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宋若词的身体就倒了下去,她蹲在地上缓了缓,眼前的漆黑才消散。
去主卧……
去主卧干什么?要这么兴师动众?
“宋若词,你人呢!”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从走廊中传来,徐婧苒的尖叫像目标追踪器,准确无误的发射了过来。
“麻烦——”宋若词轻吐出一口气,秀眉颦蹙,扶着墙抄了别的路走回了办公室。
她的时间很宝贵,一点都不想花在徐婧苒身上。
下午下班前半个小时,贺进又出现在了秘书办,宋若词正在接受徐婧苒的捶打。
不过贺进一来,徐婧苒就跟母鸡下蛋一样,只会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贺特助,你怎么来了?”
贺进看也没看她一眼,“宋秘书,时间到了,你可以去送文件了。”
名义上,宋若词提前半个小时下班是为了完成别的工作。
宋若词浸在屏幕蓝光下的眸微微一动,淡淡道,“我手上的工作还没做完。”
“明天再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办。”贺进敲了敲腕表,“宋秘书,总裁办的事务,你不能拖延,没有时间了,你必须去办。”
贺进的口吻很严肃,徐婧苒心里乐开了花,巴不得看见贺进狠狠教训宋若词一顿。
宋若词咬紧下唇,片刻,没有表情的站了起来,“知道了。”
临行前贺进回过头道,“徐秘书。”
徐婧苒眨巴了两下眼,“贺特助,有什么事要吩咐?”
“我看你很闲,宋秘书剩下的工作你代完成一下吧,我看里面有不少,和你的工作一模一样,你做惯了,应该很得心应手,别让我失望。”贺进笑着比了个大拇指,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宋若词几乎能听见徐婧苒心里恨不得把她撕碎的咆哮。
她垂眼半个字不参与,乖乖的跟着贺进坐进电梯,情况和上一次都相似,只是结局不同。
这一次,她没法借机逃走了。
贺进直接带她去了地下车库,帕加尼优雅奢华的停在最醒目的专属位置上,宋若词的步伐忽然变的很沉重。
“大少,人带来了。”贺进毕恭毕敬道,“少奶奶,上车吧。”
久违的称呼,听起来颇有些嘲讽。
宋若词木讷的打开门,轻盈坐了上去,两手搭在膝上,坐的规矩端正,像个搬上车的塑像。
池君寒深邃的目光只扫了她一眼,便移开了,二人无话,只有贺进在那例行公事的开口张口。
“大少,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嗯。”池君寒鼻腔中溢出一句冷淡的音节。
一路上,宋若词都觉得自己像只被带上车关在笼子里的小动物,不知道自己下一程,下一个主人在哪,是谁。
没过多久,车停了下来,池君寒被仆人众星捧月的送进了池家大门,而宋若词,一个人孤零零的下车。
后面还跟着一个贺进。
不过不是为了陪她,而是为了监督她,防止逃跑。
进了大门,宋若词第一反应就是去自己的小屋子,贺进在身后不高不低的提醒,“少奶奶,去主卧。”
宋若词素白的小手径直推开自己的房门,“我把东西放下。”
她在房间里磨磨蹭蹭,贺进不急不躁的在门外等着,寸步不移,路过管家老丁,他还笑着打招呼。
宋若词无奈,硬着头皮走了出去,“我好了。”
贺进打量着她,笑盈盈的,“少奶奶终于好了,确定没有别的事了?”
“好了。”
“那就好。”贺进抬颌道,“少爷已经等你很久了。”
一旦开始厌恶目的地,连中间的路程都像种凌迟,宋若词走的像个绝望的沙漠行者,预感自己会渴死。
贺进把她送进主卧就离开了,身后的门被带上,宋若词呼吸声都变轻了。
从进门到里卧有一段隔断,所以她看不见池君寒在不在,在坐什么。
她壮着胆子一步步迈进去,半张脸靠在墙后轻轻一瞥,看见了正在沙发上翻阅财经杂志的池君寒。
他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到来,看的十分专注,俊逸的轮廓像神来之笔。
好看的男人,往往毒性也大。
“进来就过来,杵在那儿碍眼,这儿不需要一个多余的装饰品。”池君寒眼也不抬,兀自淡淡道。xiumb.com
宋若词后背心一凉——原来早被发现了。
她尴尬的舔了舔嘴巴,小步挪过去,没有一点在家里的放松,反而比在公司还紧张。
“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池君寒矜贵的抬起一指,散漫的点了点更衣室,“去里面看看。”
宋若词不想在身体难受的时候忤逆他,乖乖去了,在更衣室正中央的沙发上,发现了一条藕荷色的旗袍。
从花纹到样式,都似曾相识,可宋若词不记得自己穿过这件旗袍,她想了想,心尖一动。
这不是她在睨云楼挑选的手工定制旗袍吗?
所有细节都是她自己挑选的,已经过去这么久,旗袍也该做出来了。
这件旗袍像长在她心坎上一样,每个角落都让她心动,女人难以抵挡这种诱惑,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
“看见了,就把它换上。”池君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宋若词差点怀疑他眼睛是不是长在门上。
她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这件衣服,我会还钱的。”
池君寒翻了页章节,冷淡一笑,“随便你,这衣服你也只会穿今天一次,借给你都怕你占了便宜。”
宋若词兀自撇撇嘴巴,果然不能奢望他嘴里说出什么好听的。
不过池君寒这么说,她心里倒是好受多了。
她不想欠别人的,欠的越多,要离开的时候,反而越是还不清了。
宋若词利落的把旗袍换上,原本只是想试一试,可一上身,她就觉得,要自己脱下来,比褪下皮肤还难。
精致与完美集于一身,最重要的是,这是只合她一人的尺码,任何人穿都不行,像灰姑娘的水晶鞋。
多一寸、少一寸,都会与王子失之交臂。
只有定制的衣服,才能真正穿出她的风格和气质,宋若词呆呆的在镜子前站了会儿,想了想,将扎起的马尾松了下来,一头青丝如藻散开,因长时间扎着,微微有几分卷曲的波浪,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镜子里的女人唇色粉淡,眉目净画,玉白小脸半遮半掩的藏在发丝里,温婉娴静,娇花照水。
宋若词走出去,池君寒不经意一扫,也略怔了一下。
他将身侧茶几上一只檀木雕花小匣子推了过去,“戴上。”顿了顿,又道,“这也是借你的,小心戴。”
宋若词好奇的打开,发现里面嵌着一枚品相绝佳的血玉手镯,一丝丝清晰可见的红色脉络柔软铺开。
以前听人说,血玉怎么都要个几百年才能形成,眼下这手镯,恐怕价格不菲。
宋若词犹豫了一下。
“戴上,不要丢了池家的脸。”池君寒已经合上杂志,一瞬不眨的盯着她。
宋若词问道,“晚上是有什么事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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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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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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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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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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