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油菜花丛里闲逛的姜田正对上了古人诗中的一句话: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姜田戴着衣服带的帽子,垂着头在丛子里打着圈逛,似乎在想些什么令其极其投入的事,丝毫没有注意到雨势渐大。
几天前,姜田得到感应,蛊雕在兴田村出现过。
来到兴田村,才知道前一天才出了件村民离奇消失的事。
听村民说,从今年开春后,已有十人陆续消失不见的情况发生。
报了案,查了好久都没有结果。
姜田找到村长家,对外说自己是个记者,专门来采访这事儿。
兴田村是个西南地区较为偏僻的山区,经济落后,人们知识普遍不高。
一听是外省大地方来的记者,心里就乐坏了,有记者那肯定好啊,证明上头对这事上心,大家心里头都安定不少。
可是只有姜田自己晓得,她来这,是为了找一种上古神兽——蛊雕。
而她怀疑,这些村民之所以消失,都是和蛊雕有关。
就在姜田想得出神时,她听见有人在喊她,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
朝油菜花丛前方抬眼望,那是个较为破旧的老宅,院子中间站着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姑娘。琇書網
她长相清秀,却留着一头姜田欣赏不来的黄发,她叫赵益丽,是村长的女儿。
她喊道:“姜田——”
“怎么了?”姜田特意把音调提高了几分。
“叫你好多次了都不答应。”赵益丽说,“我妈把饭煮好了,该吃饭了。”
“好。”
姜田连忙离开花丛,一两分钟后就到达院子,赵益丽手里拿着一把泛黑的小刷子等她,见姜田来了就把刷子给她。
赵益丽:“真不知道这下着雨,田里有啥好逛的。虽说你是记者,但也不能保证你没危险呀。”
姜田接过刷子,细心地把鞋上的泥巴刷洗干净:“谢谢。”
“走吧。”
赵益丽进屋,姜田也跟在其后,一进去,煤炉上已是饭菜碗筷摆放整齐,除了姜田和赵益丽没在,其他人都入座了。
姜田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让主人家多等了。
热情的村长一家也不见怪,愉快地招呼她坐下。
姜田吃饭的动作很小,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己的,很少打扰别人也很少被别人打扰。
可今天这顿饭着实令她感觉不一样,她垂眸吃饭的时候总能看见有一双筷子一直在各个菜盘上打转。
这才反应过来,好像饭桌上多了个人。
抬眼看,那人嘴里包满了饭菜,嘴唇和那双大眼珠子一样亮,他似乎也很莫名其妙地盯着姜田看。
两人对视一眼,姜田又低下了头。
这人是谁?
赵家人不多,只有村长两夫妻和一女一子。
女儿是赵益丽,儿子至今她也没见过,也很少被提起。
十几秒后,那人开口,声线沙哑醇厚:“叔,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外来的记者?”
“对啊,别看姜田年纪轻轻,知道的还不少呢。”接嘴的是赵益丽,她笑嘻嘻地,又给姜田夹了块菜。
“是啊,这小姑娘前几天来的。”村长五十左右,稍显年迈,应该是今年因这离奇之事伤透了脑筋。
男人又夹了块姜田面前的辣子鸡,转而又放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骨头碎时的清脆声显而易听。
他又说话了:“你查出什么名堂了吗?”
姜田心想,这么多饭菜都堵不住他的嘴。
姜田轻轻抬了下眼,有意无意地连扫他几眼,旋即淡淡地回答道:“没有。”
他吃饭时把脸涨得莽乎乎的,那双眼睛倒是睁得圆滚滚。
令姜田诧异的不是他那略有几分滑稽的吃相,而是那黄毛厚重的刘海下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姜田在赵益丽耳畔低声问:“他是你亲戚吗?”
赵益丽当真喷出一口白米饭,惹得在座的两位长辈说她不是。
她急忙倒了杯水喝,微微皱眉带着疑惑的口吻问:“你为啷个这么说?”
正当姜田准备回答时她发现还有一人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那眼里透露的也是疑惑。
姜田:“你们头发看起来很像。”
“像?别开玩笑了,他就一非主流。”赵益丽对姜田的话嗤之以鼻,说这话时还用鄙夷嫌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那吃饭的人,最后视线定格在他那一头蓬松的黄毛上,“姜田,给你介绍下,他姓非,名主流。”
听这话,他当即就不乐意了,瞥了眼赵益丽,没反驳,继续吃饭,看来比起争论,他认为嘴巴用来吃饭最实在。
他压着气刨了几口闷饭,又觉得憋屈,反了一嘴:“你才非主流。”
姜田弓了弓眉。
像个小孩儿。
“你别听她瞎吹,我叫毛也。□□的毛,也就是的那个也。”他做了个自我介绍,见姜田没动静,又问了句,“你呢?叫什么。”
“……姜田。”
姜田没好意思多看他,脑海里回想起他的头发,忽然能想出用什么描述他最合适了。在姜田看来,他就像以往那些发廊里洗剪吹的师傅。零几年的时候这种头发很是流行,有个专门特名词,叫杀马特来着。
姜田觉得,他就是。
毛也说:“我是外地人,是赵……”他突然愣了,下意识地扫了眼脸色已变的赵益丽,连忙又说,“你就叫我非主流也行,我不介意。”
及时的转移后话也对听见的人没有任何改变,赵益丽碗筷一放,红着眼跑走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重。
不只是赵益丽伤心,就连一向热情亲切的村长两口子都陷入悲伤当中。
头已花白的村长仰着头看房梁,姜田看见他眼中闪烁着什么,而村长夫人低着头吃饭,吃着吃着就哭了。
这让姜田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着实有些尴尬。
待村长平静以后,扯出一丝苦笑,认为自己失态了:“不好意思啊小姜。”
姜田也以淡淡的微笑来抚慰村长的心。
虽然他们没有说,但姜田还是猜出来了。
赵益丽的哥哥应该是死了。
甚至还有一种声音在告诉她,赵成的死亡可能和村民离奇消失有关,和她想找的东西有关。
“叔叔阿姨,我也吃好了。”姜田打了个招呼,乖巧地将碗筷放好,也起身出去了。
姜田站在屋檐底下,雨还在下个不停,雨水沿着屋檐往下掉,淅淅沥沥的。
她偶尔看天空,虽然下雨但天还是湛蓝的,风一吹,金灿灿的油菜花也跟着飘动。
挺好看的一风景让姜田不仅有些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庞然大物会将无边无际的天空遮挡,有什么东西比天还大的么?
