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嫂看出她的疑虑,得意一笑,傲慢道,“少奶奶也算是出身不错,但比咱们池家要逊些,这些好东西怕是少见,这可是老翡翠了,水头足的很,外边千百万都有市无价,这都是老夫人的私藏,这不都拿出来见见天日,想着少奶奶身边也没个首饰镇着,这才想让你挑一件。”
翡翠?
宋若词定睛,才发现水里盛的果然是各种各样的翡翠制品,吊坠、镯子、戒指平铺在乌木底上,散发着的绿光反映着水色和年份。
粗一看都知道桂嫂说的不假,这肯定是有价无市的宝贝,但苏澜卿怎么可能这么好心,把昂贵的翡翠平白无故的送给她?
“愣着干什么,看不上翡翠?”苏澜卿揭开茶盖吹了吹气。
这么贵的翡翠,就算以前在妈妈那儿,也没见过。
宋若词一下就警觉了起来,看也不看浸着翡翠的乌木盆一眼,不卑不亢道,“谢谢老夫人关爱,不过翡翠昂贵,我怕是压不住,这些都是老夫人的珍藏,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如果拿了,才是对老夫人不敬,这么好的东西,还请桂嫂收起来,代老夫人好好珍藏吧。”
“哎,你好歹也是池家的儿媳妇,这么见外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故意挤兑你呢。”苏澜卿嗔怪的睨了她一眼,笑吟吟的揽起腕上的千金玉镯,懒洋洋道,“让你选就快选吧,选好了剩下的我还要再清洗清洗放回去呢,不要浪费时间,去吧。”
她不着痕迹的将宋若词挡了回去,曲翘的兰指拈着杯柄,借雾气遮掩,阴沉的注意着宋若词的动静。
宋若词不爱财,对珠宝更没什么兴趣,何苦她现在进退两难,满脑子都是怎么拒绝,那乌木盆里的翡翠就像一把把利刃,只要她手伸进去,碰到一下,就会被划上一刀。
可笑,苏澜卿的财富,是那么容易轻动的吗?
这明摆着是个陷阱,等着用翡翠勾几个回合胜利给她下下面子。
所以问题是出在翡翠上,还是出在水里,盆子里?
宋若词有些口干的深吸一口气,试探着伸出两根手指头,轻浅的潜入水面,打算就近勾那个垒在最上面的翡翠戒指,等拿出来再见招拆招。
桂嫂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彩,趁着宋若词专心,一把将她的手按到盆底,死死压着不让她挣脱,大声道,“少奶奶别这么小心翼翼,翡翠没那么容易碎,那戒指太大,恐怕你不能戴,不如就拿那个翡翠吊坠,水头又足颜色又好,可是不能多得的宝贝,老夫人大方一回,你也别畏畏缩缩了!”
炸开在耳边的声音吓的宋若词一凛,回神过来,才察觉到手掌传来的刺痛,好像分裂了一个口子,有银针争先恐后的往口子里撕咬顶撞。
她痛的猛地往回缩手,却被桂嫂死死摁着,只能被那尖痛挫的脸色苍白,紧咬嘴唇。
让她猜对了,问题果然出现在水里……
水是滚烫的,而且是盐水,她的手才受伤上过药,此刻无异于再遭受一遍凌迟。
宋若词眼底忽然迸射出恼怒与冷意,彻彻底底明白了苏澜卿的目的。
她就是打算整治她给她点苦头吃而已,让她吃了哑巴亏还演了出好戏。
桂嫂说的翡翠吊坠沉在乌木盆的最底下,被许多翡翠器具挡住,桂嫂刻意抓着她的手在粗糙的盆底搓来搓去,刺痛伤口,明明就快摸到吊坠,却还是故意绕开,继续折磨。
被盐热水泡的发白外翻的伤口里不断渗出鲜血,将清澈的液体都染红了。
绿莹莹的翡翠泡在淡红的血水中,光泽愈发闪耀,说不出的诡异妖冶。
嗜心的痛,宋若词冷汗涔涔,怎么都翻不过桂嫂常年干粗活练出的臂力。
冷汗迷了眼睛,宋若词唇瓣都被咬破,狠狠的瞪着得意洋洋的桂嫂,指甲一点点抠起乌木盆底,让手掌中心能有力撑起,然后反掐住桂嫂的手心,扬手打翻了整个乌木盆。m.χIùmЬ.CǒM
血色混着翡翠叮叮当当的溅落一地,苏澜卿瞳孔一震,喝茶的动作慢了一拍。
桂嫂被宋若词抠破了手,热盐水痛的她脸色骤白,甩开了宋若词缠着她的手。
刚才也是因为她巨痛,才让宋若词有可趁之机,打翻乌木盆,也有她的一份力道在。
看着一地翡翠,桂嫂吓懵了。
翡翠的确不易碎,但有的透薄不厚,根本扛不住一摔,多多少少摔了几件。
宋若词藏起疼的不住发抖的受伤的手,忍着一头冷汗与深沉的呼吸,慢而笃定的开口道,“桂嫂,你这是干什么,如果不愿意让我取翡翠,直说就是了,何必还要把翡翠打烂,这可是老夫人的珍藏,摔坏了一件你都赔不起,还是想想怎么跟老夫人交代吧!”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那么从织网起,就应该做好这盆翡翠有去无回的打算。
可惜看看苏澜卿的表情,大约还真是没想到。
目光再坚定清明,也遮不住彻骨的心疼,宋若词禁不住在心底冷笑,冷淡的打量起地上的碎翡翠——真是可惜,的确都是老物件、好东西,可惜遭上了这么个不珍惜的主人。
苏澜卿额角的青筋一点点挣了出来,她怒不可遏的攥紧青瓷盏。
桂嫂心慌了,连忙跪到苏澜卿跟前辩解,六神无主道,“老夫人明鉴,这真不是我摔的,是少奶奶,都是她干的,我怎么可能会摔老夫人的东西呢!”
苏澜卿勉强咽下一口气,嘴角轻轻抽动,正要将桂嫂扶起,宋若词清婉的声音便临了耳根。
“老夫人,这是打算包庇下人吗?”
苏澜卿怒从心起,眼神掩不住的锋利,骤然抬头望向她。
宋若词虽然苍白,却从容的噙着微笑半分不怕,她眼底有丝丝豁出去的狠意,清晰明白的昭示着,不藏不掩。
“老夫人年纪虽长,但眼神一向好的很,应该看的出,方才是桂嫂在衬着我的手吧,桂嫂力道大,粗活干多了,我怎么抵的住她的力气,况且——”
她轻轻摊开手掌,不偏不倚的对着苏澜卿的脸,掌心原本被刺的细微的洞眼已经被热盐水泡涨开来,受创的外皮泛白发卷,不断的溢出淡淡血丝,看上去十分可怖。
宋若词的手虽然摊着,但仍然因为痛楚而不断蜷缩颤抖着,她此刻的手比脸更白。
“我的手已经变成这副模样,连伸直的力气都没有了,怎么可能打翻木盆?桂嫂不光打翻了,还企图栽赃嫁祸,实在可恶,老夫人请明察,一定要严惩她,给池家上下做个表率才行!”
桂嫂恨她恨的咬牙切齿,急忙为表清白的摊开自己的手,指着上面的血口子道,“我的手也被少奶奶抠坏了,老夫人,我不可能打翻木盆的,我伺候老夫人这么多年,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吱呀一声,宋若词居然将小院的门给打开了。
桂嫂哭叫的声音传出很远,门口几个仆人面面相觑,虽然不敢进去,也都伸长了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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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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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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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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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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