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海竹惊惧伤心的样子,我的心倏地软了,有些心痛,还有些后悔,深呼吸一口气,不说话了。
“你……你刚才干嘛不早说还有其他人一起去?干嘛不早说?”
“我……你让我说了吗?你给我机会说了吗?”我说,口气软了下来。
“狡辩!你自己没把话说清楚,你还吼我。”海竹委屈地说。
我低下头:“对不起,算我错了。”
“本来就是你的错!”海竹说。
“是,本来就是我的错,对不起,我不该不把话说清楚,我不该冲你吼叫。我认错。”我继续说。
海竹不说话了。
我抬头看着海竹,看到她在流泪。
我心疼了,忙过去将她搂在怀里:“不哭,我错了啊,我给你认错了。”
海竹抽噎着:“你……你刚才吓着我了,你刚才好凶。”
“对不起。”我拍着海竹的肩膀:“对不起,我不该吓着你,再也不冲你发火再也不吼你了。”
海竹不理我,挣脱我的怀抱,坐在沙发上继续伤心着:“就算……就算我误会了你,你也不该这么冲我发火,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凶?”
我坐在海竹身边,又继续道歉,不停认错。
好半天,海竹的情绪才稳定下来,我忙弄了热毛巾给她擦脸,然后将她抱在怀里安抚她。
半天,海竹轻轻呼了口气:“你去吧。”
我终于松了口气。
“我不想猜疑你,可我为什么偏偏要不停猜疑你?”海竹喃喃地说。
我一时无语。
“你为什么就不能不让我猜疑?”海竹又说。
我继续无语。
“你厌烦我了,是不是?”海竹说。
“不是!”我忙说,我知道回答这个问题来不得任何迟疑。
“你为什么不厌烦我?”海竹说。
“因为我知道你是出于爱我才这样!”我的心里苦涩涩的。
“你知道就好。总算你是明白的。”海竹站起来,“我累了,我要睡了。”
海竹进了卧室。
我将身体往沙发靠背一仰,长长出了口气,然后两眼盯住天花板。
我就这样看着天花板,看了很久。
第二天下午出发时,海竹坚持要开车送我到会合地点,看到确实不是我和秦露两人还有其他人一起去,才放心了。
秦露见到海竹,开玩笑地说:“海竹,怎么?不放心亦克自己去省城?”
海竹勉强笑了下:“哪里啊,我就是来送送他。”
秦露看着海竹,微笑了下,没有说话。
上车的时候,我直接坐在副驾驶位置,海竹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然后离去。
然后,我们就出发了,直奔省城。
人在去省城的路上,心却又想着秋彤的事情。
心挂两肠啊。
路上,我接到了秋彤的手机短信:一路平安,一切顺利!
看完短信,我收起手机,将脑袋放到椅背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不由心里就感到很累,感到很苦,感到很涩,感到很杂乱,感到很孤独。
耳边回荡着浮生如梦曾经说过的话:简单,是人生的大彻大悟。无欲无求无失望,来去随缘少徒劳。
又想起秋彤说,当遇到那些自己不喜欢却又无力改变的事情时,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忍过寂寞的黑夜,天就亮了;耐过寒冷的冬天,春天就到了。练就波澜不惊的忍耐,再艰难的岁月,也只不过是浮云。
睁开眼,看着前方正在延伸的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的高速公路,阳光照射进来,有些刺眼。
又闭上眼睛。
又琢磨起老栗那天和我说的话。
老栗那天的那番话,到底在点拨我什么呢?
我微微皱起眉头,苦思起来。
一路无话,傍晚时分到达省城,直奔南郊宾馆。
南郊宾馆是省委招待所,依山傍水,环境优雅,档次很高。虽然没有挂星,但不低于五星标准。
我们在这里入住,明天的会议也在这里召开。
住的条件也不错,都是单间。
晚饭会务组统一安排,我和秦露还有其他地方几个学员一桌。
晚餐很丰盛,还上了白酒。
不知是因为我心情不好还是因为昨晚我喝了不少,今天一直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点饭,没有喝酒,然后就出了餐厅,在院子里随意溜达着。
秦露随后就出来了,跟在我身后。
“你吃饭怎么这么快?”我问秦露。
“你吃得快,我自然就吃的快啦。”秦露笑嘻嘻地说,”我说,怎么回事,看你今天好像情绪一直不高啊,一路上都不怎么和我们说话。小伙,怎么回事?青春抑郁?”
