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眼又要露出一副凄楚相,杨妈看不下去,无声冷笑着往门外走,她在池家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了,什么拎不清自己身份的货色没见过,怎么会看不出,尹婉莹这是在刁难自己。
这才多久,不过才怀上,就隐约拿起几分当家主母的派头了,假以时日还不得尾巴翘上天去,也不想着多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积积德。
路过老丁,她低声讽刺了一句,“大少爷和少奶奶都没这么挑嘴过,她还真是头一份了!”
要不然池君寒亲口命令,再加上她肚子里怀的的确是池家的种,杨妈绝不会如此自堕身份伺候尹婉莹。
她算个什么东西!
老丁继续在房间里守着,除了他,还有个专门请来调理身子的护士,说来可笑,尹婉莹利用调理师的身份进了池家,最后竟然以半个主人的待遇被调理师伺候着。
消息封锁的严实,除了这几个人,还没有其他人知晓尹婉莹有孕的消息。
杨妈端着冷透的、几乎没动过的饭菜走出客房,端正的脸色顷刻间拉了下来,不过在看见楼梯口那抹羸弱娇小的身影时,立刻惊呼一声,放下手上的饭菜走了过去,扶住宋若词道,“少奶奶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身份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一个个都怎么办事的?”
她心里还积压着在尹婉莹那儿受的气,一时间声音大了几分,宋若词抿唇摇头,面上一派淡然,“没事的,杨妈。”
她轻轻推开杨妈的手,反而握住了她,“是我让她们不要上来的,人一多,叽叽喳喳的,烦得很,我嫌他们吵。”
宋若词这几日的身体愈发弱了,杨妈知道她心里头若是纾解不了,身体只会一天更比一天弱。
可现在已经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释清楚的了,瞒着或许对她更好。
客房那位那么多事,真不知道还能瞒上多久……
杨妈心事重重,被宋若词看出了些,她浅笑着问道,“杨妈看上去很累,上午也不在,去做什么了?”
她稍稍转头,目光落在那色香味俱全,算得上是原封不动的饭菜上头,静静道,“这些饭菜……是做给谁吃的?”
杨妈被问的心里一惊,眼珠一转道,“是……是给大小姐吃的!”
“大姐?”宋若词一怔。
“是,大小姐这几日身体也不好,二少爷不是叮嘱了她不能出门,故而都要我送饭过去,这不是大小姐还在休息,没有吃饭,我看着热一热再给她端上去,省的一会醒了又闹。”杨妈赔笑道。
池君媛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宋若词心里担心,嘴上不好说,略一点头,没有再问。
其实除此之外,她能明显的察觉到杨妈那借口有多突兀,她不想问,可心头梗着,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道,“杨妈,你这段时间,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杨妈心里叫苦不迭。wWW.ΧìǔΜЬ.CǒΜ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跟她有仇一样,光折腾她了。
她勉强笑笑,囫囵圆谎道,“少奶奶才掌家就生病了,家中的许多事不太清楚,不是我非要瞒着,是不少事犯不着告诉主人家,咱们这些当仆人的能解决便解决了,都是些小事,少奶奶不必放在心上,只需要放心养病即可。”
她故意将话题引到家务上,宋若词若有所思,没有再问什么,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
杨妈扶着她下楼梯,手心捏着她瘦弱的手臂,光捏到细细的骨头,摸不出几两肉,心疼的厉害。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女仆人急匆匆的走了下来,张口要同杨妈说什么,但一看她手里扶着宋若词,立刻消声了。
宋若词抬起长而浓密的鸦睫,眼里透出不知是讽刺还是冷淡的疏离,淡淡道,“什么事,非要瞒着我说?”
杨妈心里一突,拼命朝那女仆做手势,女仆还算是个聪明的,支支吾吾了半晌,会意道,“是……是大小姐醒了,在催饭吃,让我问问,杨妈的饭菜热好了没有?”
杨妈松了口气,转头朝宋若词道,“我就说是大小姐在催了,少奶奶放心,我这会儿就去厨房将饭菜热了。”
她端起饭菜要去厨房,背后忽然传来宋若词轻而慢,却冰冷清透的声音,“大姐可是从来不吃芹菜的,杨妈刚才端芹菜上去,没有被训斥吗?”
芹菜,对,芹菜——
杨妈眉头一动,心里暗暗叫苦。
池家主人们的忌口、喜恶、饮食注意,每个仆人都会记熟,池君媛性格骄蛮也分外挑食,她的忌口能写上一整页。
芹菜自然在里面也就算个小配角。
杨妈方才一时太急,忘了这一茬,没想到就出了纰漏。
她硬着头皮转过身,眼神闪烁,“少奶奶……”
宋若词立在半扇微敞的窗前,憔悴的身影被鼓起,却更衬的身段清瘦皎洁,她的面容更冷。
这样的宋若词,是杨妈没有见过的,她突然慌了神,“少奶奶,你听我解释……”
“杨妈,我不怨你瞒着我,我知晓你也有自己的苦衷,是不是?”宋若词清浅一笑,笑容背后的落寞更为刻骨铭心,“好了,我也累了,不想再听了,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只是我有句话,你一定要回答我,不能再骗我了。”
她的话语听上去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自欺欺人,还是在为杨妈开脱。
杨妈的心早就酸透成一碗酸水,张开嘴巴,牙齿根都作痛,“少奶奶,你问吧。”
“是不是与尹婉莹有关?”
杨妈突然垂下眼睛,欲言又止。
够了,一个表情就能说明一切。
宋若词再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微微点了点头,自顾自的走进花园,素白的长裙被盛放的烂漫蔷薇淹没。
杨妈不敢追上去,唯恐真相更刺痛了她,只能气的跺了跺脚——大少爷怎么能干这种糊涂事。
他的孩子即便要让别人来怀,也得经过少奶奶同意才行!
这狐狸精在一日,少奶奶的心病都难好,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杨妈横了横心,等池君寒一回家,便走进书房,带上了门。
次日一早,宋若词便被尹婉莹尖锐的啜泣声惊醒,她一夜梦魇,半夜感觉到似乎有人轻拍着自己,可朦胧醒来却又不见,仿佛只是一场美好梦境,休息不好,人也更憔悴,这哭声一响便醒了一半。
她不悦的披上纱帛,步步走至阳台,尹婉莹似乎是存了要让这宅子里所有人都不得安宁的心态,哭的难听极了。
宋若词不是第一个出去的人。
楼下的角落里,早已聚集了不少窃窃私语的仆佣,细密的议论声不断传入耳中,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听的宋若词发笑。
她调整目光,审视着大门口的闹剧——
尹婉莹正坐在地上,不顾颜面的号啕大哭,那张清丽婉约的小脸比不过路边盛放的绣球桔梗,一比竟有些失色,更不提她此时此刻的狼狈宛如被人驱逐出门的乞丐。
精致昂贵的大牌衣妆,落在她身上都成了可惜二字的真实写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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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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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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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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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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