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惯犯”对视一眼，一秒钟换了表情，端坐了身子，拿起筷子，装模作样地开始品尝桌上的点心。把个姚英看得目瞪口呆。
恰此时，外边传来嘈杂的声响。姚英的小丫鬟白鹭进来禀报：“二夫人和三小姐四小姐回来了。”
姐妹几个放下筷子，下了罗汉床，由着各自的丫鬟整理好了衣裳头发，排队往正房而去。
正房里忙而不乱，丫鬟们归置行礼的，安排热水晚膳的，伺候主人洗漱更衣的。每个人脸上都带了些些疲色，但又隐隐透漏出几分欣喜。
姚薇在西次间见到二伯娘的时候，她已经重新换过家常的衣裳，头发也已拆开，只低低地挽了一个髻。姚薇和姚若给二伯娘请了安，分别在炕下捡了张圈椅坐下，就看见姚英已经拉着二伯娘的手摇晃着，正撒娇：“娘，说好了给我带的零嘴点心呢？”
二伯娘宠溺又无奈地看着她，一旁的大丫鬟绿枝忙说：“带了的，带了的。今儿回来的时候太晚了，小姐要的冰糖葫芦都没得卖了。不过，夫人特意吩咐绕道到正明斋，给小姐买了杏仁干粮、槽子糕。”
“哇，太棒了！”姚英刚开始听见绿枝说没有冰糖葫芦，还觉得沮丧，后来一听有正明斋的糕点就欢呼起来。
京都排得上号的糕点铺子就那么几家，正明斋就是其中之一。店家舍得放食材，糕点味道层次丰富，又不至于甜腻齁人，深受闺阁小姐们青睐，尤为出名的就有杏仁干粮。杏仁干粮在正明斋还属于每日限量出售的糕点，今次，二伯娘她们去得晚了，竟然还能够买到，不可谓不幸运。
糕点马上就端上来了，姚薇尝了一块，杏仁酥脆，满嘴清香，果然名不虚传。
姚英到底好奇心强，美味的糕点也栓不了她多久。才一块点心下肚，她立马就连珠带炮地问：“娘，今天的春宴都有哪些人家去了？宴席都吃些什么？有曲水流觞吗？有歌舞表演吗？有才艺比试吗？”
段氏看着兴奋得双眼放光的小女儿，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起。
恰此时，三姐姐、四姐姐掀开门帘进来了。一屋子人都朝她们看去。
两个人此时已经换下了见客的衣裳，都穿着半新的常服。头发还没有拆。姚薇发现姚芳果然带了一对镶嵌着红宝石的步摇，步摇的流苏就是黄金打制的一排细链条，并没有额外地做修饰。这样简单明了的样式，反而让人们的视线更多地集中到步摇端头的那颗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上，显得那颗宝石越加明亮显眼。姚芜头上的首饰最亮眼的要数那颗镶着珍珠的眉心坠。她皮肤白，眼睛大，有着尖尖的下巴。圆润的珍珠，更衬着那张小脸五官精致。m.xiumb.com
两个人的表情有些不一样。前者隐隐透露出一种兴奋，眼角眉梢间都洋溢着喜色。后者就没有那么好了，虽然没有流露出沮丧之类的神色，但也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仿佛是强自提着一口气。
是太累了吗？还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姚薇在心里暗忖，到底没有开口问。她瞟了一眼姚若，发现后者也正在看她。两个人眼神一闪，长久的默契就展现出来了。
“二伯娘，时候不早了，我和十妹妹就先回去了。”姚若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道。
二伯娘段氏还没有说话，姚英就先嚷嚷起来了：“怎么这么快？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用晚膳，听听春宴的事情嘛。”
姚若没有反驳，解释道：“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但是到了这里，才发现我们欠考虑了。二伯娘和两位姐姐舟车劳顿，合该好好休息。就是要用晚膳听听春宴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姚英嘟了嘟嘴，有些不高兴，但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马上惭愧地对段氏说：“娘，对不起啊，女儿也没有考虑到。我今天不问了，您明天再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段氏笑呵呵地摸了摸姚英的小脑袋，说：“多谢若姐儿替二伯娘考虑。不过，今日出门，确实辛苦，但还不至于太过。你和薇儿难得过来一趟，春宴的事情可以不提，怎么也得用过晚膳再走才行。”
姚若还没有说话，姚英就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三姐姐姚芳和四姐姐姚芜也来挽留。
姚若看了姚薇一眼，姚薇马上起身道：“多谢二伯娘盛情。只是今儿个时间不巧，侄女才想起来之前答应了我娘，要陪她用晚膳。不如这样，以后我和九姐姐再来拜访您的时候，再留下用膳。可好？”
眼见着姚英似要说话，姚薇立马补充：“十一妹妹，真是对不住。都怪姐姐记性不好。不过，我们下次来的时候，你可得准备点难得的菜肴才行哦。”
二伯娘段氏的笑容更加大了，忙保证：“好吧，好吧。今次我就不留你们两个了。等以后，你们要来的时候，和英姐儿说一声，二伯娘给你们准备好吃的。”
