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君寒面无表情的立在门前,用不着他出手,贺进便客客气气的拦住了苏澜卿,“老夫人,请稍等,大少有些话想同你说。”
打狗也得看主人,苏澜卿脸色一沉,却不得不停下脚步,“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着急什么?”池君寒淡淡侧眸,“有什么比我们母子俩谈心还要着急的事?贺进,去查查,如果有,就帮老夫人打声招呼,今天不会去了,省的有人等着。”
他兀自坐下,修长双腿散漫的交叠着,搭在膝上的双手轻轻一指,风轻云淡道,“妈,坐?”
苏澜卿背影僵硬,与桂嫂一前一后,与门口弯腰的贺进对峙半晌,终于还是败下阵来,退回了沙发前,她做足了温和慈母的模样,轻轻问道,“君寒,那张协议书,妈可以解释。”
池君寒指尖一扬,打断了她的话,旁若无人的与杨妈问道,“杨妈,离婚协议书,你送过去的?”
杨妈眼角湿润,低着头道,“是我,大少,对不起,我真不知道那字迹是模仿你的……”
池君寒定定瞧了她半晌,下颌微抬,“老夫人让你送的?”
杨妈沉默,眼睛朝苏澜卿那儿拐了一下,又迅速收了回来,池君寒随意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单排袖口,淡然道,“你只管说你的,其他的,我会帮你做主。”
苏澜卿脸色一白,“君寒……”
她话未出口,就被池君寒一记凉薄的眼神,将所有的话都堵回了嗓子眼里。
杨妈咬咬牙,横了心道,“是老夫人让我送去的!”
“少奶奶起初见到我开心极了,她似乎一天没吃饭了,我带饭给她,她狼吞虎咽的,可一看见离婚协议书,就一口都吃不下了……她说,既然大少你签字了,她也有骨气,不想被人糟践,如果不是二少及时赶到,名字都写完了。”wWW.ΧìǔΜЬ.CǒΜ
现在破破烂烂的协议书上,虽然只有一个宋,和一个草字头,但宋若词却是下定决心,要将自己的名字全部写完的。
杨妈还想将她怀孕的事一口气说出来,可想起宋若词临别前疲惫无望的双眼,只能咽了回去,“大少,少奶奶真是受了罪了,你救救她吧,现如今只有你能救她了!”
她每说一句,苏澜卿脸便冷一分,指甲抠破了佛珠的绒线,珠子断了一地,打断了杨妈的话,一室沉寂无声,只有珠子滚落四散。
池君寒的脸色,已然冰到极点。
“她,真的这么说了?真的要骨气,也不肯求我一次?”
这个该死的女人就愚蠢到这个地步,宁可相信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也不会豁出自己的面子哀求一次吗!
谁给她的底气!
杨妈才一点头,他便冷笑起来,膝上修长的十指,生生捏的指腹发白,“她很好,非常好!”
池君寒压着怒气站了起来,“贺进!送老夫人回她的院子,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放出来!”
苏澜卿脸色惊变,惊措道,“君寒,你疯了吗!你居然敢把我关起来,我是这个家的主母,是主人,你竟要为了一个外人这么下母亲的脸吗!”
她的声音尖锐的穿透了空气,而脸色沉郁的池君寒一字未闻,大步走了出去。
苏澜卿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上,脚边躺着一地佛珠,凌乱的像她此刻处境,“完了,完了……池家要完了……”
贺进慢条斯理走至苏澜卿跟前,微微鞠躬,客气的语调中,有着与池君寒一模一样的疏离,“老夫人,请吧?”
夜色降临,这是宋若词在监狱的第三个夜。
她枯坐在木板床上,纹丝不动,如同被蹉跎凝练的一枚泪珠。
宋家也不知是否得到了她进监狱的消息,便宜后妈和妹妹不来也就算了,宋国华竟然一点声也没有,自从上回拒绝了他的请求,她跟宋家就像彻底断了联系似得。
她没有家人,也没有归宿,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宋若词无望的靠着水泥墙,用指甲在上面划了两横,两天一夜,足以能把一个人的希望全部磨掉了。
铁门轻轻叩响,从狱警知道她是池太太开始,行为举止便客气多了。
“宋若词,有人探监。”
两天已经三次,宋若词想起前两次的经历,苦笑着问道,“是谁要看我?”
狱警小心翼翼答道,“是池君寒,池少,亲自来看你。”
池君寒……
宋若词目光一滞,半晌才道,“我有不见的权利,我不见,请他回去吧。”
“这……”狱警无奈,只能转身离开。
通明的探监室内,狱长将一杯热腾腾的茶水亲自摆放在池君寒面前,脸带假笑,他虽然被唐肃清买通,但也得罪不起池君寒。
池君寒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冽的眉目凝视着上锁的牢门。
过了片刻,走廊上终于传来了脚步声,狱长松了口气,让人把牢门打开,却只看见狱警一个人来了,“宋……池太太呢!”
狱警小声道,“池太太说了,她不想见。”
“不想见!”狱长脸色一变,气笑了,“她不想见就不想见了?”
狱长往身后仍在等待的池君寒身上看了一眼,焦头烂额地压低了声音,“再去请几次,一定要把人给我请过来,听见没有!”
来来去去几回,软硬兼施,宋若词却只是那一句话。
“我不会见他。”
将近两个钟头,池君寒面前的茶水都冷透了,狱长点头哈腰的重新上茶,头顶却传来池君寒淡漠如烟的声音,“既然她不肯见我,那就算了。”
狱长打了个激灵,忙不迭道,“不不不,池太太一定会来见您的,我这就去催催!”
池君寒起身整了整袖口,沉静若千年寒潭的面庞,不见一丝涟漪,“不必。”
他径直上车,狱长送到门口,却被贺进拦了下来。
“狱长,我们少爷怕少奶奶在这儿过的不好,特意准备了些药膳,既然见不着面,只能托你代交进去了,千万要让她吃了,少奶奶最近身体一直不舒服,得精细食补,麻烦了。”
狱长连忙将保温食盒接过,抱在怀中,殷勤道,“一定一定!”
等将池君寒和贺进送走了,狱长忽然招手唤来手下,冷着脸将保温食盒递了过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塞什么东西,要是有,直接扣下!”
手下将食盒仔仔细细翻了一遍,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炖的正好的热汤散发着浓浓的香气,迷的人食指大动。
“什么都没有?”
狱长狐疑的敲了敲保温盒,里面一罐子汤,听起来都是实心的,他纳闷的打开盒子一看,确实没看出什么异常,嘀咕道,“牛肉板栗汤,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吃法……算了,既然没问题,就给宋若词送过去吧,池家,我们得罪不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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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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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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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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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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