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没开玩笑吧，这大晚上的去乱站岗有什么债能收？”
四爷微微一笑。
“不然你以为你刚才吃的福报馒头是从何而来？萱萱蒸的馒头全都是二两一个，屋子里那些主儿这个月平均每位受了我十三炷香的供奉，去掉零头，他们每位欠我一两五钱的福报，我要你现在去把这些债给收回来。”
我一时间有些懵，原来这福报也是按斤两算的，但是这活人找鬼讨债，怎么听都有点小母鸡找黄鼠狼拜年的意思。
我小声说道：“师父，他们可都是鬼呀，我找他们要……他们就能给我吗？”
“这鬼和人一样，有脾气好的，有脾气坏的，有的好说话，有的也喜欢当老赖。你要遇上脾气好的自然就和他好好说，若是遇上耍赖皮的，那就得给他点颜色看看，这些家伙是你不跟他们凶点，他们就不拿你当回事儿。”
我接着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我把他们惹毛了，他们对我不客气的情况？”
“这种情况应该是不较少，你只要听我的话，只找咱们供奉名单上的这些名头，其它那些有家人供奉的或者那些无名荒坟你别去招惹，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正好让你实践一下灵咒，熟悉一下该怎么说鬼话。”
“师父，那有没有可能……我不去呢？”
这时旁边的徐小萱哈哈一笑。
“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凡是入了我们这门，这是必修功课，这件事当年我和怀仁师哥都做过。你想不做，除非你想被逐出师门。”
我一听这话，连忙提起馒头，转过身去，打算出门。
“那没得说了，祝我好运吧。”
这时四爷突然又叫住了我，递给我了一沓纸钱和一根柳条。
“好好跟他们讲鬼话，实在不行，先礼后兵。”
仁哥对我说道：“小洋，其实这也没你想象的那么恐怖，你既然要入我们这一行，这是必须经历的一步，加油吧。”
我低着脑袋走出去门去，一脸死了爹妈的表情。
“我谢谢你们各位了！”
晚上十一点半，我来到距离黄谷镇两公里外的乱站岗。
此时月黑风高，阴风呼啸，荒坟野冢之间有点点幽蓝的磷火正在闪烁。
若是不是这段时间在四爷身边涨了些见识，换做从前，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在晚上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更别说还要找鬼“讨债”了。
这片乱葬岗也不知道是那个年代出现的，这放眼望去，半斜着的山坡上密密麻麻分布着好几百个坟包，土堆的，石砌的，无碑的，有碑的，可以说是各式各样的坟墓都有。
据我所知这周围方圆几里都没有人烟，也就是说，要是出了事情没有人能救我。
我左手提着娃娃馒头，右手拿着一只强光手电，纸钱揣在兜里，那根用来打鬼的柳条则是捆在我的腰上。
我缓缓进入这片坟区，随意地往旁边一块墓碑上看了看。
“家父胡某某之墓。”
这一看就是有后人供奉的。
我又向前走了几步。
“爱女杨某某之墓。”琇書蛧
又是个有人家的，我转身向着周围望了望，发现我这一片区的坟墓排列都很规整，且全部都有墓碑，看来有家室的正常人的坟墓是集中在这一片了。
我缓缓向着乱葬岗的中心处走去，远处枯木上的老鸦叫了一声，吓得我一个哆嗦。
我朝着面前一个简陋的墓碑看去。
“崔某某之墓。”
这回是找对地方了，我掏出几张包里的纸钱往他的坟前一撒，然后根据灵咒的内容，开始生涩地说鬼话。
“你……好，我叫……张洋，我是……徐四爷……的徒弟，我是……替他老人家……收债来了，您上个月总共……受了我们十三炷香的供奉，欠了我们……一两五钱的福报，现在……您该还债了……”
说完，我从布袋里拿出一只娃娃馒头，垫着白纸放在了他的坟前。
按照四爷说的，一个普通馒头重二两，收了一两五钱的福报之后总重应该三两五钱，此外娃娃的眉心处还会出现一个红点。
我说完鬼话，站在他的坟前等了足足有五分钟，但是那馒头却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于是我吞吞吐吐地把讨债的鬼话又说了一遍，但馒头还是没有变化。
我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妈的，不会运气这么差吧，讨债的第一个就遇上了刺头？
我弯下身子，和颜悦色地说道：“大哥，你就是不想还债也好歹跟我说明一下原因呀。”
说着我把耳朵向着墓碑凑近了些，我愣了三秒钟，突然想起了什么。
干，忘带灵符了！
按照四爷教我的，说鬼话容易，张嘴就能来，但听鬼说话却是要在耳朵里塞进一张特定的灵符才行。
我已经学会了那种灵符的画法，之前也已经准备了一些，奈何刚才走的有些匆忙，我硬是忘记把灵符带上了。
