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雨停了一会儿,此时这里聚集了很多人,他们的手里打着火把,将龙王庙外面的空地照得一片通明。
龙王庙的门口摆着很大一堆的柴火,那双巨大的绣花鞋正放在柴火堆上,柴堆旁边是袁德福搭建的一个法坛。
此时袁德福正身穿黄色道袍,左手拿着一个铃铛,右手拿着一柄桃木剑。
只见他一边摇铃,一边舞剑,双脚来回蹦跶,嘴里默念着一些法咒。
他这形态,不像是中原的风水师,倒有些像是北方的萨满。
老话说得好,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袁德福在那里比划个没完,旁人看了会以为这或许就是大师做法的样子,但在四爷和我们看来,这完全就是个跳梁小丑。
乱画的符咒,丝毫不沾边的咒语,劣质的桃木剑,完全违背风水格局的法坛,只要是个稍微懂点行的就知道这家伙是个骗子。
不得不说,四爷在黄谷镇真的是有一种不可替代的地位,本来在场的人都在喧闹,但见四爷突然来了,龙王庙外顿时安静了下来。
袁德福此时也察觉到了一些异常,放眼一看,见到四爷。
他顿时像是耗子见着猫一样,吓得不敢动弹了。
我扶着四爷缓缓走到法坛的面前。
袁德福放下手里的东西,用略微颤抖的语气说道:“徐四爷,好久不见。”
四爷没有回他的话,只是对我说道:“打。”
我一时显得有些懵逼。
“师父,打谁?”
“谁说瞎话就打谁。”
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让我打袁德福。
可是这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就要打人,未免有些不太合适。
这时县里的领导和老板都走了过来,纷纷向四爷问好,然后满怀疑惑地问道:“四爷,这么晚了您老人家还大驾光临,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呀?”
四爷双手握住拐杖,仰着头说道:“为了黄谷镇,这件事如果再让那些鼠辈折腾下去,黄谷镇以后恐怕安生不了了。”
说完他又用拐杖敲了敲我的腿。
“让你打,没听见吗?”
我有些尴尬地走到袁德福面前,这算是我第一次与袁德福面对面。
“师父,打哪里?”
“他用哪里说得瞎话就打哪里。”
我咳嗽一声。“那得是打嘴巴子。”
当着这门多人的面,别说是被打嘴巴了,就是我这个动手的人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四爷这明显是要让袁德福颜面扫地呀。
奇怪的是,袁德福白天的时候把老县长都能忽悠上天,这时四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让我打他,他却是一声也不敢吭了。
这时一个穿西装的人走了出来,这家伙是白天跟袁德福坐一辆车过来了的,好像是城里某企业的老板。
“旧闻神卦徐四爷大名,今天总算是见着真人了。”
四爷没有回他的话,这时那人接着说道:“四爷行事高深莫测,我们这些凡人本来没资格评论,但这当众打人的脸,未免还是有些太过分了。
俗话说得好,人前留一面日后好相见,四爷若是觉得袁大师今天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指正过来就是,何必把事儿做得这么绝呢。”
这人的年纪不大,三十来岁的样子,但他说话的这语气却很是老练,即便是在四爷的面前,气势似乎也一点不落下风。
四爷冷哼一声。
“留面子也的看是对什么人,他袁德福,配吗?”
说完将脸转向袁德福,尽管四爷没有眼睛,但仅仅是这么个动作,便吓得那袁德福浑身发抖。
我听徐小萱说这家伙曾经来徐家挑过门,看来他在输了以后一定是被四爷收拾得很惨,否则此时也不会怕成这副样子。
众目睽睽之下我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
“师父,这……”
“打。”
终于,我这第一巴掌打到了袁德福的脸上,他没有避闪,显得很“配合”。
“再打!”
“是。”
就这样,我是连着打了袁德福二十几个耳光,打得他的两颊通红,打我的手都有些麻了,四爷才终于满意了。
之后,四爷又缓缓走到那双香鞋的面前。
“把这东西收起来。”
这话是对仁哥说的,仁哥比较了解四爷的脾气,此刻也不多问,便要伸手去那那双鞋。
这时老县长走了上来。
“四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仁哥替四爷说道:“还看不出来吗,我师父他老人家决定处理这件事。”
老县长有些迷糊地说道:“可是我们之前请四爷您过来,您不是拒绝我们了吗?”
刚才那个穿西装的老板也接着说道:“传闻徐四爷封卦已经二十年,早已不再帮人看事儿了,难道今天四爷竟然要破这个例?”
