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刚刚家里发电报说我爸可能不行了。”
“上一次回去不是挺好的吗?”
孟安怡摇了摇头道:“他的病我清楚,只是在熬着,没有什么特效药,病情让他的身体已经到了随时可能倒下的地步。”
“我去找车。”
徐飞说着转身朝百花厂走去。
很快。
吉普车开到了孟安怡面前。
“上车。”
徐飞招呼她。
“你?”
“我跟你一起回去,要是有什么,我也可以跟你有个照应。”
孟安怡想了想道:“可现在厂子,现在这么多事,你走的开吗?”
“几天的事,等帮你处理完了老人的事,也耽搁不了多少的。”
徐飞说着下车将车门打开。
他将孟安怡推上车。
“小王,开车。”
孟安怡的老家在南京西南三百里的一座叫良安县的县城。
这是一座老城。
据说三国时期就已经有人在这里居住。
千余年的历史,在这座古城留下了很多时间的痕迹。
吉普车在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驶入了这座古城,经过古城门时,孟安怡还给徐飞讲了这里的一些传说异闻。
良安县古城道路是那种石板铺成的,车子在上面走,会颤抖的很厉害。
孟安怡指了指路边的一个早点摊。
“我们去吃一口,去我家还有三十里地,都已经跑了一晚上,小王人家也累了。”
司机小王笑着道:“孟姐我没事。”
“好好,我知道你没事,可到了饭点我们不能空着肚子。”
徐飞却拍了下小王的肩头。
“小王直接去孟姐家,别听她的。”
“好嘞。”
小王脚下猛踩油门,吉普车很快通过了这条石板路。
车子从良安县横穿而过。
孟安怡的家是在县城北走三十里的一个叫孟家庄的村子内。
其实徐飞了解孟安怡的心情。
老人已经不在了。
最后一面她看不上,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
瘫痪了七年之久,对于这个结果,在孟安怡的眼中,其实是喜悲参半。
只有她知道老人在这些年里受到的病痛折磨。
解脱。
对于孟安怡来说,这是她对自己父亲离开她最好的自我安慰了。
看着越来越熟悉的一切。
孟安怡靠在车窗上面前的脸,慢慢地低了下去,她的眼角已湿润的看不清外面的景色。
其实。
她不想被身旁的徐飞看到自己哭了。
吉普车进入孟家庄的那一刻,就已经可以听到庄子里传来的哀乐声。
这里的本地人喜欢聘用那些鼓乐队来演奏一些哀伤的古曲。
那种曲子听了让人都不免泪水涌到了眼角边。
要是一些眼泪窝浅的人,可能一听到就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不用孟安怡说,顺着哀乐之声,小王将车子停止了一个有些破旧的农家院前。
孟安怡走下车。
徐飞也跟了下去,他见她身子有些摇晃,上前扶住她。
“孟姐,你没事吧?”
孟安怡摆了摆手,她穿过半人高的篱笆墙,朝着面前三间土房走去。
门口站着几个孟家的宗亲,见孟安怡和徐飞走进来。
“安怡,你可算回来了。”
一个中年男人走上前。
“二叔,我……”
孟安怡话到嘴边,她的身子却不听使唤地跪了下去,她爬着朝屋内而去。
徐飞看着她背影,他站在了一旁,这种场面他不是第一次经历。
“来,抽烟。”
刚刚那个被孟安怡叫二叔的人,递给了徐飞一根香烟。
徐飞拿出火柴给这位二叔点上。
屋里。
传来了孟安怡的那凄婉的哭声。
生离死别。
对于任何一个坚强的人来说,也都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孟安怡是个坚强的女人,但,在这一刻,她还是哭成了泪人。
徐飞吸了一口烟,感受着这村庄清晨湿漉的空气,凉意和烟同时进入肺部,让他的胸腔有一丝的闷意。
剧烈的咳嗽下。
“你是安怡的朋友?”
徐飞点了点头。
“我是他二叔,这个孩子最孝顺了,可惜,她还是没能送她爸最后一程。”
对于子女来讲,这其实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特别是在这样传统的乡村内。
养老送终,孟安怡算是养了她父亲的老,但,没能送终,这其实是一种不孝。
有些事。
真的是说不清的,本来你什么也没做,但却要承担你不该承担。
徐飞听到身旁几个年长的,大约和这位孟二叔差不多辈分的人,正在窃窃私语。
其实。
无非是在说孟安怡没能送终。
人都走了。
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这时。
有几个女人将孟安怡从屋子里架了出来。
只是短短的十几分钟。
孟安怡的头发凌乱,脸上全是泪痕,好像是经历了什么巨大的打击,目光无神地看着自己身前四十五度的位置。
无论身边的那几个女人怎么劝她,可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地方,一动不动。
徐飞想上前去安慰几句,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他在墙边找了一块突出的石头坐在了上面。
让孟安怡这么待会。
徐飞知道这时什么安慰的话语都是多余的。
她的心里其实早就空了。
“孟安怡!”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声。
徐飞扭头看向门口。
只见走进来三个三十左右的男人,前面的那人,身穿一身藏蓝色的中山服,只是肩头衣袖一些地方洗的有些泛白了。
不过这人长得很结实,皮肤棕红的,看得出是平时日晒雨淋造成的。
庄稼人大多是这个肤色。
“李强?”
孟二叔见到来人,笑着迎了上去。
“你来干什么?”m.xiumb.com
李强瞪了孟二叔一眼。
“我来干什么?你们老孟家装什么糊涂,我和孟安怡的婚事。”
“哎呀,你看看这都是什么时候啊,她爹刚走,你就来提什么婚事,这,这不是胡闹吗?”
孟二叔无奈地摇着头。
“你们想的倒是美,她在外面这么多年,就是她想嫁给我,我还不拿呢,今天来,我是要之前的彩礼的,人,我是说什么不会娶的,钱,你们总要给我退回来吧?”
孟二叔见他是来要钱的,扭头看向坐在门口的孟安怡。
“安怡啊,你看,这个李强是来退婚要钱,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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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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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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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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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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