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要走,池君白抓住她的手腕,二人如同定格的画,凝滞在了风中。
“二少,还要怎样?”宋若词扬起手,冷冷看着腕上这只多余而刺眼的手。
池君白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
“二少指什么,我听不懂。”
“我问你,为什么不能是我?你嫁给池君寒的时候,连面都没见过,难道真的是为了爱才嫁的吗?既然你能爱上池君寒,为什么不能爱我?”池君白加重语气道。
宋若词木着脸,看着公募漫山的草木都在风中摇曳,许久,才轻声道,“你来晚了。”
“凡事总要讲个先来后到,我既然已经爱上他,这个位置,就绝不可能再留给你了。”她按了按心口,不理睬池君白的表情有多难看,径直下山回了车上。
秘书在旁边战战兢兢等了一会才敢上前,池君白的脸色没有那么难堪了,他才敢汇报接下来的事情。毕竟这位二少看着是顶顶温和的人,可所作所为,到底也是豺狼虎豹才敢做的事。
“二少,我刚才又派人去竹林里搜了,没见到什么人,不过地上好像有比少奶奶更深的足印,而且我还发现了这个。”
秘书将一粒纽扣递了过来。
池君白沉着脸接过,指尖一碾纽扣上的泥尘,定睛看了片刻,脸色忽然一变。xǐυmь.℃òm
这分明是一件男风衣上的扣子,扣面内凹处嵌雕着花纹,手工刁钻而精致,市面上极少能看见有这么繁琐复杂的衣扣卖,即便有,也只会是二手货,因为这扣子压根就是定制,这世上,只会有那么一件。
现在去找,人当然已经没了。
池君白压着纽扣的指节发白,森然道,“怎么现在才说?”
秘书欠着腰,小心翼翼道,“刚才看二少在和少奶奶说话,所以才……”
“现在派人沿着下山路去找,应该还没走远,附近的路段监控也调过来,随时监视,起码确定他还在宁城,如果再找不到,就把整个宁城掘地三尺——他逃不掉池家的情报网。”
秘书连忙答应下来,忽而看见池君白嘴角撩起隐秘而残忍的微笑,看的人不寒而栗,他抖了抖,悄然退去。
“这一次出来,却还不算亏……至少,钓出一条大鱼,不是吗?”池君白负手瞧着半山腰上忙碌的下属,心跟着定了下来。
公墓在郊区,一来一回花了一上午的时间。
中午用餐时,宋若词了无胃口,拨动着碗中的米饭,听见老丁走了过来。
“少奶奶,杨妈在门外,想见你。”
宋若词睁大眼睛,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真的?杨妈回来了,快带我去见。”
池君白坐在餐桌主位,睫毛轻微的颤了一颤,慢条斯理的抽出餐巾拭唇,道,“杨妈不是自请辞职了,怎么又回来了?”
老丁不敢不回话,“是……听说少奶奶在老宅,所以特地赶回来了。”
“这样啊,那可不行,池家有池家的规矩,她把自己当什么了,想出就出,想进就进?把她打发走吧,既然已经离开池家,就没有上门的理由了。”池君白淡声道。
一屋子人知道他脾气“好”,也没有一个人敢放肆的,大气不敢出一下。
老丁看了看池君白,又看了看宋若词,默默往外走去。
“等等——”
宋若词像个透明人似的站在门口,捏紧拳头,低声道,“让我去见,我要见。”
池君白头也不抬的拈起汤盅抿着,重复道,“池家有池家的规矩。”
宋若词眉宇间溢出浓浓的厌恶与痛苦,她冷瞪了池君白一眼,推开老丁向门口走去。
池君白也在她提步的同时,不紧不慢出声,“老丁,听说杨妈现在还住在宁城?”
宋若词背影一滞。
老丁鼻尖渗了点汗珠,顿了顿,才道,“是的。”
“她那点积蓄,估计在宁城住不了什么颐养的地方,池家在江城不是有处房产,拨过去给她先住着吧,再请个保姆照顾着。人老了,总要有个闲适的地方好好休养才行,别传出去说我们池家苛待了老人。另外,她还有个远房侄子?听说医术不错,年纪轻轻已经是主刀医生了,宁城不适合他发展,以池家的名义,送他去英国进修一段时间……”池君白一眼不眨的盯着宋若词的背影,语调悠闲缓慢,“至于进修以后打算干什么,池家都会帮忙到底。”
宋若词背对着他,眼角已经有晶莹闪烁,她咬紧下唇,低喝道,“够了!”
池君白及时打住,含笑望着她。
“我不见就是了,你满意了?”宋若词泪光莹莹的转身,深深看了他一眼,大步往楼上走去。
她怕自己再任性下去,连杨妈都保不住。
他要监视杨妈,还要监视她的侄子,前半段是警告,后半段是安抚,让无辜的人承受自己的苦难,宋若词做不到,宁可不见。
老丁是管家,服务于池家的每一代主人,他从池君白爷爷辈就来了池家,见的多了,心里无奈,只能悄悄叹一口气,帮不了其他的。
池君白心情不错,又吃了两口,才放下筷子,平静道,“杨妈还在门口等着?”
老丁答是,他于是点点头,轻描淡写的吩咐道,“用少奶奶的名义赶走她吧。”
“少奶奶的名义……还请二少指教,这该怎么说?”老丁故意装傻。
池君白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恰好老丁低头,二人的目光错了开来,他看着老丁一头花白银霜的头发,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几分,“就说,她如今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作为新主人,又怎么能见旧人呢?”
老丁埋着头,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僵了半晌,才顺从道,“知道了。”
……
“少奶奶在干什么?”池君白在午后的庭院中略坐片刻,起身来到宋若词的房前。
打扫的女佣正卖力的打着一尘不染的卵石地面,面对池君白风轻云淡的目光,却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少奶奶刚才进来以后就把我们赶出来了,现在估计是在午休吧,二少要进去吗?”
池君白点头,女佣连忙殷勤的把门打开。
宋若词在这个院落里,连锁门的权利都没有,只能任由池君白一次次侵犯她的领地——不,这本来就是他的领地,他自由巡视,对他而言根本就是理所应当。
靠窗的地方有一张沙发,不大不小,刚好可以容纳体型较小的女人蜷缩睡下。
床上没人,宋若词就蜷着身体躲在沙发里,她睡的不安稳,双手不断的抱紧自己。
池君白看了一眼,转头吩咐女佣道,“你们都出去吧,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允许进来,都在院子外守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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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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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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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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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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