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若慢慢捂住了嘴巴。
阮一鸣冲她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婚姻之实,也说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一鸣还是决定替那女子守三年,也好让她在那边知道,人世间还有人给她留了个念想,当时都说我克死父亲,又逼死未婚妻,一鸣总觉得自己要替自己赎罪。”
“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阮一鸣拿起茶盏,浅啜一口。
“到了二十岁,我知道自己这辈子估计也成不了亲了,自己倒是想得开,只是母亲整日替我念佛吃素,让我心里很不好受。”
“只有把心思放到圣贤书上,不去想别的,我心里才舒服些。”
“虽然因为父亲的原因,先前没有资格参加往年的考试,今年有父亲部下和同僚的打点,再加上小侄这些年的努力,想必能够求到一些好结果。”
上官婉若性子单纯,早就在一旁听得眼泪连连,听到阮一鸣有意上进,心里也很是欣喜,直说自己夫君认识多少办私塾的大儒,要替阮一鸣介绍引荐。
阮一鸣又起身朝她深深一拜。
“幸得婶娘疼爱,一鸣心中也很是高兴,此去科举,若是高中,小侄所求不多,唯有二事是此生的执念和夙愿。”
他的脸上挂着风轻云淡的笑容。
“其一,就是把我父亲在京做官时的宅子重新买下来,重新装点好,我届时接我母亲搬进去居住,也算留了我们母子两人这么多年的念想。”
“这其二,”阮一鸣顿了顿,满脸歉意地又朝上官婉若作了一个揖,俊逸非凡的脸上却抹上几笔绯红,“其二,是为贵府爱女明九歌而来。”
李青青知道关键时候来了,到了自己该上场的时候了。
按照阮一鸣昨日跟他说的,此时也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施施然开口道。
“小姑子,也是你嫂嫂嘴笨,上次惹得你心头不快,你哥哥已经说过我了,但这阮一鸣既不是我儿子,说句不好听的,也不是我亲侄儿,我为什么要为他恼了我亲姑子的面子呢?”
“说实在的,这小子求到我面前来时,我还真真吓了一跳,他求娶哪家闺秀不好,偏偏心悦的是这样的高门贵女,我说着不成的,门第就在那儿的,九歌模样、家世、德行、才华,样样拿的出手,不是我说,在京都恐怕没几个比得上的。”
“但他这小子偏偏犯倔,第一年说不成,第二年又来,第三年再问他,他还是咬牙闭口不改,他老娘早就为这个哭得眼睛都瞎了。”
“我才问他,你在江东住着,怎么知道明九歌这个住在京都的女子的?”m.χIùmЬ.CǒM
“他才说,有一次陪别人办事,在京都遇到了九歌,见了她一面,见了以后就忘不了了。”
阮一鸣此时满面通红,十分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他的双手窘迫地紧紧攥成了拳头,上官婉若见到他的耳根都是红彤彤的。
他神色颇为不安,仿佛说完那一句话已是用尽此生最大的勇气。
上官婉若此时也不觉得他轻浮了。
少年慕艾,本就是人世间再正常不过的事。
阮一鸣此番举动却又把他从那个寒冰暖玉的形象中拉回了人世,也让上官婉若更加相信了他和李青青所说的话。
可谓是深信不疑。
李青青看到上官婉若的神色,心知事情计划顺利进行着,心里也有了底气,更加卖力地表演起来。
“我说哪有这样的事,你看人家一眼就喜欢上啦?非此生不娶?”
“我再问他,他却什么都不说了。”
此时还在会客厅当值的丫鬟奴婢,都被阮一鸣曲折的心事和深沉的爱慕吸引了注意力。
都不觉沉浸在他的故事之中。
再偷偷瞄一眼阮一鸣俊朗帅气的外表,心里更是激动非常。
彼此都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再后来,就是我求着老爷带我千里迢迢赶到沧城,拉下我的老脸来替他说合说合。”
“咳咳,”阮一鸣伸出拳头,放在自己嘴边,有些窘意地开口,“婶娘,实不相瞒,在下……在下不仅仅是欣……欣赏小姐的容貌,更是因为这个。”
说罢,他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块不知裹着什么的布料。
慢慢打开。
掀开了一层又一层,众人才看见,一根簪着金莲的细簪子。
他面含羞意地说:“这是,这是小姐那日给我的。”
一语说毕,在场的人都有些心惊,私相授予?虽然阮一鸣的故事的确令人同情,但若是少年慕艾的单纯心思变成男女私下交换信物,这就是很严重的不好的性质了。
上官婉若此时也是脸色微变。
阮一鸣恍然大悟,急急开口:“但不是小姐私下给我的,是,那日在大街上给我的。”
听他一番说道,众人才清楚了这一番一见钟情的故事的来龙去脉。
据阮一鸣说,那天他在书斋买书,明九歌正好要买他手中的这本,可惜书斋只有他买下的这一本了,阮一鸣想到他的同乡手中也有一本,他可以自行抄录,就把这本让了出去。
明九歌为了感激他,要付他书钱,却因为出门出得急,她和身边的侍女都忘记带碎银钱,只有几颗金锞子,他坚持不受。
一番推脱下,明九歌只好取下丫鬟头上的簪子,说虽然是镀了金的,但是刚刚从铺子买来的,拿来抵他的书钱和感谢费。
他虽然一只推脱,可那侍女放在他怀里就走了,他在马车后追了好久,再也没见到。
后来家中遇到了大难,母亲病垂在夕,家里没有一点米面,他只好拿出簪子去铺子当了,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是纯金打的,而且看款式,是京都贵女私人定制的,根本不可能是丫鬟所戴。
是明九歌看出了他的窘迫,用一种看似跳脱的方式化解了尴尬,又救了他母亲一命。
金簪子当来的钱维持了母子好长时间的生活,让他能够安心在书院念书。
“是以,一鸣一直对……对小姐感激在心,”说到明九歌对自己的恩情,阮一鸣又不觉激动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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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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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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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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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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