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说法她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因为近些年来,火锅大热,一到冬天,朋友同事的聚会首先想到的就是火锅;苏醒也都跟着去,不去显得不合群,慢慢地,这种想法就被自己掩藏了起来。Χiυmъ.cοΜ
所以今天,这个相亲对象约她吃火锅,她实际上并不喜欢,但又找不到什么拒绝或者更换的理由,也就算了。
上一次吃火锅,是跟卢成一起,海底捞。那一次感觉又不一样,卢成是大学同学,有一种老友重逢的喜悦和对年轻时暧昧憧憬的自欺。
今天来的这个地方,有点远。室外的小雨淅淅逼迫得她打了个车,经历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堵车,苏醒的心情就宛如这一路遭遇的红灯一样,越来越凉。
到了地方才发现是在市中心一栋楼的四层,七拐八拐地找了个电梯上去,那叫一个人满为患!但还好,不需要排队。苏醒很诧异,除了海底捞,居然还有一家火锅店能拥挤到这个地步,看到墙上挂着的“自助,108元每位”的招牌,她才稍稍理解了一些。
她环顾四周,想找到男方的位置。但这显然是徒劳的,别说她根本不认识男方,就算是多年老友,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下也容易走散。
就在她正要掏出电话打给对方的时候,一直手抓住了她的袖口:“你好,是苏醒吗?”
苏醒扭头,看见了这个人。
穿了件蓝色的毛衣,头发染成了栗色,皮肤特别白,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眼睛很大,居然还戴了美瞳。资料上显示他今年三十一岁,可这副模样,给人一种撑死二十七八的感觉。
“是!”苏醒连忙回答道,“您是邵波?”
“对!”他点头,“这边来,我已经找好了座位!”
在他的带领下,苏醒一步步走到了隔壁的一间,他选的座位靠在角落里,坐下来,头顶是塑料的藤蔓,周围被木栅栏包围。苏醒有些佩服他找座位的本领: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还能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位子,不容易。
“酱料在那边!”他伸出手指了指。
于是,苏醒又站起身来,匆匆忙忙地去调酱料。等到她调完了酱料,拿好了吃的,再一次回过头坐下,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再次坐下,趁着火锅还没热,闲聊的功夫,苏醒开启了相亲的节奏:“邵先生是做什么的?”
“叫我邵波就好,或者干脆不要带称呼。先生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不顺耳。”邵波一边说一边用汤勺去捞锅里浮上来的油脂,“通俗地讲,我是个画图的。”
“画家?”苏醒一愣。
“不,不是的。”邵波笑了,酒窝深陷,“是画图纸,建筑施工图,你可以理解为设计师。我没那么文艺,跟画画完全是两码事。”
“哦,吓着我了。”苏醒笑道。
“画家就把你吓着了?”邵波抿了抿嘴,“有时候我倒希望自己是个画家。我有时候会觉得,画家没灵感的时候,很多东西可以乱画一通,反正别人也看不懂,或者假装看懂了还说得头头是道。我们画图纸的,一个地方画错了就完了。”
这是个很新鲜的理论,苏醒虽然不认同,却也没有反驳的必要:“所以你们工作很忙?”
“怎么说呢,我们工作,都是按照任务量来计算的,不是按照每天工作多少个小时来计算的。”邵波说,“每天都有任务,经常要赶工,所以忙的时间比较多吧。你们是朝九晚五地上班?”
“哪儿有那么好!”苏醒摇头苦笑道,“加班是常态,都是被剥削的对象。”
“锅里有碗里才有,在私企,公司挣到钱才能养活员工,也要理解。”邵波倒比苏醒平静的多,“只是有时候工作的压力会很大,但这也是这个社会带来的,并不是哪一个行业或者哪一个公司造成的。”
苏醒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还不错,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苏醒相了这么多回的亲,已经可以总结出来了规律,对于大部分男人来说,要么是那种无条件地顺着女方的话去说,没有什么观点的人;要么就很擅长抱怨,说的观点大多是一些负能量的东西;要么就显得很执拗,一言不合就要辩论的那种。
这个邵波,喜欢很平静地说出自己的观点,不管自己的观点与他是否一致,他也只是简单地说出,有种求同存异的态度。
“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邵波示意苏醒可以吃了,然后抬头问道。
“没什么特殊的爱好。”苏醒这回仔细地想了想,继而悲哀地发现,自己真的没什么值得提的业余爱好。
“爱好还是要有的,哪怕不是爱好,仅仅就是打发时间,看看小说,电视剧,综艺节目之类,毕竟工作压力大。”邵波用漏勺帮苏醒捞了块冬瓜,“冬瓜不错,挺嫩的。”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提到“压力”这个词了,这让苏醒不禁好奇他的压力究竟有多大:“看得出来,你平时工作真的很累。”
“真正的累都是机械地重复同样的工作。”邵波歪着脑袋,“打开电脑,画图,画图,画图,下班了。如果生活仅仅只有工作,那工作本身的意义也就不在了。”
“你说得对!”苏醒点头,“我应该跟你学习,给枯燥的生活找个排遣的渠道。你平时闲下来都干嘛呢?”
