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怒吼,“朕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年贤妃是怎么死的!”柳锦宁心里疑惑,又是贤妃,看来这个已经过世的贤妃在皇上的心里还是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人都死了这么久了,还能让皇上发这么大的火。一个更大的疑问在柳锦宁心里扎了根,贤妃究竟是怎么死的?
皇上的吼声过后,屋里安静了许久,不时传来太后的低声细语,听不真切。又过了一会,柳锦宁觉得还是先会宫吧。脚才刚刚迈出一步,门口的人开口传柳锦宁进去。整理了一下仪容,柳锦宁缓步向屋内走去。
柳锦宁挨个请过安,然后坐到一旁,心里思趁着要不要开口请旨出宫,就听见太后在问话。
“竹安最近在干什么呢?”太后面色平静温和,仪态万千,完全看不出刚才屋里发生了争吵。
“回皇祖母,儿臣今日闲来无事,又重读了一遍《诗经》。”柳锦宁撒了个小谎。
太后点点头,“嗯,没事看看书也好,只是不要只在意里面情意缠绵的地方,女孩子太重情爱会伤到自己的。”太后话是对柳锦宁说的,却似乎另有所指。皇上听见并不为所动,皇后则低下头抿了抿嘴唇。太后又问,“看到哪了?”
“看到七月这一篇了。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皇上看了看刘锦宁,没有说话。太后有些不悦,没想到又回到祭祀这个话题。屋里的气氛一下凝重下来。
“儿臣知道逝者已逝,生者当如斯。但是想到父母九泉之下苦寒,哥哥仍在外不只所踪,儿臣如果不去,恐怕父母魂魄要忍冻受饿了!”柳锦宁说的悲切。
太后仍旧不悦也不表态,皇上却同意了,“是该去看看!朕派一副仪仗跟你同去!”皇上似乎下定了决心。太后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强忍着怒火。皇后仍旧低头不语,似乎无论什么结果她都默认了。
柳锦宁却不想接受皇上的恩赐,“皇阿玛,儿臣并不想带仪仗过去。寒衣节本就是给阴间亲人送衣物过冬的,如果大张起鼓,只会惊扰过世亲人,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宁。不如亲手烧一捧黄纸,寄一件寒衣,让亲人感受我们的思念就可一了。阴阳有别,各自安心就好了,何必苦苦纠缠不放。”柳锦宁察觉出刚才屋里的争吵,许是皇上要大办寒衣节贤妃的祭礼,而太后不同意吧!逝者如斯夫,终究活着的比较重要。
皇上看着柳锦宁若有所思,“竹安难道不想风风光光的祭拜你的父母?”
柳锦宁摇摇头,“不想,如果怀念就放在心里好了,形式是最不重要的东西。而且儿臣想着,他们大约也是想我安静的生活下去,不被已经发生的苦难困住不前的吧!儿臣只愿每逢清明寒衣,可以给父母烧去黄纸寄去一点相思,不愿他们再为了我而牵挂不宁。”这些也是她心里的真正想法。
太后点头微笑,“哀家觉得竹安的话很有佛语感悟。以后哀家再去英华殿礼佛,一定要带上竹安。皇帝,佛语说一切有为法,应作如是观。”皇上的面色平静了不少,若有所思。太后又对柳锦宁说,“寒衣节那天坐马车出宫,多带两个随从早去早回。”
柳锦宁跪下谢恩,退了出去,她知道皇上太后他们还有话要说。回到永宁殿,满地黄澄澄的落叶,赵伟言正在清扫,只是前面刚扫过,后面的又落了下来。柳锦宁轻笑,“不用一直扫了,每天早晚各扫一遍就行了。”
赵伟言却不敢应,“宫主,这是奴才份内的事,如果清扫不干净,是会被责罚的。”
