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的也是极为低调。
待到出了城,裴影夜便是收住了缰绳,回头又看了眼被抛在身后的巍巍皇城。
赵凛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神色之间颇带了几分凝重:“主子,咱们就这么走了吗?不管二小姐了?”
裴影夜没说话,眼底的眸色却是沉淀的很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凛见他不语,就知道他也是不放心,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道:“留着那个女人,始终是个隐患,要不要”
话,他只说到一半。
裴影夜从远处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
赵凛道:“属下只是担心”
“算了!”裴影夜却是摆摆手,直接否决了他的提议,他浅浅的叹了口气,道:“我主要是不知道桐桐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的事,我不想擅自插手!”
有些世俗牵绊,因人而异,就因为不确定沈青桐对那个女人的真实态度,他这个外人反而也不好随便掺和了。琇書蛧
想着沈青桐到底是个女子,赵凛也不好擅自拿捏她的心思,犹豫之下,也只能作罢。
裴影夜紧了紧披风,庞大的依仗匆匆而行,卷起城外古道上十里风尘不散。
待到这一行人的队伍走的没了踪影,身后堵在城外围观的百姓也就散了。
被堵在城外半天的陆夫人早就急坏了,赶紧吩咐车夫道:“快走!我们不回府了,直接进宫去!”
这段时间,她和陆嘉儿都住在城外的庄子上,和老侯爷作伴,惊闻陈皇后的死讯,自然要回京哭灵的,只是这一番耽搁下来,却是来不及了。
同车的婆子吩咐了外面一声,就爬过去,从柜子里取了两套丧服出来。
陆夫人取了一件,见陆嘉儿还盯着车窗外发呆,就拉了她一把:“嘉儿!”
“嗯?”陆嘉儿回过神来。
陆夫人道:“就在这把衣裳换了吧,这时间赶的,来不及回府了。本来皇后出了这样的事儿,咱们陆家就在风尖浪口上,怎么又遇见这样的事情了,可不要被人抓住把柄,借题发挥才好!”
想想陆贤妃叫人过去传信时候说的话,陆夫人就头皮发麻。
陆嘉儿接了衣裳,闷声不响的换了,却是没再说话。
为皇后哭灵的三天,可算是苦了这些命妇小姐们了,一跪三天,还要硬挤出眼泪来,三天下来,身子弱些的,勉强撑着出了宫门就要倒地不起,大病一场。
三日后,钦天监测算了吉时,太子西陵钰亲自护送陈皇后的棺木前往皇陵安葬。
时辰选在临近正午的时候,但是东郊皇陵离着京城不算近,所以是一大早送葬的队伍就出发了的。
后妃和命妇百官们大部分已经被遣散,皇子公主和王妃驸马们这些小辈则是要一起前去送陵的。
这来回一整天,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西陵越直接带了沈青桐回府。
西陵钰则是要进宫去给皇帝复命的。
刚进了城门,一直沉着脸默然不语的西陵钰就抬眸看了眼卫涪陵道:“本宫要进宫去见父皇,你带着她们先回府吧!”
去的时候,大家都要扮孝子贤孙,所以全是徒步而行,这回来的时候就坐了马车养精神了。
三天下来,每个人都熬得脸色蜡黄,无精打采。
卫涪陵道:“奉命宫里,母后的遗物臣妾让收拾了一些,那宫殿肯定是要腾出来的,臣妾随您一起进宫吧,我再过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的!”
皇帝现在不过十四有八,而且他的身子硬朗,正值壮年,虽说皇后之位必须要慎重抉择,但是那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的眼睛都盯着。
无论日后是谁坐上了中宫之位,这对西陵钰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西陵钰提起这事儿就心里一堵,但也无可奈何,就点了头:“那就一起吧!”
卫涪陵颔首,转身掀开窗帘,吩咐了外面几句话。
东宫的侍卫分了一部分出来,先护送西陵钰的两位侧妃和东宫的三位小郡主回去了。
这边他们夫妻一行则是直奔皇宫。
这几天皇帝没上朝,但是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把自己关在御书房的,所以西陵钰要去以御书房见他,就在宫门口先坐了轿子走了。
卫涪陵目送他离开之后才上了轿,往凤鸣宫的方向去。
她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心里却很清醒的在计算着时间和行程,待到进了御花园,她就叫停了抬轿子的小太监们。
“就到这里吧,本宫有点儿头晕,我透透气,自己走过去!”卫涪陵道。
跟在轿子旁边的青青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僵硬着动作挥停了轿夫。
轿子落地,卫涪陵下了轿,转身打发了小太监们先离开。
“娘娘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青青问道。
卫涪陵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扶着她的手挪到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了道:“就是有点儿头晕,这几天没睡,是有些乏了。”
言罢,她就抬手一指跟着的另外四名婢女道:“本宫在这里歇会儿,你们过去找古嬷嬷,之前收拾好的东西都由她保管的,问问她,有哪些是要留给咱们殿下的,做个册子,去给内务府报备一下,如果拿不了的,就从凤鸣宫里再借几个人帮着抬一抬,都送到宫门去。”
“是!”婢女们答应了,屈膝一福就先行往凤鸣宫的方向去了。
待到她们走后,卫涪陵就拍了拍裙子又站了起来。
青青一颗心立刻悬在了嗓子眼:“娘娘!”
