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不清自己最后宰了多少南洋人,也记不清自己是怎样倒下的,只记得热浪与冰河之间,似有什么黑压压的影,驾乘长风,破开滔天火海,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熏风来至,春天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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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皖,梅川,长生斋。
长生斋素来幽静清闲,即便时值闹春,斋中也十分寂静。
许一盏懵懵然地从噩梦里挣脱,睁开眼,回了半晌神,才依稀辨认出眼前屋景,是她在长生斋中的卧房。
春/光盈盈、朝日融融。
温融的日光从她脸上蜻蜓点水似地途经,许一盏被刺得微一闭目,下意识想起身,却觉腹中空空,周身虚软得很。
“哗啦”一声响,许一盏循着声音望去,才发现数十尺长的铁链,一面接墙,一面束在她的脚踝,铁环内垫了几层细软的棉布。
......好熟悉的铁链子。
这就是现世报啊。
一阵脚步声徐徐临近,许一盏举目,见卧房门被人倏地推开,来者端着水盆,正是暌违日久的许七二。
许七二抬头便对上自家师父审视的目光,蓦一愣神,便飞扑过来搂住许一盏的脖子,水盆也丢在一边,只顾着撕心裂肺地哭:“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许一盏没什么力气,差点被她再度撞晕过去,缓了片刻,才竭尽全力地抬起手,安抚似的拍拍她。
许七二抬起一张涕泗横流的脸,忙不迭地爬起来,给许一盏递来一杯热茶。
许一盏喉咙正哑,甚至能品出点血味儿,忙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许七二则在一边喋喋不休,止不住哭腔:“师父,你都不知道,你睡了两个月......梅川的大夫都没本事,说你醒不过来了。幸好三思师兄请了好多名医过来,江湖上有点名气的大夫,全都被他请过来了。”
许一盏眼睑微跳,没应声,心里却肉痛不已。
好小子,真是不把钱当钱看。
“——喔!师父你知不知道,三思师兄他好像是朝廷的人耶!有几个大夫自称是御医,和我们说话都鼻孔看人,对上三思师兄立马就乖了!”
许一盏抿了一口茶,别开视线:“......不知道呢。”
不需许七二描述,许一盏已经能够猜到褚晚龄大动肝火的模样,多半是对她自作主张的怨气,又只能迁怒于一班可怜的御医们。
啊,突然也不是很想见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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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七二叫了留守长生斋的大夫过来号脉,确定许一盏身子已无大碍,才笑嘻嘻地端来苦药,按照医嘱伺候许一盏服刑。
许一盏搁下药碗,想了想,还是问出忍了半天的疑惑:“玄玉岛如何了?”
小姑娘接过药碗的手不觉一颤,忙低下头,支支吾吾道:“——师父,我先去洗碗,等下再来陪你。”
话刚说完,许七二便想溜走,却听许一盏笑了一声,目光停在桌台搁置的一只瓶上。
那只经瓶相对小巧,釉质却十分漂亮,细颈之间探出的一枝青翠,看着眼熟,许一盏不禁一乐。
“许七二,”许一盏撑起身子,先前散不去的倦怠感都似一扫而空,“拿根铁丝过来。”
许七二原地愣着,反应过来她是想强拆了脚上的锁链,结巴道:“师、师父,三思师兄会生气的。”
许一盏笑吟吟地:“那你帮我用嘴把它啃开。”
许七二摸出一枚钥匙,义正词严:“但我肯定更听师父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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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春和景明,但静得蹊跷。
许一盏甫一走出卧房,便见自己往日练武的庭中肃立着一行僧人,足有四五个,齐着僧袍,向她一礼,眉间十足的悲悯之色。
不清楚这些秃头暗卫是在例行地同情世人还是单独同情她,许一盏拂开石案上的落花,一屁股落座,枝叶缝隙间遗漏的参差碎光落满襟怀,她懒散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转头望去:“我能出门吗?”
僧人中走出一名,礼道:“阿弥陀佛。公子体恤斋主,恐斋主旧伤发作,若无必要......”
许一盏打断他:“有必要。”
僧人:“......”他自然而然地一改口,“可等公子回来斋中,再做定夺。”
许一盏默不作声,仅眯着眼望他。
可恨她尚未痊愈,动武未必能速战速决,许一盏只能先恐吓道:“你可知道太子太傅许轻舟的品阶?”
僧人不动声色:“您说的可是安南侯?”
许一盏眉梢微抬,来了兴致:“安南侯?几品?年俸几何?封地在哪?”
僧人道:“安南侯在战中厥功甚伟,已卒业往生。”
许一盏:“?”她看向一旁面如土色的许七二,“他是在夸安南侯吗?”
许七二合眼,低声道:“师父,他意思是,刚死。”
许一盏:“.........”
