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站不住,踉跄了一下,扶着桂嫂的手道,“君白,你别吓妈,她肚子里……怎么会有你的孩子?”
池君白的眼里装不下别人,怜惜的擦去宋若词眼角的泪珠,轻声道,“你不记得我,可我记得你,三月十五晚上的酒吧,我喝醉了,你也醉了,我醒来想找你却一直找不到,等再次见面,你已经是池君寒的妻子了,你不知道我忍的多辛苦,为了在池君寒手里保全这个孩子又有多艰难,现在真相大白,我终于可以说出口了,你……还要这么对我吗?”
如果不是他牢牢扶着,宋若词险些从他臂弯中滑落。
女人的身体失去了支柱,软绵似水,池君白温柔的扶起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将她身体中的战栗与惊骇都抚平。
“孩子是我的,你不信的话,等生下来检验DNA,我一直在等你,等你知道真相的一天。”
宋若词快疯了,绝望的摸着小腹,又哭又笑。
她找了这么久的男人,近在咫尺,而阴差阳错的,她竟然嫁给了孩子爸爸的兄长。
上天似乎在和她开一个巨大的玩笑,她嫁错了人,爱错了人,一切都错了。
苏澜卿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心情已经冷静不少。她虽然心里仍然嫌弃宋若词曾经嫁给池君寒过,但却宝贝她肚子里的孙子,这可是她第一个孙子,她儿子的血脉,与生母无关。
她看出宋若词知道孩子的生父以后,心已经乱了,万一……
这个孩子,她一定要保。
“你看妈,先前是不知道,现在话说开了,妈也心安了。”苏澜卿揪起帕子擦着眼泪,泪色终于有了几分真切的意思,亲自拉过宋若词的手,关怀备至的问道,“孩子,你觉得身体怎么样,是妈疏忽你了,还对你说了那样不好听的话,你别怪妈,都是妈不好。”
身后,桂嫂的眼睛已经直了,面如金纸,垂着头不敢抬,身子直发抖。
要是早知道宋若词肚子里的孩子是老夫人的亲孙子,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往她身上泼水。
“桂嫂,还愣着干什么,扶少奶奶回房休息!”苏澜卿瞥了她一眼,“家里的燕窝花胶紧着她吃,再去多请几个医生,时时刻刻要看好少奶奶的身子,如果出了差错,唯你是问!”
宋若词像个木头人一样任由摆布,失神的星眸黯然无光,桂嫂要扶她走,她才突然用力,抓住池君白的手,死死的抓着,带着祈求的意味,卑微的问道,“你不要骗我,孩子不是你的,对不对?”
池君白嘴角的笑容隐没的几乎不见,他不出声也不动作,只是深深看着她。
“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是高兴傻了吧?”苏澜卿轻轻推了她一把,笑容满面。
桂嫂扶着宋若词回房,客厅里只剩下母子二人,苏澜卿突然敛去脸上所有的神情,眼神木了木,才焕发神采,警惕而兴奋的问道,“你实话告诉妈,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是我的。”池君白打断了她的话,颜色浅淡的薄唇,慢而淡的重复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
夜晚的池家老宅,佣人忙忙碌碌,不断进出着厨房。
厨房里几个灶台都在炖着食物,奢靡而厚重的香气熏的人食欲大开,一揭锅盖,里面都是雪蛤燕窝鱼胶,不要钱的往里面下,食材新鲜的像是连夜空运来的。
佣人一个个的将炖好的补品送进宋若词的房间,没多久又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朝着厨师摇摇头,然后唉声叹气的开始着手新的。
宋若词不是故意为难他们,是真的吃不下。琇書網
自从知道孩子的父亲是池君白,她一下午眼泪都要流干了,仿佛丢了魂,感觉不到一丝饿,反而呕了不少次。
她虚弱的靠在床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天,听着佣人离开时关门的声音,疲惫闭眼。
她开始质疑,生下这个孩子的决定,是否是错的。
门又打开了。
宋若词蹙着眉头,屏住呼吸,不想再闻见补品腥腻的味道。
一串脚步移动到她床前,宋若词等了很久,小心嗅了嗅,没有闻到意料之中的味道。
她浅浅睁开眼睛,锁定面前的人时,眼里终于有了几分灵动。
“大姐……”
池君媛心疼的摆了摆手,帮她掖被子,“不用叫我了,哭很久了吧,嗓子都哑了。”
宋若词轻轻点了点头,干涩的眼睛刚睁开不久就迅速干涸起来,她只能垂下眼帘,倦怠的像个缩起尾巴蜷住自己的猫儿,可怜极了。
“别怕,我来看看你,池君白不知道。”池君媛看着被子下也微有形状的小腹,叹出的气息变的异常沉重,“这个孩子……真的是池君白的?”
宋若词轻轻抖了一下,躲在被子里,许久才道,“我不知道。”
“我不记得了,那天我喝醉了,我找了他很久,可我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他。”宋若词声音嘶哑,伴随着小阵咳嗽,听来尤其让人心疼,“我恨过他,可真的知道是他的时候,我心里只有绝望和无奈,那一刻我甚至在想,孩子的父亲是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我终究成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牺牲品?”
池君媛想起自己失去的孩子,本已哭够的眼眶忽而泛出热意,她不着痕迹抹去泪珠,揉了揉宋若词蓬松的头发,“别乱想了,既然已经找到了,就好好过日子吧,以前的事,该忘都忘记,别给自己添堵,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她一怔,指尖的温度似在发冷,凝眉问道,“等等,我跟你说过,那条用来吓你的蛇是池君白放的吧?”
宋若词泪眼朦胧的点点头,蜷缩着靠近她,将头枕在她的膝盖上。
池君媛沉默半晌,眯起眼睛道,“我敢对天发誓,我没有骗你。如果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池君白的,那他为什么还要故意让你小产?”
宽敞的房间里,空调正释放着宜人的温度,可两个人却不约而同的觉得冷,像有阴雨黏着背脊骨一样,冷的毛骨悚然。
“或许……是他怕池君寒查到,对他不利,所以才故意这么做的?”宋若词的声音在发颤。
“不对,他的手段不至于如此卑劣,更何况池君寒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池君媛揉着额角,丝丝的胀痛是她之前被注射药物留下的后遗症,只要焦虑过滤,都会疼痛不已,让脑海中的一切片段全部打乱,“我也想不出到底是为什么,你要多小心一些,我总觉得,这后面还藏着什么事,对你很重要。”
“好。”宋若词点头,伸出小手,轻柔的在她额角按揉,“我会多加小心的,大姐,现在我在这儿,能信任的,只有你一个人了。”
她缩回手,轻轻从枕头下方摸出一枚黑色的原型小物件,飞快的塞进池君媛的手里,低声哀求道,“这个对君寒很重要,我知道你是池君白的姐姐,未必会帮君寒,但这个东西留在这儿对我而言保不住,如果你能见到他,能给他固然最好,如果不能,请一定要帮我保住,我求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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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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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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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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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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