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个人了,吃饭还要喂,伤的是手臂又不是脑子!
她气鼓鼓的不肯上前,池君寒察觉到她的不情愿,脸色又深了几分,音色都像蒙上了一层白霜,“你打算让我用嘴舔吗?”
唐千染看了看他已经被绷带缠的不能活动的手,恍然大悟。
一只手吃饭,好像是有些为难他了……
池君寒不喜欢让女人进自己的卧室,因此房间里除了张医生、贺进与老丁三人,其余的两个仆人都是男性,可喂饭这种细致的事,还是女性来做更合适。
眼下的确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叹了口气,唐千染认命的端起碗勺,坐在床边,张口道,“啊——”
池君寒:“……”
卧室里的其他人:“……”
唐千染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小荔枝小时候,她都是这么喂饭的,喂一口哄一口,擦擦小嘴,亲亲小脸。
她见池君寒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头疼的想了一会,小心翼翼的拿出哄小荔枝的语气,柔柔道,“吃、吃米米?”
池君寒看待她的眼神彻底变了。
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四个大字,宛如智障。
池君寒垂眸咬住勺尖一寸,将馄饨含入口中,他吃饭优雅斯文,几乎不发出声音,颜色淡淡的薄唇时而抿成一线,煞是好看。
唐千染一口一口的喂着,一滴汤汁不慎溅到池君寒的嘴角,他的眉头还没皱起,唐千染便飞快的抽过纸巾替他擦去。
女人温软的指尖胜过一切上好绸缎,在他嘴角一蹭而过,触感绵软的让人怀念。
唐千染细心的收好纸巾,见池君寒半天不动,眸子暗流交错,她下意识将他当做了等待夸奖的小荔枝,灿灿一笑,软声道,“真乖呀。”
身后的那些电灯泡已经一个个自觉看天了。
池君寒莫名一笑。
他握住唐千染持勺的那只手,低低道,“你现在,是在把我当傻子?”
“没有呀。”唐千染无辜的扑闪着眼睛,“我真的觉得池先生很乖,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我知道,池先生的脾气一点也不坏,心更是比谁都好。”
她咬字绵软的像云朵,又像在顺着猫的毛抚摸,烂漫的笑容比泡芙甜蜜。
池君寒气息一沉,凑近了她的耳,“我不知道你到底打算干什么,但这儿是池家,你得记住一点,我记仇。”
唐千染咯咯轻笑,不好意思的垂下浓长的睫,粉腮羞怯,“池先生,其实,我也很记仇呢。”
……
从上次喂饭时看见池君寒与唐千染两个人个人贴近的距离,与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暧昧开始,所有人都认可了唐千染,并坚决推崇她作为池君寒生病这段时间的贴身助理。
除了更换衣服,唐千染几乎包揽了池君寒生活上的一切。
她心里郁闷的不行,好几次拦住贺进想摆脱这个任务,贺进却都只是看着她嘿嘿笑,说什么都不肯。
于是她只能每天硬着头皮去伺候臭脸的池君寒。
这个男人从生病的第一天开始,脾气便坏的离谱。xǐυmь.℃òm
“哎哟!”
唐千染低头收拾着男人换下的衣物,头上一疼,扭头看见一只小药瓶掉在身后,她刚才分明就是被这个砸到了。
她忿忿的看向那个悠闲的罪魁祸首,男人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得,暗沉沉的眸子怡然自得的瞧着女人恼怒的反应,勾唇道,“帮我换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唐千染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摁下怒意,委屈道,“换药就换药,可下次池先生别砸我的头了,很疼的。”
她软糯糯的音调里含着泪意的鼻音,好像下一秒便要哭出来似得。
池君寒长长的“哦”了一声,不为所动,“是吗?如果我不答应你,你是不是就要记仇了?”
男人分明就对她那天的那句记仇耿耿于怀。
唐千染深吸一口气,“池先生说笑了,我怎么敢。”
“我看你的胆子可比一般人大的多了,记仇可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我不聋,现在却不敢承认了?”池君寒伤了半个胳膊,不能穿外套,加上又在室内,便只穿了一身简约的黑色衬衫,胸口的扣子敞了一粒,比从前一丝不苟冷欲禁绝的他,多了慵懒与随意。
唐千染在心里劝自己,不要和残疾人一般见识,嘴角飞快凝起一抹害羞的笑容,“我的确记仇呀,可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记池先生你的仇,你可是我的恩人,我谢你还来不及。”
女人又甜又怯的说着,手上也不敢懈怠,认认真真收拾着,真像个勤劳小女仆。
池君寒勾唇,褒贬难辨,“牙尖嘴利。”
唐千染笑吟吟道,“多谢池先生夸奖,我会继续努力,为池先生逗趣解闷的。”
她淡蓝色的裙摆像雾雨般包裹着白皙纤细的双腿,池君寒出神的看着,眼中是淡漠的平静,好像只是随意的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腿上似的。
然而池君寒的目光太沉甸甸了,唐千染不回头,都知道他在看着自己,倍感压力的卷好衣服后,脸红的缩了缩腿,“池先生在看什么!”
“又不会把你吃了,这么害怕做什么?”池君寒淡淡敛眸,单手取过茶几上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唐千染才不信。
眼前这个男人的脾性,她是最清楚的。
比狼凶,比狐精。
她不得不时时刻刻留个心眼,以防这个被狼狐上身的男人当猎物撕了,这是食物链中弱者的本能。
“让你喂我换药,你的记性比鱼还差么,怎么还愣着不动,要我请你?”
男人的语调充满了不善。
池君寒微微后仰,布艺沙发被他坐的如同权利王座,修长的双腿笔直交叠着,像是等着仆人侍奉的国王,头上不顶着王冠,也能看出他万人之上的强势。
唐千染故作委屈,默默低头,拿着刚才他扔过来的药瓶走到了他的身边,抬起了他的手臂。
“你在干什么?”池君寒皱眉,“你打算隔着衣服给我上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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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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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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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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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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