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战场之后,车队来到了一个叫做漕泾的小镇,杜云生下令就在这个小镇休整一下队伍,主要是医治一下伤员。
漕泾镇只有一百多户人家,全镇只有一个药铺,一个朗中。车队的到来打破了小镇的宁静,由于菜刀帮的人此时都穿着国军的军服,所以小镇上的人自然就把他们当成了国军的军队。听说日本人已经在金山卫登陆,小镇顿时人心惶惶。此处离金山卫并不远,小镇上的居民担心日本人打到这里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小镇上的人虽然并没有亲眼见过日军,但是平时总也听说过一些日军所做的凶恶之事,在这些朴素的镇民脑海里,想当然地把日军想像成了青面獠牙会吃人的怪物。
当天夜里,就有不少镇上的人开始收拾细软值钱之物,准备逃难。
小镇的朗中姓胡,名叫胡万成,祖上三代都是这小镇的朗中,也算是出自医学世家,医术倒还是蛮不错的,虽然没有西药,但是仅凭着据称是他家祖传的自制药膏,也至少能将那些伤员治得不再痛了,有几个伤员体内的炮弹碎片也被取了出来,敷上药膏之后也伤势见好,这让杜云生感到很满意。
“胡大夫,我看你以后就跟着我做个随军的朗中好了,我的部队里正好缺一个军医。”杜云生拍着胡万成的肩膀说道。
胡万成此时正在给一个伤员擦拭伤口,听了杜云生的这句话,不由得手一哆嗦,脸都白了。
“长官,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如果是随了军,他们可都要饿死了。您就放过我吧。”胡万成以哀求的语气说道。
杜云生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但是别怪我没提醒你,日本人已经离这里不远了,那可都是些杀不眨眼的畜牲,你现在虽然家里有老有小,说不定哪一天日本人来了,你就变成了孤家寡人,甚至连你自己的小命也搭进去。”
胡万成的脸变得更白了,说道:“长官,我们无冤无仇的,这次给您这些军爷治伤,我也是分文不取的,您可不兴这样咒我。”
杜云生笑了笑,说道:“好,刚才的话算我没说,我先谢谢你给我的兄弟们治伤,钱我一分不会少给你的。”
杜云生果然绝口不再提让胡万成当军医的事情,但是胡万成明显还是受到了杜云生刚才的话影响,脸一直都是白着的,手也一直有些抖,额头上冷汗流个不停。好不容易等到所有的伤员都处理完了,胡万成立刻如蒙大赦一般,向杜云生告辞。杜云生要给他钱,他也没收,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这个怂货,肯定是回家收拾东西准备逃难去了。”牛二愣看着胡万成急急忙忙离开的背影,说道。
杜云生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日本人一来,以后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像胡万成一样,成为逃难的难民。只是这些人现在还不知道的是,天下虽大,其实他们可逃的地方并不多,用不了多久,战火就会在整个中华大地上到处燃起。
想到这里,杜云生的手就不由得紧握住了拳头。日本人入侵中国是必然要发生的,谁也阻止不了。即便没有菜刀帮屠杀黑龙会上海分会的事情,日本人也会找到其他的借口入侵中国。现在的中国,就像一头病恹恹的大象,而日本则像是一头强壮而饥饿的狼,只要找到机会,一定会在中国这头大象的身上狠狠地咬上一口的。而狼的本性又决定了它并不会仅仅满足于只咬下一大块肉来,狼会想着要吃掉整头大象。
正在杜云生陷入沉思的时候,忽然有卫后报告,说是漕泾的镇长求见。
漕泾镇长也姓胡,叫胡德才,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虽然年事已高,但是身体还颇为健朗,一进来就向杜云生施了一礼。杜云生连忙扶住胡德才,请他坐下说话。
胡德才倒是开门见山,没有废话。
“杜长官,现如今听说日本人要打过来了,小镇上的人是人心惶惶,有些人在收拾东西准备逃难,有些人还拿不定主意,有些人却决定留下来。小老儿虽然痴活了这么些年,但是也从未见过日本兵到底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像传说中的那样凶恶,因些拿不定主意,所以特来向杜长官讨个主意,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到底是该逃呢还是该留呢?”胡德才说道。
“日本人的凶恶,只会比传说中更甚。”杜云生说道:“至于该逃还是该留,我也不好替您好拿主意。您老自己仔国衡量。但是我想告诉您老的是,日本人这次来,绝不是为了只占一城一池那么简单,他们想要的是整个中国,所以您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您逃得了今天还能逃得了明天吗?”