“我是个俗人。”邵波直视着苏醒的眼睛,配合上美瞳透着一股魅气,“吃喝玩乐算吗?”
“算,当然算。”苏醒笑了。
邵波不说话了,火锅的热气逐渐开始弥漫。苏醒没吃几口,突然又看见他托着下巴,直直地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苏醒问。
邵波皱了皱眉头,扭头去翻他的包,又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放在桌上。
苏醒定睛一看:居然是张房卡!
“吃完了,我们去休息一下?”邵波笑着问。
苏醒僵了一秒钟。
一秒钟后,苏醒站起身子,拎着包,走人。
“哎,开玩笑的!”邵波在后面忙叫道。
苏醒没理他,走出了火锅店,下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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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吃了几片冬瓜,苏醒当然没吃饱;再加上无比压抑,即将爆炸的心情,她回到家后只想大吃一顿来解决所有烦恼。
于是,她半年来首次破例吃了夜宵,光顾了楼下的烧烤店,桌上放着一堆的烤茄子、金针菇、蘑菇和肉串。
对面坐着的,是刚刚被她拉过来聊天的小莫子。
小莫子“啪啪”开了两瓶啤酒,把其中一瓶推到苏醒面前。
“你怎么知道我想喝酒?”苏醒问。
“脸上都写着呢!”莫墨说。
苏醒捧起酒瓶,咕噜噜地一口喝了四分之一,然后立刻就红了眼,右手撑在桌上托着额头:“极度不爽。”
“那怎么办?”莫墨问。
“给我讲故事!”
“十块钱一个故事。”莫墨说。
苏醒掏出钱包扔在桌上。
莫墨开始吹着瓶子喝酒,他喝的方式跟苏醒不同。苏醒是猛地一下一大口然后呛到,他是一口一口地慢慢喝,喝了很久很久,最后停止的时候,只剩一半都不到了。
“上个礼拜,我相亲相了一个姑娘。”莫墨说,“城北玩具厂的一个文员。”
“漂亮吗?”
“还行吧,一般。”莫墨说,“关键,人家不嫌弃我穷。姑娘是个踏实姑娘,农村来的,知道生活不容易,也不做嫁个有钱人的梦,一步一步地奋斗,只想找个踏实人嫁了,然后过相濡以沫的生活。”
“那看来是成了。”苏醒笑道,“你除了穷,也没啥硬伤了。”
莫墨摆手:“哪儿就成了?老天爷哪儿那么容易就让我成了?人家看不上我。”
“看不上你什么?”
“人家嫌我太文艺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喜欢讲故事!”
“哈哈!”苏醒乐了。
“你知道人家最后跟我说什么吗?”莫墨有了点微醺的醉意,“人家说,你要么富且文艺,那叫浪漫;你要么穷但是老实,那叫踏实;我这种又穷又文艺的,那叫穷酸!你穷可以,但不能穷酸!”
“哈哈哈哈!”小莫子说完,自己捂着自己的脸,笑,笑得全身都在发抖,带动着桌子上的食物都开始抖了起来;他好像停不下来了,就一直笑,一直抖-----
苏醒却笑不出来,怎么都笑不出来,静静地看着小莫子“发疯”,心里也泛起了一股酸劲。
足足笑了半分钟,小莫子终于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这故事值十块钱吗?”
“屁!钱哪儿那么好赚!”苏醒说,“我还你一个故事!小时候,我家隔壁邻居,养了一条狗。每次我家烧骨头汤,那狗都来我家蹭骨头啃。我一开始挺烦那条狗的,后来慢慢也熟了,算了。有一天,我妈花高价弄了几块牛排回来煎,我突然升起一个想法。我小时候,也是心善,真的,把一块牛排去喂了狗。谁知道那狗闻了一下,不吃,它就爱啃骨头!”
“俗!”莫墨一口饮尽了瓶中酒,“你不会讲故事。你是想说,每个人都是狗,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骨头?”
“不不不,你这个理解才叫俗!”苏醒感觉到自己也醉了,平时不想说不敢说的话,大口喝了一口酒后,也无所谓了,凑过身子,凑到莫墨耳边,悄悄地说,“我是觉得,你,一腔诗意,喂了狗!”
“啊哈哈哈!”莫墨又笑疯了,这回扶着小桌子,趴着笑,他总是,每一次发疯地笑,都不让苏醒看到他的眼。
小桌子在抖,一起一伏。慢慢地这抖动也感染了苏醒,她也开始笑,很开心,很放肆地笑。
这此起彼伏的张狂,响彻了中吴的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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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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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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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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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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