她枪呢?褚晚龄个狗崽子又躲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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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一盏终究还是出了长生斋,若不是许七二终于舍得开口,她都不知道自己的乡亲们已经在梅川立起了专有的祠堂,日夜告祭战死他乡的英魂许轻舟。
祠堂刚建不久,规模不大,暂且只供“许轻舟”一人。虽说梅川地贫,但这安南侯祠却有太子殿下一掷千金,雕像之精致,更看得出工匠们用心颇深。
那是一尊漂亮的雕像,一眼望去,只觉得这将军的眉眼竟生得略有几分妩媚。但细看之下,又能品出“许轻舟”的英气与杀意,和别的祠堂雕像不同,许轻舟的雕像唇畔含笑,却非习以为常的或慈悲、或慷慨、或正义的笑容,而是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个活泼的青年,恰被人捕捉到了他最戏谑、最无忧的一霎时的剪影。
许一盏默了片刻,眼见着雕像抱剑,洒脱如游侠,分毫不似个将军。
她却止不住笑。
安南侯祠建成不久,日头渐高,来祠堂参拜的百姓陆陆续续,许一盏不愿逗留,扣上帷帽,打衣欲走。
一名小童和她擦肩而过,恰逢一缕惠风,卷开帷帽遮掩的轻纱,许一盏走出祠堂,听得身后那小童的声音:“娘!——方才那姐姐,长得真像安南侯呀!”
小童的母亲半信半疑地回眸望来,一惊:“许斋主?”
许一盏半转回身,撩开面纱,在唇前竖起一指。
若非今日见了这尊雕像,她还从不知道,原来自己和许轻舟能有这么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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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边新开了一家茶馆,专请了华都的说书人来此兼职,据说此人和安南侯曾有一面之缘,因此格外了解安南侯生平诸事,专来梅川讲安南侯。
许一盏赶个热闹,寻处僻静落座。
说书人登了场,许一盏望一眼,又觉得大皖真是小,这一面之缘还真不是唬人的噱头。
说书的是她在华都见过的那位俊书生,当时和她说过顾家的旧事,这时又来讲她自己的故事了。
醒木一声惊,俊书生功底不浅,愣是把许轻舟少年习武的枯燥都讲得趣味横生。
不过在他嘴里自然不曾出现过顾此声这号人,只说许轻舟曾有一肝胆相照的旧友,但二人共患难却未能同富贵,最终由许轻舟亲手结果了走上歧途的挚友,两人都在那一剑后得到解脱。
“安南侯这一生,虽天妒英才,却无一日虚度。在江湖时,他开设长生斋,广纳门徒;去朝廷后,他便侍奉太子,将毕生武艺倾囊相授。非但如此,安南侯生前备受骂名,却从不动怒,更不辩解,当年有多少人骂他目不识丁却敢操纵朝野,如今就有多少人感激他以一人之力改变权阀专断的格局。”
俊书生说到伤心之处,一阵哽咽:“安南侯死时未及不惑,可他这一生,皆是为天下解惑。太子殿下对安南侯尊崇无比,祠堂雕像,便是太子殿下亲手所绘的原稿,因此雕像颦笑,皆为太子殿下目中,不朽的安南侯,不朽的太子太傅啊!”
话音刚落,茶馆中已是一片凄凄的低哭。
“安南侯主张科举下放,广开言路,无数白衣因此获益。前朝科举入选者,百人便有九十人为重臣之后;而今文举与武举入试百人,文举便有三四十人来自各州白衣,武举更是超过半数,乃我辈坊间流传的草莽英雄。”
“安南侯还支持减轻商税,在他的扶持下,海州与他国平等来往,商贸频繁,互通有无,我们寻常百姓,也有了机会大开眼界。”
“随后,安南侯更改军纪,试行‘保甲法’,设计战船,为收复玄玉岛做了整整四年的准备。”
“无数人骂安南侯盲目扩军,盲目开战,高高在上却不看民间疾苦——直到安南侯亲自出征。”
“玄玉岛这一战,敌众我寡,地势奇险。可南洋五万俘虏,尽是安南侯一把火连自己一齐烧净,换来的南方太平!”