“走吧!”卫涪陵道,脚下转了个方向,神态自若的往前走去。
她去的方向,是常贵妃的昭阳宫。
青青一边走,一边紧张的注意着周围,唯恐撞见什么人。
但是前面几天给皇后治丧期间,宫里人多,侍卫们也丝毫不敢放松,全都累坏了,今天好不容易忙完了,却是比平时懈怠很多。
卫涪陵轻车熟路的避开了巡逻的侍卫,待到走到昭阳宫附近的时候,就闪身躲在暗处,顺手脱下了身上的丧服。
青青知道,三天前进宫之前她里面就换了身宫女的衣裳。
卫涪陵把丧服往她手里一塞,抬脚就往昭阳宫的大门方向走去:“在这里等着,本宫去去就来!”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几天大家都是素面朝天,头上更是没有任何的珠玉妆点,趁着夜色,卫涪陵从容不迫的走过去。
“什么人?不知道这里部能乱闯吗?”昭阳宫守门的侍卫直接把她拦下了。
卫涪陵垂了眼睛,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翠玉耳环道:“奴婢的凤鸣宫的,刚才打扫的时候捡到了这个,古嬷嬷说好像以前见贵妃娘娘戴过,就让奴婢过来问问,是不是娘娘遗失的!”
那只翠玉耳环,雕的是凤凰图案。
因为东西小,又是在晚上,侍卫们也看不太清楚,只是谁都知道,凤凰这种图腾并不是可以随便用的。
结果大老粗哪里注意到常贵妃平时用什么首饰?但是也不敢大意。
“你等着!”一个侍卫道,转身进了院子。
不多时,他就引了曲嬷嬷出来,态度有些谄媚的道:“嬷嬷您慢点儿,这前面有台阶!”
曲嬷嬷提了裙子出来。
这几天她也是累的不轻,今天本来都趁早睡下了,又被人叫醒了,就是满脸的不乐意,不耐烦道:“什么耳环?哪儿捡的耳环?给我看看!”
她伸了手出去,忍不住的又打了个呵欠。
卫涪陵伸手出去,张开五指,露出那只耳环。
她的手细嫩白净,但是修剪的精致略长的指甲却不是哪个宫女敢随便留着的。
曲嬷嬷狐疑的一抬头,对上她明显蕴含了几分笑意的眸子,那股子困劲儿登时走了个干净,立刻清醒了。
“你——”她张了张嘴,声音却又戛然而止。
昭阳宫守门的侍卫不认识太子妃卫涪陵,她可是认得的。
可是这大晚上的,卫涪陵又穿成这样找了借口前来
想也不用想,就是有事儿的。
卫涪陵也不说话。
诚然,曲嬷嬷也不傻,回过神来,便是僵硬的扯了下嘴角,道:“你跟我进来吧!”
她转身。
卫涪陵也不含糊,顺手有将那耳环往掌中一收,就迈着小碎步跟她进了门。
彼时,常贵妃却是还没有就寝的,正坐在桌旁翻看一些什么东西。
“娘娘!”曲嬷嬷推开门。
常贵妃抬头,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曲嬷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干脆一侧身,把卫涪陵给让了进来。
常贵妃起初也没在意,再一细看才认出了来人。
她一惊,手里捏着一张纸,便是动作生生的卡住了。
“还好娘娘还没睡!”卫涪陵一笑:“母后不在了,如今在宫里大家都要以贵妃娘娘马首是瞻了,这几日为母后哭灵送葬,娘娘辛苦了,我特意过来道声谢!”
这个借口,自然只是个场面上的借口。
常贵妃的心里有了短暂一瞬间的犹豫,但是很快的就拿定了主意,抬头对曲嬷嬷道:“去给我冲杯参茶来!”
“是!”曲嬷嬷知道她是要支开自己,却也没多事,转身就带上门退了出去。
常贵妃面上神情严肃,盯着门边卫涪陵的脸孔。
卫涪陵道:“娘娘不请我坐吗?”
话是这么说,她似乎也没落座的打算,还是站在那里没动。
常贵妃从来都独来独往,平时和她之间更是素无交集,这时候也摸不清楚她的来意,但是她的心里紧张,又不想这女人在她这里多呆,就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有事?”
卫涪陵一笑,款步上前,顺势扫了眼她桌子上堆着的东西,恰是西陵卫誊写的一篇文章。
“瑞王殿下的字写得不错,娘娘真是教导有方!”卫涪陵道,随口感喟。
常贵妃皱着眉头,眼神防备的盯着她。
卫涪陵当然知道她在这里多呆一刻就多一刻的风险和麻烦,于是也就不再卖关子。
她敛了笑容,正色看向了常贵妃,几乎是毫无征兆的就开口问道:“瑞王殿下这么争气,不知道娘娘有没有兴趣,让他更进一步!”
常贵妃的心头猛地一跳,勃然变色。
她坐在那里没动,只是眼神一瞬不瞬的盯在卫涪陵脸上,似乎想通过这一眼的目光把这个女人的心思看透。
卫涪陵道:“这几天,太子一党弹劾昭王不仁不孝的奏本已经积攒了数十本之多,明天一早都会送到皇上的御案之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常贵妃终于忍无可忍的拍案而起。
卫涪陵面上表情收放自如,淡淡的道:“朝局要重新洗牌了,可是在太子和昭王之间,太子仍然没有胜算,而我——不想给他陪葬。现在,我需要一个新的盟友,不知道娘娘和瑞王殿下有没有兴趣?”
常贵妃觉得这个女人是疯了,而且是半夜跑到她的面前发疯。
她目色一厉,抬手指着门口道:“就凭你吗?本宫就当今天没见过你,你马上走!”
卫涪陵却是站着没动。
她抬手,压下常贵妃的哪只手臂,看着她的脸,仍是笑意绵绵的道:“不是我!是南齐的朝廷!”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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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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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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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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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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