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之间一直都有派系。
十年前,章永与王家这一派退出政治舞台之后,是李丞相一家独大。
为了打压李丞相,五年前,皇帝特意多设了一位丞相。
李丞相为左相,为大。另一位吕丞相为右相,次之。
这位吕丞相的家世,比李丞相要好。
他的身边原本就围绕着一群追随者。
上位后,拥护他的人很自然地增多。
他在官场中的分量,丝毫不比李丞相差。
章永想要借助女儿回归权力中心,少不了在中间引荐的人。
否则,女儿还没进入京都,估计就要被人给挡回来。
而如他这般曾经身居高位,现下一直被李丞相提防的人,除了和李丞相针对且与之不相上下的吕丞相,再没有哪个官员敢做他的引荐人了。
但他以前与吕丞相并无交情,不是如今想找他帮忙就能找他帮忙的。
唯有先接触吕丞相一派的,官阶稍低的官员。
通过中层官员的引荐,慢慢地接触更高层的官员,循序渐进,最后再搭上最顶层的吕丞相……
他这些年除了培养女儿,明里暗里一直没有放弃对相关消息的打探。
他有十成把握,当地知府就是吕丞相的人。
送出五百两黄金,只为混个脸熟,定能让这位知府对他印象深刻。
女儿今年十岁,再过四五年就该送进宫去了,现下就是最好的,与对方结交的时候。
小厮高升与管家各自忙碌,章永却是来到后院见夫人,准备跟她交代几句再出门。
他顺着长长的抄手游廊一直向前,途经一方很久不怎么打理,荷花开得七零八落的荷塘。
几尾不大的红鲤在不甚透澈的水中游来游去。
他看着那游动的红鲤,心底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冲动。
一股喝鱼汤的冲动。
鬼使神差,他连鞋都没脱,翻身跳了下去。
“老爷!”王夫人刚从那边拐角过来,看见丈夫如此举动,惊叫出声。
也是奇怪,为了种荷花,塘中淤泥是必不可少的,但并不很深。
可章永跳进去之后,身躯却是一直下陷,他都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以下就都被淤泥埋住。
吸力从四面八方过来,牢牢地把他定在泥里,看不到丝毫逃脱的希望。
有一瞬间,章永甚至想到了死亡。
“来人呀!快来人!老爷掉进荷塘里了!”王夫人一边不顾形象地冲过来,一边大喊。
“夫人,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前院喊人。”田妈妈还算冷静,叮嘱王夫人一句,转身就往前院飞奔。
王夫人慌乱地点点头。
田妈妈已经跑远。
她身子一软,趴在廊边栏杆上,看着荷塘里只剩一颗脑袋的丈夫,急得眼泪直流。
“夫君,夫君,”她一手扒着栏杆,一只手伸出去:“快!握我的手!握我的手!”
章永看着妻子那白嫩中透出些红肿的手,感受到了浓烈的生的希望。
那希望距离他是那么近,但又是那么远。
近,只差半臂就能出触到他脸。
远,他的手被淤泥牢牢吸住,根本举不起来。
“夫君,夫君!你快握住我的手!”王夫人声音满带着哭腔地喊。
章永很努力地想要举手,但这一动弹,身躯居然又下陷了一点。
“夫君!”王夫人吓得魂魄都要离体了。
章永再不敢动,只轻轻对妻子摇了摇头。
“老爷!”
“爹!”
又是好几声惊叫。
却是后院中其他人,包括说要去睡觉的离木,被声响吸引,都赶了过来。
看见这一幕,所有人都是又惊又怕。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章元晟当先冲到母亲身边,语气慌乱地问。
王夫人哭得泣不成声,章永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
气氛正莫名奇妙地有些僵,就见田妈妈带领着管家、高升,以及离木分身变化而成的五十个男人飞奔过来。
管家的手上还拿着一根足有二指粗的麻绳,显示是有备而来。
“太好了,你们快来,快救救老爷。”王夫人都顾不上避嫌,只激动地大喊。
四位小姐同样忘了避嫌,只脸上都亮起光来。
太好了,爹爹有救了!
五十三个人一齐涌来,把长廊好一段都给填满。
一众女眷,都被他们给挤到了边缘。
“我的个乖乖,这荷塘有这么深?”看见自家老爷连下巴都要触到淤泥了,高升不禁惊愕道。
“少说废话,救人要紧。”老成些的管家白了他一眼。
“可这要怎么救?”高升看了眼荷塘中仅剩一颗脑袋的自家老爷,又看了眼管家手中二指粗的麻绳。xǐυmь.℃òm
高升:“……”
管家:“……”
旁边离木分身中的一个,一把抢过管家手中的麻绳,另一个分身弯下腰,一把抱住手拿麻绳那个的大腿,把他举起来,自围栏上面送了出去。
拿麻绳的那位轻易地够到了章永,他没有丝毫停顿地将双手插进淤泥,用麻绳自章永腋下绕了好几圈,紧紧地捆绑。
廊上的分身将他拉回来。
然后五十三个人就抓住绳子,开始了拔人。
一股巨力拉扯着章永往走廊上靠。
另一股巨力自身下牢牢地将他吸住。
疼痛袭来,他有种要被分成两截的感觉。
断口就是被麻绳勒住的腋下。
凄厉渗人的惨叫自他口中发出。
女眷们面面相觑,一方面不忍他这么痛苦,一方面又不好阻止,毕竟是在救人。
都纠结地绞着手指,关节都发白了。
历经好一阵撕裂般的痛苦,章永神奇地被五十三个人从淤泥里拔了出来。
他软趴趴地躺在地上,感觉身上到处都痛。
那痛苦剧烈到,让他即使是死里逃生,心里也挤不出一丝的欢喜。
“老爷!”
“爹!”
王夫人和一儿四女同时扑了上去。
也不嫌他脏,团团围在他身边抱着他,许多双眼睛含着泪,凝视着他。
这可是顶梁柱,如果死了,整个家可就垮了……
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章永心里没有感动,只有不耐烦。
“哭什么……哭,还没死呢?”他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话,语气中满满的嫌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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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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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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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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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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