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些事向来是武定侯府管事负责,曹宗渭便让管事直接带着程怀仁去铺子里,他则入了内院。
彼时贺云昭正在院里打拳,这副身子和以前的她比起来,简直是弱不禁风,为了避免往后和别人交锋时候吃亏,得练得康健些,而且也不容易生病。
曹宗渭进来的时候,贺云昭穿着月白色窄袖褙子将将推了一拳出去,纤细的身体线条优美,只是略瘦了些,叫人看着有些怜惜。
贺云昭还未注意到曹宗渭,便听他在身后道:“夫人好雅致。”
贺云昭收了拳头回头看他,略有些羞赧,毕竟她长发未曾束起,衣衫也穿的过于简单随便,不够庄重。
曹宗渭略点头问好,道:“夫人打拳力道很轻,但是招式漂亮实在,是同令尊学的?”
何伟业才没有这般厉害,不过是个愚昧的草包而已,贺云昭才不想给他脸上添光,便道:“不是,自己买书照着学的。”
曹宗渭了然,继母那般对待她,想必亲父也不会怜爱她,更遑论亲自教她打拳。
曹宗渭建议道:“我那里有几本拳术,夫人要是感兴趣,改日我顺路送来。”
贺云昭见过曹宗渭的身手,他虽年轻,却不输给贺镇东,若能学了他的拳法,博取长处,倒是很好。她自小爱武,这拳谱可比珍稀玉石让人欢喜,便应承了。
不过……曹宗渭经常这么出入内宅唯恐惹人闲话,贺云昭也不好这副打扮站在这里同他闲话,便请他入内堂去坐,她先回屋梳妆换衣。
曹宗渭便去看了贺志达,待贺云昭重新换了宽袖褙子,梳好了牡丹髻,才去明堂坐着。
贺云昭等丫鬟送了茶水,下去之后才轻声道:“以往多谢侯爷照拂,亏着您伯爷和仁哥儿才没被人欺负了去。”
曹宗渭笑了笑,以他程志达的交情这些不算什么。
贺云昭话锋一转,道:“可是……我到底是新妇,侯爷的好意恐怕被人曲解,往后侯爷前来,还望使人通报一声。”
曹宗渭面上一僵,贺云昭这是在赶他?略加思索,他道:“夫人言之有理,是我鲁莽粗鄙,没有注意规矩。”
“我不是说您没有规矩,只是流言伤人,我无畏蜚语,与伯府和侯府的名声总是不好的。”
曹宗渭点点头,淡淡道:“明白了,今日来是为了把铺子交到仁哥儿手上,我就顺便来看看伯爷,顺便看看……夫人。”
贺云昭耳朵莫名一热,不明白曹宗渭最后那句轻吐出来的话,是不是别有深意。正欲抬头看看他的面色,曹宗渭已经站起身,说要走了。
贺云昭跟着起身,略送了送,便回屋了,脑子里却还在想曹宗渭说的话和语气,应该是她想多了吧?她现在的身份,可是他兄弟的正妻啊!
贺云昭这边正不得其解,曹宗渭也懊恼地出了伯府,他方才说那句心里话实在太不应该了,就算程志达痴呆瘫痪,她也是他的妻。
哪怕程志达死了,诰命夫人和普通民妇不一样,是不能改嫁的,他怎么能有这种心思呢。
回了家中,曹宗渭洗了个冷水澡,夜里躺在床上苦闷异常,拿着彩色画本纾解一番才把烦躁从心里和身体里排了出去。
忠信伯府里,程怀仁同武定侯府的管事去外面奔走了一天,把几个铺子里的掌柜都认了一遍,还在一处吃了晚膳,回到家中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沐浴完,程怀仁在书房里捡了两本书看,翻来翻去,没有一个字能入眼,他脑子里想的还是今天白天的事,嫡母怎么会轻易把产业都交到他手里,难道她压根就没想过要私吞家业?
那么,贺云昭一心为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者说她真的是为了他好?
程怀仁想不明白,他脑子里都是贺云昭那张美艳的脸。外面的姑娘他也见识过,没有哪一个比得上她有滋味……说起来,他们其实也只差了几岁而已。
……
程怀仁接手了铺子之后,又有两天没去族学,贺云昭知道了也不说什么,他越是要放纵自己,越是被杂事分心,便越好。
一个少年学子,在最好的年纪里没有专心举业,却又一心想要入仕,前途简直一片灰暗。
曹宗渭的生辰也到了,贺云昭大清早起来,穿着水红色的宽袖缂丝莲花褙子,绉纱挑线裙,带着一份中规中矩的礼物,便和程怀仁两个,一个乘车,一个骑马,去了武定侯府。
武定侯府离忠信伯府不算远,坐马车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贺云昭下了马车,便把帖子递上。母子二人跟着武定侯府的下人先去见了老夫人和老太爷。
贺云昭以前见过曹夫人,孟氏是个很表面看起来很温婉,实则很有威严和魄力的人。
说起来,孟氏也是个填房,老侯爷的前一个夫人并未留下子嗣,曹宗渭的上面只有一个庶出的大哥曹宗武。
曹宗武与妻子陆秀梨生育了两个儿子,现在侯府基本上就是庶长媳在管,孟氏身子不大好,只偶尔过问两句,其余时候都在和保养身体,或是陪伴老侯爷。
偌大个侯府,孟氏不可能真正地撒手,经常闭着眼,也会睁一只眼,因是她常常劝着曹宗渭早些娶新妇,奈何儿子实在不听话,她劝了几年见劝不动了,也就消停了这个心思。
最近孟氏却有点纳闷了,曹宗渭竟然前两日特特来嘱咐了她,让她给贺云昭一份厚重的见面礼,并且能找多少由头就找多少由头,使劲地给,全部从他私库里出。
孟氏是想要个嫡儿媳,但也不能要别人的媳妇是不是?虽然曹宗渭只是解释说,程怀仁母子把人欺负的太狠了,他不过是看在程志达的份上才想出手相助,孟氏依旧不信,悄悄藏了心思,要看看贺云昭是什么样的人。
贺云昭这一世头一次见孟氏,端的是贤淑大气,眉宇之间不卑不亢,压根就不像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姑娘,加上她那双顾盼生姿的丹凤眼,孟氏登时喜欢上了她。
孟氏不禁想到,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嫁给了忠信伯府,看来外面传的关于何家恶毒继母的事,全部都是真的。
这下子孟氏对贺云昭不仅有喜欢了,还有怜惜,当下就心甘情愿给了贺云昭一个沉沉的木盒子做见面礼。
贺云昭起初不受,毕竟是来给曹宗渭贺生辰的,怎么好意思要孟氏的礼物。
孟氏慈和地笑道:“我与你婆母以前来往的可频繁了,自从她信了佛深居简出之后,我身子也不大好了,我们就见得少了。连你大婚的日子我都没能亲自去,这份礼你就不要推辞了。”
孟氏虽未去贺新婚,但武定侯府的礼物是如数送上了的。贺云昭明白,这是孟氏在抬举她。ωωω.χΙυΜЬ.Cǒm
收了东西,贺云昭真诚地道了谢,便坐了下来。
程怀仁此时早就往前院去了,出垂花门的时候正好和贺镇东一家子碰上了。
忠信伯府和何家的事眼下闹的正厉害,贺云京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男人也听了几耳朵,所以对程怀仁这种人十分不屑,遂二人见面他都没有回礼。
受了羞辱,程怀仁出了二门便咬紧了牙关,这些侮辱他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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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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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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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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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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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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