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词立刻做出一副要把他丢下的举动,无辜的朝他眨巴着水灵灵的鹿眼,“池总,我的胳膊忽然好疼好酸,恐怕没有办法扶你了,要不然我帮你打辆车,你自己回去吧?”
她歪了歪头,软绵绵的笑容里藏着得意洋洋的挑衅,“都怪我身体太弱了,根本扶不动池总你呢。”
池君寒:“……”
宋若词目睹着池君寒的脸色经历了红、白、青、黑的变化,心里暗暗怀疑池君寒可能是个变色龙,不然怎么能有人的脸色丰富到这种程度。
四目相对之下,池君寒微微撩开颜色浅淡的薄唇,压着眉心濒临爆发的雷霆之怒,缓声道,“你今天这些话,我都记住了,改日一定好好报答。”他把报答两个字咬的极重,像是要拆骨入腹一样,紧接着一挑眉,“可以扶我了吗,宋秘书?”
池君寒虽然在微笑,但看着却比发怒还渗人。
宋若词吞了口口水,颤抖着伸出小手,扶住了虚弱的池君寒,“扶就扶呗……”
她怕自己再作下去,池君寒真对她采取什么不人道的措施。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两个人一路进了电梯,宋若词本以为上了电梯,池君寒就可以靠在玻璃上。
谁知他腰杆一挺,苍白的眉目冷峻平静,故作正常的站直了,除了一只手悄悄搭在她手上借力,从背影看,就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
宋若词下意识朝后看去,男人搭在手上的掌,却突然一捏,“别回头,有监控。”
原来如此,难怪他故意装的很正常,宋若词心里唏嘘,往他身边凑了凑,装作非要黏进他怀里的样子。
实则却把他空闲的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上,软软朝着他耳边低语,“你靠着我点,站着就没那么吃力了。”
池君寒略一怔,眼底错愕一闪而过,仍旧自己强挺着。
宋若词猜到他可能不想被人看见虚弱的一面,便没有强求他,善解人意的尽量让他靠着。
之前他们的关系再怎么恶劣,吵了天大的架,也不妨碍此时此刻他们站在一条线上。
宋若词拎得清。
从地下车库上了车,确认四周没有摄像头后,池君寒才终于疲倦的靠在了椅背上,浮动着青灰色的眼皮像长期失眠的患者,透着一股让人心疼的病态。
宋若词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见池君寒的这一面,她曾经真的以为池君寒是超人,不渴不饿不生病,能将所有的事处理的游刃有余,在他手里,从无败绩——原来超人也是人。
她从后视镜里悄悄观察着池君寒,见他久久合眸不动,心尖一动,回头伸手朝他轻皱的眉目上抚去。
微凉的指尖还未落下,男人星辰似的眸便睁开了,淡淡凝视着她,“你想干什么?”
“我看你脸有点烫,怕你发烧,想探探你的温度。”宋若词尴尬的缩回手解释道。
“用不着,不是因为发烧。”池君寒侧过头,不想与她的视线有任何接触,“会开车吗,不会的话就把我放在这儿,帮忙叫个代驾。”
宋若词好笑道,“你要是能找代价,还会让贺进来找我吗,明明一点也不想被别人看见现在的样子……”
发觉池君寒平淡的眸再度掀开波澜,宋若词及时打住,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我的意思是,我会开车,而且很乐意为池总服务,池总放心,我一定安安稳稳将你送去目的地!”
她活力满满的捏起拳头,却在池君寒勾着冷笑的唇畔讽刺中微微僵硬,他——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
池君寒勾勾手指,宋若词听话的附耳过去,听见他问,“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
宋若词老老实实的摇头。
“不知道还敢答应的那么快?”池君寒冷哼一声,大约是因为身体限制,他连哼声都少了点中气,“随便找个酒店开间房,费用公司报销,现在就去。”
不去公司,不回池家,反而要在酒店开房?
宋若词大脑懵了一两秒,震惊的指着池君寒连走路都难的下半身,“池总,你都这样了,还想来点刺激的?”
池君寒杀人般的视线凉飕飕的刮了过来,像要把宋若词的大脑剖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垃圾,“你再敢多说一句话,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试试胡说八道的滋味?”
宋若词收声,乖巧的挂上亲切的微笑,指尖在唇边一划,做了个拉链的手势。
管池君寒要干什么,她只负责把人送到……后续的,她不管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池君寒放着公司和池家不回,但宋若词还是尽责的将他送进了酒店房间,鉴于他的身份和毒舌,还有公司报销的金口玉言,宋若词毫不肉痛的开了间总统套房。
把池君寒平放在床上以后,宋若词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他的意识又些涣散了。
她犹豫的俯下身子,听了听他的呼吸,急促而杂乱。
“池总、池总,你还听得见我说话吗?”宋若词附在他耳边道。琇書網
池君寒半晌没有回应,过了一会,才模棱两可的嗯了一声。
这也算是答应了吧?
宋若词拽紧包包带子,在床边思想斗争了一会,把房间号码发给贺进后,还是决定离开。
她现在充其量就是一个公司小员工,老板出了天大的事,也不会想让她知道……
既然如此,她就当作从未来过好了。
宋若词又说了声,“那我走了。”
池君寒又是淡淡一记嗯,带着浓厚朦胧的鼻音,好似半梦半醒,紧接着又没了声音。
宋若词在门口站了片刻,才开门走了出去,带上门的刹那,脑中却爆炸似的泛开许多想法,手指僵硬的像失去了控制,呆呆立在那儿良久,忽然灵活的将即将掩上的门推开,大步走回床边。
她想好了,还是留下来照顾他直到贺进回来——毕竟看池君寒现在的模样,不像是能自理。
万一她一离开,他稀里糊涂的干出什么事弄伤了自己,她的罪名可就大了去了。
令她意外的是,池君寒居然还有些许残留的意识,他目光蒙上了一层可疑的淡红色水汽,比以往的凛冽柔和了半分,看着她的时候含情脉脉,让宋若词都又些双颊发烫,“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声音低哑,气声大过实音,他本就生了能让人耳朵怀孕的清冽嗓音,这会更像在耳边说情话。
宋若词局促的并拢了脚尖,眼睛无处安放,“我怕你一个人出事,所以留下来,等贺进回来我就走,他已经在路上了。”
贺进丢下池君寒一人去了海市,这种情况还真是极为少见。
“哦……”池君寒没有再问下去,合上眼睛,又陷入了沉默中。
等了一会,宋若词以为他睡着了,抬手想为他提了提被子,可手才落下去,就被池君寒捏住了。
他的掌心火热,甚至呼出的气都是灼烧的温度,扣着她的力道不重却缠绵,宋若词打了个激灵,一下便甩开了,“你、你干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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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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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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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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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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