听了杜云生的话,胡德才的身体也是一哆嗦,然后又说道:“我听说政府军的三路大军已经逼近上海,日本人虽然凶恶,但也未必就能很容易胜得了吧?”
杜云生冷笑一声,说道:“从中国丢了东北,你就应该看得出来,如今的政府军打仗实在是不行的,只内斗还行。那三路大军逼近上海,也并不是去打日本的,而是去剿灭已经叛乱的二十九军的。”
胡德才听杜云生这样说,脸上不由得现出疑惑之色,试探地问道:“听杜长官的意思,对政府军颇多不满,莫非杜长官是隶属于二十九军的,不是政府军派来攻打上海的?”
杜云生笑了笑,说道:“我刚从上海出来,我既不属于二十九军,也不属于政府军,我的名字叫做杜云生。您老人家可曾听说过?”
听了杜云生这最后一句话,胡德才被唬得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瞪大眼睛看着杜云生,一时也顾不得礼仪,问道:“你就是那个屠了日本人黑龙会上海分会的杜云生?”xǐυmь.℃òm
杜云生微笑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在下。”
“我听说这次日本人打来,就是因为你。”胡德才说道。
“那只不过是个借口,日本人打进来的真正原因,还是因为他们想吞了中国。即使没有我,日本人也还会找其它借口打过来,胡老先生你饱读诗书,想必不会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清楚。”杜云生说道。
其实此时民间已经有许多人对杜云生颇多怨言指责,认为是杜云生惹来了日本人。但是这个胡德才偏偏是那少数极为佩服杜云生胆色的人之一,杜云生刚才说的道理,胡德才自然也能想得明白。
胡德才忽然站起身,向着杜云生再施了一礼,说道:“可惜我年事已经高,不能随着杜长官上阵杀敌,如果杜长官有任何用得着小老儿的地方,请尽管吩咐,小老儿必定万死不辞。”
杜云生心中感动,连忙再次扶着胡德才坐下,说道:“有您老这句话,我杜云生就满足了,如果以后有用得着您老的地方,我自然也不会客气。那么现在您老到底是决定走还是留呢?”
胡德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想了一下,觉得杜长官刚才说得有道理,这天下虽大,但是如果国都亡了,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况且我已经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再活几年?何必再去受那颠簸流离的苦处?所以我决定哪也不去,就留在这里。日本人如果来了,大不了要了我这条老命,我也好早死早托生。”
“杜老先生的勇气让人敬佩,但是您的家人怎么办?难道您忍心让他们一起陪您在这里受那些日本人欺凌?”杜云生问道。
“小老儿妻子早亡,膝下只有一女,名叫胡蝶,如今在北平念书。我就是想请托杜长官,万一我死在日本人手中,小女就成孤女,请杜长官他日如有机会,帮我照顾小女则个,不知杜长官能否答应小老儿这个不情之请?若杜长官肯答应,小老儿愿意将全部家产都捐给杜长官以充军资。”胡德才说道。
胡德才的话把杜云生吓了一跳,在他原来时代所学的历史中,民国时期有一位著名的影后,就叫胡蝶,不会这么巧,就是眼前这个胡德才的女儿吧?
不过想想应该不是,因为那个影后胡蝶的父亲可是个大官,当过京奉铁路总稽查,与眼前这个漕泾镇的镇长身份完全对不上号。
“胡老先生,您也不必想得这么悲观,要不这样,您还是先到乡下找个地方躲躲?我别的不敢保证,如果来的只是小股日军,而不是日军的大部队,我还是可以保护你们的。”杜云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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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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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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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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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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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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