百年来,她奉主上的命令四处寻找神兽宝物,却没有一种比蛊雕更为神秘。
找了它大半个月了,一点儿影子都没见着。
毛也出来的时候,姜田还站着。
毛也张开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我还以为你去安慰赵成妹妹了。”
姜田:“……安慰没用。”
明明是薄情冷淡的词汇,她说出来的声调却带着柔。
闻言,毛也饶有趣味地看向姜田,打量了许久。
毛也笑了笑:“我发现我跟你长得还要像些。”
姜田一愣,没吭声。
“我说真的。你看我,是不是长得特年轻,那些朋友都说我长了一张娃娃脸,却有一个深沉的灵魂。”毛也说这话时还特意把刘海挠上去,生怕姜田看不清他整张脸,“你转过头来啊,快看——”
姜田抿了抿嘴,收回视线,把头转向毛也的方向。
他把厚重刘海挠上去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那张原先不太清晰的脸顿时明朗。
眼睛大大的,嘴唇不薄,笑的时候会露出白皙的牙齿,整张面孔确实显得年轻。
还有些好笑。
姜田嘴角扬了扬。
“我觉着你也特年轻,眼睛和脸都圆圆的。”毛也放下手,拍拍自己的刘海。
语音刚完,姜田脸上已出现几朵不算明显的红晕。
姜田话不多,毛也还想继续找话题,没等毛也开口,一道从赵益丽房里传来的尖叫声断了毛也的后话。
尖叫声持续时间不长,一秒。
尖叫声一出,姜田知道大事不妙,急忙冲进赵益丽房间,毛也跟随其后。
屋内一片寂静,赵益丽不在。
很快,村长两夫妻也红着眼冲了进来,两口子互相搀扶着,快速扫过整个房间,村长夫人一下子摊在了地上,痛哭起来,村长也差点昏厥,幸好毛也在他身后扶了他一把。
姜田把村长夫人扶到床上坐好,准备放手的时候村长夫人再次握住她的手,村长夫人手中力度很大,充满了恐慌。
“砰——”村长夫人跪在姜田的面前。
姜田一惊,连忙扶她起来。村长夫人没起身,反倒磕起头来,痛哭道:“小姜姑娘,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帮我们找到丽丽。求求你——”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找到她的。嬢,你先起来。”姜田眉头紧皱,刚才赵益丽消失不见她都没有很紧张,此刻面对村长夫人的求助,她倒无奈了。
毛也也帮着忙把村长夫人扶起来,对那夫妻二人说:“叔,嬢,你们先冷静,别慌张,我怎么着都会把丽丽找到的。”
在姜田和毛也的安抚下,村长和村长夫人才渐渐平息下来。
姜田从她携带的花纹包里拿出一个小葫芦,将里头的粉末倒在杯子里冲了两杯水给他们喝。
二人喝完,很快就睡着了。
坐在一旁的毛也看着姜田不慌不忙的模样,心里起了疑。
哪儿有普通记者小姑娘在面对这种事仍旧保持镇定的?
又看向她身上挎着的花纹包。
那皮没有过多色彩,整个色调都是灰暗色,但上头却刻着许多怪异的花纹。
盯久了,不知是眼花还是怎的,竟然看见那包周围有一层雾状物环绕,上头的花纹也开始浮动。
姜田问他:“现在几点了?”
毛也抬手看了眼手表:“晚上八点。”
姜田点了点头,垂着眼在想什么,认真的模样让毛也忽然觉得,面前这个扎着马尾,长相清秀可爱的女生并非寻常人。
果不其然,她又说:“毛也,你帮我一个忙。”
“好说。”
姜田把手里的葫芦瓶给他:“你去所有村民家,用这个冲点水给每一个人喝,凌晨十二点之前必须回来。”
毛也不太懂姜田的吩咐,也没多问,爽快答应。
他速度很快,十二点之前就回来了。
姜田搬了两根凳子坐在屋檐下等他,见毛也大气不喘地跑到自己面前时还有点意外,看来他这个人不仅吃饭行,体能也不差。
灯光昏暗,毛也刚要坐上姜田旁边的那根板凳时才看到凳子上还有一个玻璃杯,杯子里还有水。
毛也喉咙也挺干的,拿起杯子准备一饮而尽时,突然想到什么,眉头皱了皱,没喝。
他坐下,顺势将手中的杯子放在地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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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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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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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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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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