姚英见此，知道留不下小伙伴，只得依依不舍地送她们两个出了二房的院子。
等姚英的身影看不见了，姚薇立马问：“九姐姐，你说……”
姚薇的话还没有问出口，就被姚若“嘘”地一下止住了。姚若四下看了一眼，发现这里正是内院垂花门附近，守门的婆子正缩在角落里烤火，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们俩的动静，才低声说：“隔墙有耳。”
姚薇吓了一跳，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避讳的。不过，她之前到底因为把姚若告诉她的事情往外讲过，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讲。自然也该有些事不能乱问。因此，也不再反驳，转而提议去花园走走。
姚若向来为姚薇的粗线条操心，也想着要叮嘱叮嘱她。于是，两个人默默地往花园子去，又默默地上了伸进池塘的八角小亭。
姚府的小花园虽然小，但是长辈们到底在南边生活多年，院子造得也很精致，深深符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说法。花园里有一道流水，所经之地，形状不规则，有的只有窄窄一尺宽，有的又有好几丈宽。沿着流水有抄手游廊，工匠们还在水面宽阔的地方，伸进去一道蜿蜒的小桥，终端建了一座八角小亭。亭边还有深入水底的台阶，阶边停靠着一叶小舟。
姚若和姚薇两个在花园子里胡闹的时候，身边的丫鬟早就被锻炼得多才多艺了，划船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以往，两个人要商量着“做坏事”的时候，就会差一个大丫鬟划船，在水面正中说悄悄话。当然，现在才三月初，天气还冷，丫鬟们是不可能允许她们两个上船的。不过，在亭子里说话也是一样，只要守住桥头，就没人能过来。
黄*菊是个机灵的，一早就拉了葡萄各带着一个小丫鬟快步先行，收拾亭子去了。等姚薇两个到的时候，亭子里的石凳上，已经铺上了坐垫，石桌上摆上了热茶壶，亭中也点上了火盆。
姚薇每每到这种时候，就会感慨丫鬟的能干贴心。
“九姐姐，先前你为什么不让我问出口？”姚薇一坐下，就按捺不住直接开口了。
姚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试试，垂花门那里，你前脚说了什么话，后脚二伯娘她们就能打听到。守门的婆子最是嘴碎了。”
姚薇不由有些讪讪，辩解道：“就是听到了，也没什么啊，我又没有准备说什么不该说的。”
姚若拿手指点了点姚薇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说：“没有准备说什么不该说的？我还不知道你，你不就是看四姐姐脸色不对，想八卦八卦。可你怎么也不想想，四姐姐想被你八卦不？四姐姐想被人知道她脸色不好不？到时候话传到四姐姐耳朵里，你看她会不会恼羞成怒？”
姚若越说，姚薇头就越低。
也许真的是日子太无聊，姚薇觉得自己已经从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工科女进化成了一个装满雷达的八卦女。
不要啊！
姚薇不由打了个颤，想象着自己变成了自己以前觉得不耻的人物，在那里滔滔不绝，唾沫横飞，就觉得羞愧难当。看来，应该时刻叮嘱自己，不要话多，看破不说破。
姚若看姚薇那微红的脸蛋，也不再絮叨她了。天冷，水面上也没有什么绿色植株可见。姚薇看了几眼，就无聊了。之前的鱼食也被葡萄给收走了。她百无聊赖地喝着茶，到底忍不住，开口问：“九姐姐，你说，四姐姐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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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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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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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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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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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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