我不由笑了起来:“我这个年龄的人,青春早已逝去,还谈什么青春抑郁。”
秦露说:“生理的青春的虽然逝去,但心理的青春可不走哦,一个人只要心不老,就会永远年轻。”
我说:“你还行,人不老,心也不老,我不行了,人老了,心也老了。”
“哈,少来吧你,多大个小屁孩,还心也老了。”秦露笑着,“现在的人啊,越是年轻人越想充老,越是上了年纪的人越想装年轻。”
刚说到这里,秦露突然住了嘴,看着前面停放的一溜小车,眼神有些发直。
“怎么了?”我说。
“嗨——怎么我们老大也来了?”秦露说。
“什么老大?”我说。
“看,那辆车,尾号零零七的那辆,那不是咱们乔老爷的车吗?”秦露往前一指。
我顺着秦露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辆海州牌照的黑色轿车。
“哦,这是乔老爷的车啊!”我说。
“是啊,七号车!”秦露说,“怎么?你不知道?”
“我上哪里知道去!”我说,“奇怪啊,一般地方一把手的车号都是1号,怎么我们海州的乔老爷就来个7号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秦露说:“咱们海州的高层还没有坐8号车的呢。”
“为嘛?”我说。
“很简单,七上八下呗。”秦露说,“都想上,谁愿意下啊。正因为如此,7号自然是归乔老爷了,谁敢和他争啊。”
“大人物也迷信!”我说。
“迷信大了,现在的大人物位置越高越是迷信这个,找大仙的多的是。就连新建办公楼,都要找风水先生看看。”秦露说,“以前楼层矮的时候,最大的人物都是在二楼办公,现在呢,大人物在七楼,八楼是绝对不去的,十八楼更不去。”
“这又是为何?”我说。
“谁愿意进十八层地狱?”秦露说。Χiυmъ.cοΜ
我不由哑然失笑,然后又看着乔士达的车寻思。
真巧,乔士达也来省城了,还正好住在南郊宾馆。
不过想想这巧合也无所谓,乔士达进省城,自然是经常的事,来了省城,自然会住在这里。
正寻思着,看到乔士达从餐厅里出来了,背着双手,在院子的另一个方向散步,身后几步跟着曹滕未来的大舅哥——乔士达的秘书。
“看,老大出来了!”秦露说。
“嗯,看到了!”我说。
“走,咱们和他打个招呼去!”秦露说。
“怎么?你还认识他?”我说。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呢,但是我和他秘书是认识的,打过几次照面。”秦露说,“他不认识我们不要紧啊,只要我们认识他就行,这样好的机会,不过去打个招呼,加深下老大对咱的印象,岂不是可惜了?”
秦露显然不知道乔士达认识我。
秦露是一个不会放过任何和人物接近机会的人,我立刻做出了初步的判断。
不知怎么,我不大喜欢秦露的这种心理,虽然圈子里的人很多都有这种心态。
“你去吧,我不去!”我说,“咱这样的小卒子,在人家眼里屁都不是,套什么近乎啊,没意思。再套近乎人家也不会放在眼里的,我没这兴趣。”
我这么一说,秦露似乎显得有些尴尬,笑了笑:“那就不过去了。”
这时夜色已经暗了下来,我回身往楼里走去,秦露跟在我后面。
“这么早你就要回房间,干嘛啊?”秦露说。
“不干吗,睡觉!”我说。
“这么早睡什么觉啊,嘻嘻,是不是昨晚和海竹功课做多了,累了啊?”秦露说。
我皱皱眉头没有说话。
边走,我边琢磨着乔士达出现在这里的事,又琢磨着秋彤的事,又琢磨着老栗对我隐约的点拨。
妈的,不能白白遇见乔士达,能不能利用一下呢?说不定这是个好机会!
至于是什么好机会,我暂时没有多想。
我的脑子里飞速转悠着。
忽然,脑子里一闪,心里一亮,有了个主意。
走进楼里,我停住,对秦露说:“你刚才说的对,这会儿睡觉是太早,要不咱们在大厅里坐会儿。”
“行,好啊!”秦露赞同。
于是,我们在大厅角落的沙发上坐下,要了两杯茶,随手拿起一份杂志,边随意翻阅边闲聊。
边和秦露闲聊,我边看着大厅门口方向。
半天,乔士达进来了,身后跟着秘书。
我举起杂志,遮住脸。
走到服务台的时候,乔士达停住了脚步,对秘书说:“我上去洗个澡,然后要看几个文件,你自己安排晚上的时间吧。”
秘书满脸堆笑点头答应:“好,其实也没什么事,有事您给我打电话。”
然后乔士达点点头就自己上楼了。
秘书接着对服务台说:“服务员,麻烦你们弄个新鲜的果盘,过半个小时送到308房间。”
服务员答应着。
308,乔士达住在308。我记住了。
然后,秘书沉思了下,又对服务员说:“算了,还是我自己去送吧,你们弄好给我就行了!”
服务员又答应着。
我擦,他又改主意了。
然后,秘书就靠在服务台边,摸出手机面朝门口方向打电话,似乎在和熟人聊天,笑呵呵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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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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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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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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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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