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梁一静和辛已亥的味道一样,是腐烂的老鼠味。
进巫家寨后,所见所闻不免让姜田感到怀疑,这是发生什么灾难了吗?
还没问,只见花阳成‘砰’地声,跪在她面前。
姜田惊讶之余皱起了眉,难为地看着他,既不想叫他起来,又不好就让他就这样跪着。
花阳成脸通红,青筋爆出,眼睛闪烁泪光。看模样,如果不是真的很绝望,他也不会如此丢脸地来求自己。
姜田抿了抿嘴,还是说:“你有事直说,别搞这一出。”
低头看,垂着头的花阳成肩头耸动,姜田心不禁一触,又听见他突然哭了出来。那种闷声仿佛一个在流水的洞口,急湍瀑流的冲击下,再也无法挡住,一下子爆发。
姜田愣住了,她想,从下一起长大的玩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但当他把那句话讲出口的时候,姜田心里对花阳成的心疼荡然无存了。只留下阵阵遗憾、复杂和讽刺。
“姜田,现在就只有你才能帮我了。你也看到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如果……如果不能……那我就会化成血水,再也复活不了。”
如果……不能……
姜田冷笑,如果什么,她清楚。
花阳成狼狈地拉着她的衣角,像个哈巴狗一样,流着泪乞求她:“姜田你信我,我没有骗你。况且你就算变成蛇女,也不会丢了命的。最多个把月,把任务完成了,你就可以恢复如常了。”
姜田丢开他的手:“那你说说,这是什么任务。”
花阳成把蛇人引蛊雕这件事讲了出来,半真半假,掩盖了这蛇人进入蛊雕肚腹后就会在体内被腐蚀的事实。
他还口口念叨着,绝对不会丢了性命的,绝对会变回原样的。
花阳成在地上滔滔不绝地在说话,可姜田却听不进去了,她终于晓得了这个寻找蛊雕的潜在任务,原来一直以来她不过也是一颗棋子。
巫咸安排的,花阳成知道,那么一直帮助她的巫定河是否知晓?
就在这时,花阳成又说:“即使你不会可怜我,那你能否看在整个巫家寨的人还有巫定河的份上,牺牲一次?”
此话怎讲?
“那日你从蛇冢里逃出后,巫定河以‘隐灵’之术拖延我们,摆脱主上的控制,她这种与主上同归于尽的方法,长时间后,最终造成两败俱伤,结果所有巫家寨的巫女和巫师均变成我这番模样,有些严重的已经化为一滩液体。而巫定河也因失血过多,命在旦夕。”
如此说来,倒也解释了为什么变成这样。
“那主上呢,主上不救小姐?”姜田不相信,他宠爱她,是谁人都知晓的事。
花阳成苦笑:“你难道不知道吗,主上最关心的依旧是寻找帝辛,恢复商朝,其他人对于他来讲,只是棋子。”
姜田内心五味杂陈,既担忧巫定河,又愧疚于她。她是为了救自己,才落入这番田地,她没办法无动于衷。
“快来人啊——”惊慌声从某个房间传来,顺着声源处看去,正是巫定河的房间。讲话的人出来了,是专门伺候她的丫鬟,她看见花阳成和姜田,连忙跑过来说,“你们快去叫主上,小姐快不行了,又在吐血……”
丫鬟说着,哭了出来,兴许是巫定河模样太惨。
花阳成闻言,急速起身跑走了,都没给姜田留下一句。而丫鬟也是急得往房里跑,姜田心里也很担忧,没有多想,冲进了巫定河房间。
进入眼帘的是,苍白如纸的巫定河痛苦地坐在床上,捂着胸口,白色的衣襟前是鲜红的一片。
姜田跪在她面前,焦急地问她怎么样。
疲惫的巫定河半瞌着眼,抬起眸,看到是姜田的时候,恨铁不成钢地说了句:“你怎么在这里?!赶紧走!”
姜田懵了,鬼使神差的,耳畔又响起回巫家寨之前,姜小海吩咐她的那句话。
无论如何,都不能进巫家寨的房间。
“你赶快走啊!”巫定河近乎咆哮道。
姜田心砰砰砰跳个不听,就算她要走,但是巫定河死拽着她,她怎么走?
门开了,进来的却只有花阳成。
姜田心凉了半截,从他诡异的笑容便能猜出,这兴许是场阴谋。直到转过头,看见巫定河化成巫咸的模样,那一刻,姜田确定,这就是一场骗局。
只可惜,这场有预谋的计划,是谁在编造,不可得知。
——————
而在另一头,毛也也被梁一静关到了牢房里。一进去,就是叮当的哭泣声。
毛也心疼地揉了揉她脑袋,蹲下身看了眼昏死过去的慕容林。
毛霆先是怨恨地剐了眼面不改色的梁一静,接着微愠地对毛也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一换一了。
毛也拍了拍毛霆的肩头:“你先回去,别让爸妈担心。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毛霆:“不行!”
毛也:“大哥!”
这一声喊静了毛霆,自从梁一静这件事以来,毛霆都处于极度疲惫和抓狂的状态,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的冷静了。www.xiumb.com
毛也郑重其事地说:“信我一次,你先回去,回去之后不要告诉爸妈这件事儿,别让他们担心。”
说完,转过头冲梁一静扬了扬下巴。
梁一静做了个手势,一个男人从她背后出来,把毛霆带走了。
毛也瞧见,当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各自别过头,仿佛对方不存在似的。越是这模样,越是证明二人心中的无法释怀,也能证明梁一静心里还有余念。
这样更好。
梁一静:“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找他们麻烦。只要这件事结束后,我就会放了你们。这几天,就先委屈你了。”
毛也点点头,恍然又啊地一声:“对了,还有一事。能不能救救他?”