许一盏沉默地喝完了一杯茶,小二上前续茶,却见客人紧握成拳的手背上,蓦地印上一滴泪。
说书人长叹一声,道:“安南侯其本人,便是大皖盛世的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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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息,像方沅又说,“你和太子,才是盛世最大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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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下放是顾长淮的主意;
与海外通商是褚晚龄的主张;
军中行伍编排、保甲法试行,更是顾此声修改之后的结果;
至于设计战船,那是方沅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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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一人掉队,无一人心怀不轨。
每个人都心无旁骛,每个人都鞠躬尽瘁。
这才是真正的安南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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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一盏付过茶钱,没再听俊书生继续感慨,她扶正了帷帽,沉默而不知方向地漫步在梅川街道。
这里是她的故乡,却陌生得像是素未谋面。逃脱了太子太傅与安南侯的名衔,许一盏忽而有些分不清自己姓甚名谁,又或者谁都不是,她一直只是许轻舟遗留在长生斋的一名孤女。
暗卫自然仍在暗处保护着她,许一盏心知肚明,身后沙沙的脚步声,褚晚龄无微不至的关怀,仍佐证着这些年并非她一人的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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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至正午、走至日落、走至月上中天。
城外,梨花叠雪、杨柳堆烟。地上辕辙碾断花痕,残香萦鼻,冷清得支离破碎。
天地之间,唯余许一盏分花拂柳,走走停停。
湖心芦苇一丛连着一丛,直连上天际那弯笑眼似的月,像许轻舟的笑、像顾长淮的笑、像方沅的笑——不像顾此声,那厮不配笑。
岸边泊着一只孤零零的舸,无人,李伯不在。
许一盏走将过去,解开缰索,却听见一阵如雷的蹄声。重若擂鼓,但能听出来人形单影只,竟在荒凉的夜里显出几分孤寂。
银鞍白马,月华流照,来人一身梨雪似的轻袍,动若脱兔地跃下马背。
许一盏盘腿坐在船舱里,静悄悄地看他。
他瘦极了,形销骨立,全靠一口少年生气强撑着似的。
“——姐姐。”
少年蹲在舱前,逆着光,唯独一双眼眸,深海似的,但泛着千方百计杀出重围的柔光。
“晚龄,”许一盏回以笑容,向他伸手,“陪我。”
褚晚龄握住她的手,触及一片温软的掌心。两人十指紧扣,小太子哽咽半晌,两个月的恐惧和忧虑终于彻底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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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日去得太晚,只来得及看见远航的大船,五十艘蠃鱼早就没了影。
许一盏存的是破釜沉舟的心,备用的船一条也没留下,等他返回营地,只看见那根埋在土里好不孤独的树枝,及一枚嘲讽似的玉佛。
玉佛是他母后对儿媳的认可,许一盏丢下玉佛,显然是存了死志。
新伙伴封家反应极快,片刻后便派来了私人用的大船,虽不具备战斗的能力,但吓唬南洋人总是绰绰有余。
于是他得以亲眼见到次第爆炸的蠃鱼,见到滔天万丈的火海,见到无数血淋淋的敌人和自己人。
——亲眼见到岸上冲杀四方的、也遍体鳞伤的许将军。
她浴着血,枪已经断折在地,手中刀剑都砍豁了口,四周倒伏着数不清的敌军。
众人哗叹,许将军骁勇无匹。
然而褚晚龄只看得见许一盏身上的伤,如鞭笞、如杖刑,加责在他惴惴不安、几欲崩溃的心上。
那一霎时,天地溃陷、生机杳无。
哪怕千倍万倍,他也恨不能以身相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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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打捞了很久,其他战士都回家了,只剩方学士。所以我们都认为,或许方学士并没有......”
“......”许一盏想了想,由衷道,“他真厉害。”
褚晚龄也无奈地一笑。
许一盏伸手舀着湖水,任凭冰凉的水从她指缝漏下,又听褚晚龄说:“安南侯的事,是父皇的意思。他想你直接......”
少年噤了声,忽而低下头,许一盏问:“嫁进东宫?”
“......姐姐若不喜欢,我再想办法给你递名状,爱做什么官,便做什么官。”
“算了吧,我要退休。”许一盏一手戏水,另一手则把玩着小太子毫无瑕疵的手指,“方沅都闲云野鹤去了,我也要好好休息。”
褚晚龄小心地观察着她身上的伤势,道:“那你......”
许一盏倒在他怀里,微有些困,迷迷糊糊地问:“聘礼还满意么?”
“嗯?”
许一盏搂住他的脖颈,贴在少年耳边懒洋洋地道:“敌首的脑袋呀。”琇書網
褚晚龄怔忡片刻,耳尖鲜红欲滴:“嗯、嗯。”随后他又叹了一声,似还有些小心,虚虚地怀抱住许一盏,“以后不许冒险了。”
小太子身上依然是一股子檀香,微有点汗味,但不严重,许一盏猜就知道,他一定是又去了佛寺烧香祈福,即便是运筹帷幄的太子殿下,也还是会患得患失、如履薄冰。
许一盏笑嘻嘻地,亲吻他颤抖不休的眼睑,“家中有夫人如此,我才不舍得死。”
“还有锁链的事,当初我可没有提前逃跑......”
没等他说完,却见许一盏荡开双桨,打翻一湖月色,嬉皮笑脸地转回头来:“走啦——陪我游湖吧,安南侯夫人?”
褚晚龄一默,却被她的笑容打得无可奈何,伸手接过双桨,纵容道:“听你的吧,太子妃。”
许一盏大笑数声,指着那片茂密的芦苇丛,快活地嚷嚷:“去那里去那里,这次我要看日出!”
“是、是。你先坐稳,姐姐。”
“走咯——夫人与本侯夜奔去也!”
风过芦苇,月光静如湖水。
船只荡了过去,又缓又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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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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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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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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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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