四爷说道:“谁说我要破例了,我徐瞎子只是替百草堂接下这件事,具体的处理,全都由我的徒弟来办。
三天之后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如果我的徒弟处理不当,你们大可以把过失算在我徐瞎子身上。”
“三天?四爷是说三天之后这大雨和洪水都能停?”
“没错。”
大家沉默了片刻,这时老县长率先拍手鼓了鼓掌。
“哈哈,既然是四爷的话,那我们没理由不信,好,这件事就交给您的高徒来处理了。”
说完,其他人也都跟着鼓起了掌。
四爷不再多言,让我们带上那双鞋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四爷把我和徐小萱召到了他面前。wWW.ΧìǔΜЬ.CǒΜ
“我才刚才的话你们也听见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两个来处理,你们回去之后也不用罚跪了,就当是将功抵过。”
徐小萱对此没有异议,但是我一听顿时就慌了。
“师父,要不你还是把我换成仁哥吧,我才只跟您学了灵咒,现在这本事还不足以为您办事,到时候要是办砸了,这不是砸您老人家的招牌吗?”
“我的招牌不怕你砸,这件事非你去不可。”
“可……可是为什么?”
仁哥在一旁说道:“小洋你还没明白师父的意思吗,他老人家是想借这个机会考验你。”
“考验?”
“之前你帮师父拿回了风水令,师父便教了你灵咒,现在你要是帮师父把香鞋的事情办好了……”
我恍然大悟。
“师父,您是打算教我新东西了吗?”
四爷点了点头。
“灵咒只是你入风水行当的第一步,他只能帮助你跟鬼魂交流,却不能真正的帮你对付恶鬼。
我这里有一脉六爻镇鬼符,你要是学会了它,以后那些恶鬼找你讨债的时候你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你现在长时间待在徐家虽然暂时是安全的,但你以后终有离开这里的那一天,到时候你能依靠的只能是你自己。”
我一时间显得有些激动,四爷此时说的正是我长期心中所想的,他老人家终有去世的那一天,徐小萱和仁哥终有成家的那一天。
到时候只剩我一个人,恶鬼讨债的时候便没人能帮得了我,所以自己学到真本事那才是最重要的。
“师父,是不是只要我把这件事办成了,您就教我六爻镇鬼符?”
四爷点了点头。
我又小声问道:“那要是我没能办成,砸了您老人家的招牌呢?”
“很简单,逐你出师门。”
“您没开玩笑吧……哦,我知道了,师父从来不开玩笑。”
徐小萱拍了拍我的肩。
“我说你别这么丧行吗,又不是你一个人,不是还有我吗?”
我叹了口气,就是因为是你我才不放心,要是是仁哥帮我的话我还觉得胜算会高一些。
三天时间,着实有些紧张,所以这天晚上回去之后我是一夜没睡,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
龙王像里面炸出一双绣花鞋,这和今年黄谷镇古怪的天气有什么联系?
百思不得其解,第二天我和徐小萱找到四爷,希望他能给我们一些提示。
四爷却告诉我们,他既然说过不插手此事那就绝对不会多管,一切的线索还得我们自己去发掘。
不过他却给了我们一个提醒,那就是要保住那双鞋子,如果做出袁德福那样烧鞋的傻事,那这件事将会变成一个无法挽回的麻烦。
我琢磨着,这香鞋既然是从龙王像里搞出来的,那这件事的源头应该还是在抬龙王这件事上。
黄谷镇抬龙王的习俗从古就有,至于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是无从考证了。
经过仁哥的提醒,我和徐小萱决定去一趟县文化馆,查一下黄谷镇的乡镇志,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启示。
乡镇志中记载了从清代末期到现在大大小小数百次的抬龙王事件,但里面却从未出现过今年这样的怪事。
徐小萱查询一会儿无果之后,直接是坐旁边翻小说去了。
我对徐小萱说道:“我说你能不能认真一点,这可是四爷交给我们两个的任务。”
她叼着一根棒棒糖,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已经很认真了呀,只是乡镇志上什么都没有嘛。我说你也不用这么紧张,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有些无语地说道:“你当然不紧张,你就算是被四爷逐出师门也还是他的孙女儿,但是我呢,我要是被扫地出门可真就和他老人家没什么关系了。”
徐小萱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这件事你就得多卖些力咯。”
听她这无所谓的语气,我的心里是真的很不爽,她帮四爷办事完全就像是在玩一样。
而我来到徐家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如履薄冰,一旦失败就没有第二次机会。
之前找风水令是这样,去乱葬岗收福报是这样,现在查香鞋的事情也是这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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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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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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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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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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