世之德,心下暗暗佩服,很自然陡升起敬佩之意,我说,"有劳族长辛苦。他日有需要之处定当义无反顾。兄台可否见告名讳?"
那人道,"唤我清沐即可。你可以进去看看他,但是不能呆太久,族长有吩咐,不许打扰他身体自愈。这必须要睡梦中才能达到。"
我又重重点头,不由问道,"送玉公子来的月老呢?"
原本也没计算着他会告诉自己,但是他还是认真答了我,"那日送玉公子过来,月老即走了。说是有十分紧要的事,一再委托族长一定要救活玉公子。"
心底莫名漫过一抹戏谑来,这玉清夕也不知积了什么德,居然能得一个与他毫无瓜葛的月老如此尽心。
想他那性子随性而活,绝不执着,与秋枫洛同年出生,人家早已等仙,他却与我一样仍滞留妖级,以至于总让秋枫洛瞧不起,想想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然而,一想到三百年来他总是护着我的情义又让我由衷地生出感动来。他这生死攸关的一劫还是拜我所赐,我的脚步连带的也变得滞重起来。
当他如熟睡的婴孩般呈现我眼底,一股酸意潮涌而来。模糊的视线久久停留在他那张俊美的脸颊上,心底漫起复杂的情愫。
自我出生,我俩就混一处,一起成长,一起修行,一起研究我们的茶道酒经,一起疯癫的游历繁花镜民间,做出许多荒唐风流事,以至于父王母后一度阻扰我们一处,最后拗不过我们不得不放任。
倒是秋枫洛从始至终就不喜我与他交好,然而秋枫洛的手法却是变本加厉欺负我,以至于他成了我心口的一道阴影,每每他将就我时,总让我条件反射地生出他又再计划什么法子整我的念头。
就连此时我得坐在此处陪伴玉清夕心仍有余悸,他秋枫洛怎么一下子转了性子让我来医仙处寻玉清夕,忍不住幻化出他交给的牡丹花瓣,淡绿的花瓣躺在手心有种不踏实的况味。
金不换恰在此时腾挪出来,植株手像个长者般摸过我带着书生帽的头,宽慰道,“主人,不需多愁善感,玉公子死不了。观他气色已经脱离危险。”
它忍不住挠挠它的红籽头,不无哀叹地道,“不换实在不明白,水神八百年的修行还未登入仙品,他这是怎么荒废的呀?比那木神的确差的不是一点二点。”
我不解地盯着它,“什么水神木神?不换在说谁?”
金不换红籽头呶了呶躺在床上的玉清夕,“就他啊,他原是三界水神。因应劫轮回。他轮回的这副身子骨也太糟糕了,就一道天雷便险些要了小命。”
我禁不住为他辩护,“夕哥哥他不是这样的。他只是不屑于整天打来打去,入不入仙集又有什么大碍?只要活得开心就好。”
金不换放弃地摊摊手,“这倒与前世他不是一个性子。”
我们还想说什么,门外有人走进来,眼见我们不让伤员清静,斥责之声由门外送至门内。“说了要让玉公子静养,怎么有人在说话?”琇書蛧
清沐连忙小心翼翼地回禀,那道嗓音倒是极为银铃悦耳,气势却不容小觑。
我忍不住迎着走进的人看去,但见立定站直面前的确是一名妙龄女子,眉眼极为高雅靓丽,落日余晖斜射进门将她高挑的身姿镀上一层金辉,以我所在角度观她,倒仿佛一名玉辉仙子踏辉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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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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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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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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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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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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