“我不说谁敢罚!古诗云:留得残荷听雨声,我们就不能留得落叶赏秋景吗?”转身回到屋里,吩咐王嬷嬷准备寒衣节祭祀要用的东西,王嬷嬷听了即伤心又高兴,开始着手准备祭拜用的物品。
转眼到了寒衣节那天,柳锦宁一早就出发了,只带了王嬷嬷一个人就出宫了。
郊外半山上,柳锦宁第一次来给父母上坟,由王嬷嬷带路,一步步艰难的向上走着。马车不能走山路停在山脚等着。终于到了地方,柳锦宁早已累的气喘吁吁,贴身的衣服已经汗湿了。半山腰一处背山面水的平坦开阔地,镇远将军及夫人之墓就坐落在那里。柳锦宁在看到墓碑的一刻,就止不住的嚎啕大哭出来,想着母亲的日夜陪伴,父亲的谆谆教诲,往事历历在目却又恍若隔世。王嬷嬷也是老泪纵横,强忍着眼泪劝解着柳锦宁。柳锦宁渐渐止住哭泣,仍旧抽噎不停。
“父亲母亲,女儿在宫里生活的很好,你们不用挂念女儿,只是以后出宫不易,不能时常来看望你们。明年清明女儿再来看你们。”郊区本就偏远,就算清晨很早就出发,现在日头也已经有些偏西了。这里人烟稀少,再晚怕不安全,只能赶紧走了。柳锦宁清扫了坟上的荒草,烧完祭品就回去了。上山时出了一身汗,现在深秋寒冷山风吹过,柳锦宁不住的打了几个喷嚏,怕是想着凉。主仆两人快速下了山,坐上马车离去了。身后荒山孤冢,一片凄凉。
回到永宁殿,已经暮色昏黄,宫灯初亮。中午就在马车上随便吃了点干粮,现在已经饥肠辘辘了。晚膳很快准备好,是王嬷嬷事先准备好的饺子,墨画在小厨房煮熟了端过来。柳锦宁吃了一口就不想吃了,“好腻啊!怎么都是肥肉?”
王嬷嬷笑道,“十月一,油唧唧!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快吃吧,还有好多呢!”
柳锦宁连忙摆手,“我是不吃了,剩下的你们吃吧,太腻了!”柳锦宁吃饺子就睡了,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她确实太累了。王嬷嬷他们也吃了饺子各自睡下了。后半夜柳锦宁被一阵腹痛惊醒,下床就往外跑,是又吐又泻。如此反复折腾几次,天已经大亮了。王嬷嬷夜间就要去请太医,柳锦宁不肯,别的太医她不想要,又不忍心半夜吵醒魏蒹葭,就一直忍着。墨画清早就到太医院等着,魏蒹葭一到太医院就被请过来了。等到魏蒹葭到了永宁殿时,柳锦宁已经躺在床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魏蒹葭号了脉,又询问了柳锦宁昨天的饮食,已经心里有数了。食物是没有问题的,所有人都吃过了。大约是在山上受了凉风,晚饭过于油腻,再加上一天疲累,才导致肠胃不适。
“宁儿,你感觉如何?”魏蒹葭轻生询问。柳锦宁点点头示意自己还行,不防头晕目眩右一阵恶心,张嘴想吐奈何胃里已经空空,干呕了几声什么也没吐出来。魏蒹葭拍了拍柳锦宁的后背,心疼的安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躺着吧,等会药煎好了再叫你。放心吧,没事的!”
药很快熬好了,晾凉后魏蒹葭一手搂着柳锦宁一手端着药,慢慢的喂她喝下。谁知道喝完药刚躺下没一会,柳锦宁突然表情痛苦猛的翻过身,把药都吐了出来。众人神情慌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魏蒹葭仔细观察了一下吐出来的药量,感觉柳锦宁还是喝下了一些,才放心的劝下众人。又过了好一会,柳锦宁倒是没再拉肚子,也不再呕吐了。魏蒹葭这才放心,安顿好柳锦宁,吩咐不能喝清水,就亲自跑到小厨房,给柳锦宁做点吃的。
王嬷嬷也过来了,“魏医士,要不给公主熬点小米粥吧?”