毛也看了眼慕容林。
梁一静:“他的舌头已经断了,修不了。”
闻言,叮当哭得更厉害了。
毛也心里也是闷闷的:“但好歹,你总给治疗他一下吧?不然昏死算什么情况,他是无辜的,何必要他的命?”
梁一静执拗不过毛也,走过去替慕容林疗伤。
就在梁一静准备起身的那刻,毛也手指上出现一根红绳,他牵扯那红绳,绳子越来越粗,一下子从身后捆住了她。梁一静只觉得浑身如火焚烧,几乎动弹不得。
很快,五花大绑的梁一静因为灼烧感,痛得晕了过去。而此时,慕容林也渐渐苏醒,毛也和叮当开心地问他怎么样。
可他除了闷哼声,说不出一个字。
叮当仰天痛哭:“黄毛大哥,我们怎么办呀,师父这次没舌头了,再也不能听他说话了。”
平时打扮得高贵的慕容林,现在也是十分狼狈,头发凝了,不知是油水还是血水。
他悄无声息地流着泪,摸了摸叮当的脑袋,像在安慰她。
毛也叹了口气,心中不免为着师徒二人所感动。没想到这个时候,慕容林还挺乖的,没哭闹,像是怕叮当着急。
毛也问叮当:“他的舌头呢?”
叮当怨恨地说:“黄毛大哥你明知故问,不是你晓得被辛已亥这坏蛋割了吗?”
毛也:“我的意思是,被割掉的舌头在哪儿去了。”
叮当从兜里拿出一团带血的纸,准备敞开,被毛也制止了。
叮当觉得不对:“你要这东西做什么?难不成师父还有得救?”
毛也给了个眼神没说话。
有没有救,不一定。但这仇,肯定得报。
可是,这话出了,俩师徒就不信了,嗤之以鼻地恨着他。
都无法出这牢门,还想报仇。
苦闷着又在牢里待了许久,直到——
叮当担心受怕地拍打安静的毛也,指着梁一静:“她醒了!黄毛大哥,梁一静醒了。”
毛也一看,她确实睁大着双眼在看自己,又看了眼手机,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半了。
“梁一静,你知道,现在,姜田在哪儿么?”
忽然,毛也戏谑地对她一笑,梁一静立刻毛骨悚然。
毛也走过去,帮她把身上的绳子给松了,梁一静这才得以说话,但下一秒就被毛也用匕首抵着喉咙:“带我们出去。去找她!”
叮当发现,那把匕首是姜田的。
梁一静莫名其妙地眼睛红了,深深地吸了口气,黑暗中,她通过反光的刀面上,看见毛也在流泪。
“小毛,你不用哭。我知道……”
“闭嘴。”毛也皱了皱眉。
叮当和慕容林疑惑不解地盯着这二人,这么尽说些听不懂的话。
“我本无意,但我也无可奈何,很多事我身不由己……”梁一静说着,被毛也压着,出了牢门。
师徒二人跟起随后。
四人出了巫家寨,朝蛇冢那个方向赶去。
在梁一静的带领下,毛也再一次看见那条汹涌波涛的大江大河,而很奇怪的是,他隐隐约约看见里面又有一条巨蟒。
没来得及细察,他们已经到达河对岸的山峰。
山峰顶端成为一个小平底,月空下,毛也用刀架着梁一静,和慕容林师徒二人同行,与其他三人对立。
讲三人不太准确,应该是两个半。
毛也望着被花阳成和辛已亥拽着的那个蛇人,不正就是姜田么?她浑身□□,但丝毫不用担心,因为人类该有的器官都没了,她那条白皙的腿变成蛇尾巴,身上的肌肤成为冰凉的鳞片。就连那双眼,也成了蛇的眸子。
她一呼气,那蛇信子就吐了吐,发出‘嘶嘶’的声音。
辛已亥说:“梁一静,你怎么回事,不是喊你好好看着他们吗,怎么出来了,而且还被这个黄毛给干掉了?”
梁一静没吭声。
辛已亥还在不满啰嗦:“要是今晚被他们搅和了,那又要等三年,巫咸肯定会失望的……”
“就算我们准,它也不准了。”花阳成眺望远方,阴阳怪气冒出一句。
顺着他目光看去,一轮圆月就在不远处,云雾缭绕,随着雾的散开,月亮的移动,一只头带尖角的庞然大物随之而来。
它变化极快,越来越大,悬在天空,翅膀忽闪,那双人似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姜田。
眼前一黑,仿佛是被那翅膀给遮住了。
视线清晰的那一刻,大家看见,蛊雕和姜田飞到了空中,就差那么一厘米的距离就要把她吞了下去,就在这个令人胆战心惊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把姜田拉开了。
慕容林和叮当才舒了口气,还好没被吃掉。
梁一静下意识地看了眼身旁,再抬头,望着紧紧抱住姜田的毛也,忽然就笑了。
笑中带泪。
他爱是爱了,可犯得着陪她一起送死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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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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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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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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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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