如此一来，我在这些鬼的面前也就成了个能说不能听的聋子，我本来想要打道回府，但又想着这是自己第一次出来收债，要是这么无功而返四爷以后会怎么看我？
要是四爷从此认定我是个资历平庸之徒，那以后就别想让他教我真本事了。
我咬了咬牙，听不见就听不见吧，我不信他们全都是刺头，这鬼里面总也有软柿子吧，我捏上两个至少能勉强回去交差。
于是乎我拿着娃娃馒头挨个坟墓的去试，每次收债之前我都会先给他们撒上几张纸钱，我说鬼话的语气也是恭敬地像是孙子见着了爷爷一样。
但是事情似乎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我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前前前后后连着拜了五十个坟头，却是连一个软柿子也没捡起着，眼看着我手里的纸钱都要撒完了，但是这帮鬼大爷却是一个给我面子的都没有。
这时我想起了四爷刚才嘱咐我的话，说这些家伙都很难缠，你若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就完全当你是空气。
先礼后兵，现在这“礼”已经完了，接下来应该要动手才行。
我取下腰间捆着的柳条，想要来个暴力讨债，但是柳条拿在手里，我顿时又犹豫了。
我想着这里既然是乱葬岗，那本就不是活人的地界，我要是在这里太猖狂，犯了众怒，那待会儿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但是这帮鬼大爷个个又都是老油条，我纸钱也给了，好话也说了，不动手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法子。
我缓缓走到身旁的一个墓碑之前，看了看上面的文字。
“赵大光之墓。”
我把仅剩的几张纸钱往他的坟头儿一撒，然后又把之前的好话说了一遍，但是那馒头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这……可是你逼我的……”
我嘴里喘着粗气，手上握着柳条，手心已经被汗水打湿。
我眼睛一闭，管他妈的，今天是我在讨债，老子才应该是大爷！
我握着柳条猛地向这赵大光的墓碑打了下去，由于这墓碑只是个插在坟头简单的木牌子，下面也不是埋得很深。
我这一柳条打下去，硬是把它给打歪了，由于柳条是新鲜的，打在这墓碑上还留下了一条痕迹，而且那条斜痕还刚好从“赵大光”这三个字上划过。
这乍一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刻意把他墓碑上的名字给划了去。
这是我第一次对逝者做出如此不敬的事情，这时他的坟墓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但相应的那馒头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心想着这第一下既然已经打了，现在是没有回头路可走，于是接着第二鞭第三鞭也打了下去。
我边打嘴里还边用鬼话说道：“你还不还债，你到底还不还债！”
就在这时，我的面前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地上的纸钱被风吹了起来，然后不停地在我面前飞舞。
纸钱一张张地拍在我的脸上，就像是有人在扇我耳光一样。
我一时间被吓得不轻，转身就要跑路，但是这时正前方突然又有一阵劲风向我袭来，巨大的力量直接将我掀翻在了地上。
我的额头撞在坟边的一块鹅卵石上，流了不少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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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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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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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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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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