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疲惫被一首曲子轻松瓦解,宋若词脸上的笑容变多,话也多了起来,与池君白有说有笑的回了池家。
一进客厅,就被苏澜卿唤住了。
看见两个人关系这么好的苏澜卿,脸上的沉郁几乎要挤出一碗浓墨水,“君白,你跟我进来。”
宋若词不能进房间,只能在门口那张小被子上熬到明天,她索性也不上楼,就在外面花园待着,反正池君寒也没有说不能让她去花园,花花草草,总比对着他那张臭脸舒心。
低微的交谈声,从花丛中隐隐传了出来。琇書網
宋若词起初以为是谁的手机掉在花圃里忘了捡,寻着声音找过去,才发现是邻靠着苏澜卿院外的一侧落地窗传来的声音,窗户已经被爬山虎与爬藤月季遮掩的七七八八,如天然窗帘,阻隔了内外的视线。
宋若词轻轻拨去一点绿植,从缝隙中看清了苏澜卿与池君白的脸,二人在争执,苏澜卿一扫人前从容雍华的模样,疾声厉斥道,“你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竟然和她走的那么近,你糊涂了,还是被她这个狐狸精给迷惑了,我要是不问公司事务,竟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把池君寒的妻子拢在身边!”
苏澜卿恨铁不成钢道,“你是生怕他还不够视你为眼中钉吗,你究竟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她气的打了池君白一巴掌,心疼儿子,自然是打偏了,只打着池君白的下巴。
池君白纹丝不动,目光如一潭深水,沉着而稳静,“大哥的妻子和大哥不同,大嫂完全是被搅进来的,她本不应该参与这场斗争,是完全的无辜者,妈为什么要对一个无辜的人那么苛刻,我也纯粹是因为怜悯弱者而已。”
“你信她无辜吗!她和池君寒同床共枕这么多天,就算现在吵个架,指不定两天又好上了,这样的女人,就算心不在池君寒那儿,也绝非省油的灯,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故意赚你的同情,想谋夺别的!”苏澜卿恨的咬紧了一口白牙,指着他的指尖都在发抖,“你怎么就一点也不了解妈的苦心呢,我这么多还不是都为了你!”
池君白蹙起眉头,无奈的拉住苏澜卿的胳膊,温声道,“妈,你就信我一次,不好吗,大嫂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否则她早就这么做了,何必等到今天,我相信她。”
苏澜卿气的差点吐血,拍着心口,嘴里一连说了几个“你”字,最后只能妥协,摇着头,无力道,“你长大了,不听我的了,我也管不了你,好好防备着那个女人吧……”
两个人的声音逐渐又低沉了下去,接下来便是池君白温柔小心安慰苏澜卿的声音,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宋若词将藤蔓一点点摆回原位,失魂落魄的坐在长椅上,像一艘漂泊不定的舟,在茫茫大海上找不到归途。
她当初同意嫁进池家果然是一个错误,这种深水区,根本不适合她这么一条没分量的金鱼。
还不如就让宋若熙嫁过来,她再愚蠢,也好过自己什么事都明白,却只能沉甸甸装在心里。
宋若词第一回羡慕宋若熙。
羡慕一个可以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蠢到令人发指的人——傻人有傻福,说的想必就是宋若熙这种人吧?
一直到深夜,宋若词才回了自己那个小小的被子里。
意外的是,那儿居然临着栏杆多了张折叠小床,轻便窄小,折起来还能当椅子用。
走廊宽大,放了张折叠床还有余地,早上不用被池君寒的动静吵醒。
宋若词左顾右盼,没有看见把这张折叠床送来的人,不过枕头上倒是有张纸条,字迹清舒,风骨朗朗,俗话说字如其人,果然不假,宋若词看出这是池君白的字,半点不惊讶。
纸张上让她用这张床睡个好觉,虽然不如真正的床舒服,但好歹比睡在地上好些。
虽然怕池君寒回来看见了要骂,但本着能享乐一时是一时的宋若词,想也不想躺了下去。
仍是很硬,但没那么冷了,起码让她有一些睡在房檐下的感觉了。
否则她总半醒半醒觉得自己是桥洞下的乞丐,连一块容身之处都没有,失败到了极点。
胆战心惊睡了一夜的宋若词,第二天早上才发现,池君寒一夜未归。
在她嫁过来的短暂的两个月记忆里,池君寒虽然忙碌,但除了出差,几乎没有露宿在外的记录。
一大早池君白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宋若词一人坐公交去了公司,却接到了贺进的电话。
“宋秘书,我现在被大少爷派在海市务工,少爷现在有点麻烦需要你帮忙解决一下,地址我一会发给你,你要尽快去。”
贺进飞快的将任务派发了下来,砸的宋若词有些懵圈。
“等等,我现在已经是池副总的秘书了,为什么还要接池总的工作?”
隔着电话,贺进的声音失真,却不乏极致紧张下的严肃,“因为你现在不是在用池氏员工的名义接受,而是以少奶奶的身份,大少是你的丈夫,这件事情你必须管。”
宋若词:“……”她的少奶奶身份可能是块砖,哪儿需要往哪儿搬。
“他到底怎么了,被人绑架了?为什么一定要我过去,别人不行吗?”
“这件事情不需要除我和你以外的第三个人知道。”贺进的口齿忽然模棱两可起来,大声催促道,“不管了,你现在赶紧去,大少很危险,很可能被人……下了药!”
池君寒被人下药了?
宋若词以为自己幻听了,她在手机前足足愣了半天,才想起要继续问下去。
可贺进早已经挂了电话,看样子是真的很忙碌,地址也已经发送了过来,是一家地处偏僻的酒店。
这家酒店宋若词听说过,因为足够隐蔽,建在半山腰上,所以被许多权贵青睐达成不可放在明面上的交易。
池君寒好好谈个工作,怎么会谈到那儿去,想也知道这地方绝非简单。
思虑之下,宋若词还是硬着头皮出了门,迎面碰上走来的池君白,对方招手想打招呼,她却只来得及笑一笑,匆匆忙忙乘下电梯。
池君白愣愣的立在电梯口,举在半空中的手看上去有些傻,他慢慢缩了回去,面容淡淡的盯着下去的楼层。
二十层、十层、一层、负一层……
居然去了地下车库吗?要离开,去什么地方?
根据贺进的交代,宋若词找到池君寒备用车的车钥匙,亲自开车去了那家半山酒店。
贺进说过,这件事不能被任何一个人知道,连司机都不可以,她只能独身一人上山。
山路崎岖,宋若词硬着将车开到了山脚下,便开不上去了,她一个孕妇爬了半座山,抵达时人几乎都快虚脱了,这段时间体质差,伙食差,睡眠差外加身体本身虚弱,种种迹象证明了她现在不适合运动。
只是怕池君寒再晚一秒会出了什么事,才硬跑了上来,毕竟听贺进的语气,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慎重。
贺进将房间号码告诉了她,宋若词一人不安的抵达了304房间,在门口徘徊良久,才小心翼翼按响了门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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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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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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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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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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