魏蒹葭却摇头,“不行,公主现在太虚弱了,小米粥吃了肠胃也受不了。”
王嬷嬷急了,“这可怎么办,不吃点东西怎么能行呢?”
魏蒹葭拿出一只碗,“你别急,我正在弄,有面粉吗?”王嬷嬷连忙找出面粉,递给魏蒹葭。魏蒹葭倒出小半碗面,加入少量的清水,搅拌成比较稠糊状。吩咐王嬷嬷烧开水,魏蒹葭继续搅拌着面糊,浸泡在清水里。水烧开了,魏蒹葭把泡在水里得面糊搅拌一下,倒入开水中,不停的搅拌,一锅清汤面水,王嬷嬷一脸茫然,她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做饭的,吃这个跟喝清水有什么区别?魏蒹葭也顾不上解释,用勺子盛出一碗面汤,端着进屋去了。
柳锦宁喝了面汤,竟然没有再吐了。到了晚上柳锦宁虽然还在拉肚子,但是不在恶心呕吐了,也稍微有了点力气。魏蒹葭留在永宁殿过夜,一夜安稳过去,第二天魏蒹葭仍旧做了面汤,柳锦宁一整天就只喝面汤跟药,不过已经好了很多了。也不拉肚子了,精神也好了很多了。等到了第三天,魏蒹葭吩咐可以正常吃饭了,只是仍旧要清淡。午间皇后来看望柳锦宁,看见柳锦宁面色还有些苍白,人也瘦了一圈,很是心疼。琇書網
“怎么这么不注意保养身体呢?以后可要注意了,不但饮食要注意,也可以做些锻炼,强身健体。”皇后没什么心机,说话也比较直接。
柳锦宁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有说话的精神了,“多谢皇额娘关心,儿臣会好好保养身体的。等好些会去向皇额娘平安的。”
皇后安慰道,“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吧。太后也想来看看你的,只是进来天气越发寒凉,太后不敢出门才作罢。”
“让皇祖母挂念了。”柳锦宁微笑。皇后怕打扰柳锦宁休息,说了会话就走了。
当天晚间魏蒹葭安排好柳锦宁,便抽空去了一趟寿康宫。给太后请了脉,又做了推拿,才又回去永宁殿。回去的时候想起柳锦宁的肠胃已经恢复差不多了,就想去御药房拿点白果回来,准备第二天给柳锦宁煮白果粥。御药房在乾清宫东南角,去的时候走的是宫里的主干道,一路灯火通明。回来走的是直接通向永宁殿的小路,亭台楼阁很多,路上很多黑灯瞎火的地方。魏蒹葭眼看着天已经黑透了,四周廖无人烟,不由加快了脚步。前面就是雨花阁了,雨花阁是个佛趟,除了白天有人打扫,夜晚根本没有人。魏蒹葭老远就看见这里一片漆黑,临近了更觉得阴森的吓人,用力搂紧了怀里的布袋。经过阁楼侧面,隐约听到似有异声。吓得魏蒹葭立马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凝神静听。四周陷入一片寂静,恍惚有喘息的声音,不知道是人还是什么动物。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呻吟,还说了一句话。虽然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但是让魏蒹葭听出了声音的来源,就在雨花阁里面。魏蒹葭虽然未经人事,但也隐约听人说起过,知道是有人在里面偷欢。心想大约是哪个宫里的宫女,还是快些离开的好,避免撞见了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继续前行准备离开。无内的人好像察觉的到外面有人,声音戛然而止。带魏蒹葭走远,雨花阁的窗户才打开一条细缝,露出一只眼睛看着魏蒹葭的背影,旋即又关了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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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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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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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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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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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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