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看着我就好。”
“看……着你?”
“对,看我画画。”唐风易伸出手,递到了宋若词的面前,“你的工作就是坐在我身边,最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的看着我画画,除了偶尔打来的电话需要你接以外,尽量帮我保持无人打扰的状态,我讨厌创作状态被打断的感受,就好像刚进入酣眠被噪音折磨醒,会让我很暴躁。”
宋若词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听上去还不错……”
唐风易嫌弃的瞧了半晌她的手,无情的拍开,指尖勾了勾,“谁要你的手了,把我的手机还给我。考虑好了吗,好了的话就要开始工作了,我今天已经为你浪费两个小时了,如果你不答应,麻烦赔付我抚恤款,一个小时,十万。”m.χIùmЬ.CǒM
宋若词震惊的看着这个坐地起价的男人,水汪汪的瞳仁扑闪了半晌,无奈的撇了撇嘴,勉为其难的点头道,“抚恤款我是还不起了……助理还是当的了的,合作愉快。”
唐风易静静盯了她一会,漆黑的幽瞳浮现出一丝少见的温度,“嗯,合作愉快……”
有了名义,宋若词才敢大胆的进入房间休息。
她对唐风易的做法一点都不意外,对方就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人,突发奇想是很正常的事,不过她觉得意外的,是她对唐风易并不排斥。
按理说有这样一个人对她指手画脚,她应该觉得厌恶才对。
唐风易这个人……
虽然嘴贱了些,性子也怪冷的,脾气也挺差的,但意外的心好,起码对她而言。
相比快捷酒店,这儿的环境显然要好的多,宋若词奔波了一日,沾上枕头就睡了。
大约是意识到自己并非池家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龙潭虎穴里,她难得睡的很沉。
早上还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她睡眼惺忪的爬起来开门,见门口站着一个戴墨镜的高瘦男子,半张脸都被墨镜遮着,依旧能从挺拔的鼻梁与削薄的唇看出十足的清俊。
宋若词呆滞了一瞬间,两只眼睛还模糊着,男人冷着脸,丢来一个袋子,拨开了眼镜,咬牙切齿道,“是我给你当助理,还是你给我当助理?”
宋若词的眼镜一点点睁大,连忙跑进屋里披上外套,小心翼翼道,“对不起,我起晚了。”
男人丢来的袋子是滚热的,摸着甚为烫手,宋若词打开一看,见里面是几个热腾腾的点心,刚出炉的裹挟着蒸汽,在牛皮纸袋上晕染出一颗颗水珠。
她心里一热,取出一只蛋挞张口就咬,含糊不清道,“谢谢——”
“谢你个头,说了要给你吃吗?”唐风易斜眼瞪了她一眼,夺过她手里的牛皮纸袋丢在桌上,点了点腕表道,“两分钟给我穿戴整齐出来,不要再给我浪费时间,我花钱不是雇你拖累我的!”
他是金主,他说什么都对,宋若词飞快的趿着鞋子奔进洗手间。
一分五十秒,她气喘吁吁的走了出来,仰着未施粉黛的脸内疚的望着唐风易。
唐风易一扫时间,冷淡抬眸,在她不点而赤的樱唇上定了定,徐徐抬头,“下不为例,跟我出去吧。”
他走出门时,额外补充了一句,“把早餐吃了,都是你的,一个都不许剩。”
宋若词惊愕的瞪大眼睛——
不是说那不是给她吃的,怎么又……
唐风易足足买了一大袋的早餐,什么种类都有,宋若词苦苦的吃着,还没吃完一半,就委屈的打了个嗝,表示自己实在吃不下了。
唐风易没说什么,带她去了昨天二人遇见的黑弄堂,有了唐风易这个一米八五的大盾牌,附近藏在暗处的老鼠们一个都不敢出来,只是不断的将贪婪的目光游移在宋若词雪白的肌肤上。
宋若词走的好好的,突然被唐风易一推,一件带着男人气息的长风衣再度落在她肩头。
她无辜的仰头看去,见唐风易给了她一记分外凌厉的眼神,吓的她怯怯往后退。
“走这么慢干什么,赶紧走!”唐风易冷声呵斥道。
宋若词乖乖跟着他寸步不挪,平时多唐风易走路永远是不疾不徐的,洒脱淡然,现在却走的格外急促。
仿佛身后的黑弄堂里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追逐着他们。
宋若词作为孕妇走的辛苦,却也默默跟上了他,直到走到开阔的湖边,湖边一处长台上还立着画架,画架上是唐风易昨天还未画完的画,清风徐徐柳条依依的南方小城的河边,润泽细雨落在河岸稚子的眉眼,将他们天真烂漫的笑容都晕染了开,宋若词忽然明白,他为什么非要选择在黑弄堂这儿作画了。
这儿的视野无疑是最好的,作为画者,眼中只有自己的风景,而无背后的深险。
宋若词在唐风易的默许下,一点点靠近了那张画,半成品虽然少了些细节,却依旧很有灵魂,栩栩如生。
她不知道昨天河对岸的孩子究竟玩的有多开心,但唐风易的笔尖已经赋予了他们最永久的鲜活生动。
“画的真好……”宋若词喃喃着,满眼羡慕,“你是几岁开始学画的,我看有些人画了一辈子,也不及你十之五六,果然画画这件事是有天赋的。”
唐风易自如的调试着颜料,修长清瘦的身姿在江风轻拂下挺拔落拓,“从会拿笔的时候,就学画了。”
“那得多早,不少父母都认为画画是不务正业的事,你爸妈还真是开明,同意让你这个唐家的嫡长孙学画画。”宋若词喟叹道。
唐风易的画架都有人专门收拾,昨天他离开后,助理遍帮忙原封不动的转移了用具以防风吹雨打,在唐风易来之前提前摆布好,因而唐风易一到,几乎就可以立刻坐下画画。
可他今天却迟疑了许久。
他怔怔看着面前的河,深色的眸吸收了天光,反而变的沉浓不清,他仿佛在回味着什么,沉沉道,“是,他们真的是非常开明的父母,可惜……”
宋若词坐在这么美好的风景里,只觉得心胸都开扩起来,好奇道,“可惜什么?”
唐风易讽刺一笑。
他继续埋下头,摆弄与他相处了二十年,堪称朝夕相处的画笔,“可惜他们早就死了。”
宋若词愣愣的沉默了下来。
她失忆后得知的事情不多,关于唐家也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仅仅知道这几号人而已。
唐父唐母去世的消息并不声张,唐肃清白发人送黑发人,早已痛心疾首,葬礼办的不大,知道的人固然也不多。
等着看唐家笑话的人那么多,唐肃清不情愿再让这些饿狼吸食子女的血液。
她原以为唐风易应该是这圈子里过的最自在的人……
长辈疼爱却不约束,性格自我不用在乎他人,甚至能每日钻研自己热爱的兴趣。
原来他也有旁人看不见的伤疤。
“对不起……我不知道,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请见谅。”宋若词无措的说着,懊恼的掐了自己一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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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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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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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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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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