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真的是羞恼透了。
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随手揽了揽头发,就这么看着徐冉,看她耳尖红上一寸又一寸,目光不安好心。
徐冉微偏过头,光着脚下了床,站在了地板上:“你再睡一会吧,我有个文件要处理。正午温度太高,晚点我送你回去。”
喻星河低低的应了:“嗯。”
徐冉转身要出去,她叫住她:“徐老师,我刚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以后在你家人面前,我要叫你什么?”
徐冉驻足,看向她,思忖片刻:“那,直接叫名字?”
“你就没有小名吗?”
“小名,也有,以前我奶奶起的,有时叫我蛮蛮,也叫我满满,我爸……”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顿了顿,“现在倒是没人再这么叫我了。”
“满满,满满,”喻星河轻声念了一遍,十分愉悦:“这个小名好听,我喜欢。”
“所以,满满,你现在要去书房吗?”
徐冉被她喊的有几分别扭,偏过头,应了一声:“我房间有几本书,桌上的电脑也可以用。三楼有钢琴,可以去看看。”
她说完就推门出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喻星河往后一倒,就躺了下去,自言自语:“满满,满满……”
徐家人似乎都有午睡的习惯,此刻徐宅里分外的安静。喻星河怕吵到了别人,先是在徐冉房间里待了很久,翻看了几本杂志,然后怕忍不住看她的衣服,看她的一点一滴,才轻手轻脚的从房间里出去。
刚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徐靖下来,她弯了弯眼睛,笑容很甜:“爷爷,您午睡起来了?”
小姑娘嘴这么甜,徐靖喜欢的不得了,花白的胡子笑的颤了颤,对她招招手:“来,爷爷有东西给你。”
喻星河跟着他上了三楼,就见老人从房间里捧了个小盒子出来,递给她:“这是冉冉的奶奶,去世之前交给我的,说是要给未来的长媳,原本以为是要先给小远她媳妇的,没想到冉冉这孩子争气,不仅不外嫁,还娶了媳妇进门。”
喻星河被他说的有几分脸红,接过了盒子,心里暖暖的,之前听徐老师说过,老人喜欢下围棋,便问:“爷爷,听满满说,您的围棋下的特别好,能不能赐教一局?”
徐靖微微愣了一下,这孩子竟然叫孙女小名,小儿子去世之后,家里人都不怎么敢这么叫了,可见孙女是真的喜欢她。
他笑容越发慈暖:“好啊,平日宁宁和自恒要学习,冉冉又忙,没人陪我,我早就手痒了。”
三楼大而开阔,一老一少摆了桌子,就坐在窗边下棋,夏日的阳光透过蓝色的帘布筛进来些许,就这么静且安稳。
喻星河执子先行,一步一步,落子快而准。徐靖渐渐发觉,自己倒是小瞧了她的棋力,两人倒是谁也耐不得谁,直到最后,徐靖小胜一步。
好久没这么畅快了,徐靖摸了摸白胡子,笑的开怀:“你这丫头性子也是沉稳,倒是丝毫没有年轻人的急躁,很不错,倒是棋逢对手了。”
喻星河垂眸笑,坐太久了,她扶老人站起来,活动几步,轻声说:“您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陪着您下棋,只想爷爷您能开心。”
“好!今我不乐,岁月如驰,活了这么大岁数,我早就看开了。现在冉冉有你,小远也有人陪着,还有你陪我下棋,我还有什么不知足。”
喻星河弯了弯眸子,心情很愉悦,又陪着老人说笑了许久。xiumb.com
徐冉在书房里,倒是一下午也没能看进去文件,心里一直想着先前那情形,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直到三楼传来优美动听的钢琴曲,她才稍微心静了些,索性关了电脑,缓步走了上去,适逢一曲终了。
那架大钢琴前坐着个女孩,半低着头,长发垂落下来,手指刚刚按下最后一个键,偏过头,吐了吐舌:“爷爷,我好多年没弹钢琴了,只记得这几首了,还是以前满满教我的。”
“很不错了,星河丫头,我房间里有不少乐谱,都是冉冉奶奶留下的,等我拿给你看。”
“好,谢谢爷爷!”女孩用力点头。
她真的是讨人喜欢,徐冉唇角弯了弯,默默的想。长相讨人喜欢,性子也讨人喜欢,温柔却不怯懦,待老人相当有耐心,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原本是她想护着她,给她一个家,现在看起来,倒像是她帮自己更多。
徐靖原本站在一旁,先看见徐冉,对喻星河笑:“你媳妇来找你了,我就不留你了,免得冉冉等会埋怨我。”
喻星河站起来,转身看见徐冉,走到她面前去,双手握住了她手臂,摇了摇:“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出声?”
女孩的声音娇俏俏的,手掌温软,徐冉有点不太适应这么亲密的接触,只是在爷爷面前不好表现,只笑着说:“刚来,原本在书房里烦心,听到钢琴曲的声音,就上来了。”
恰逢吴妈在底下喊,说是煮了降暑的汤,徐冉扶着爷爷下去,老人几乎每句话都在夸星河。
她也一一应了:“是,她很好。”
喻星河心砰砰直跳,希望自己再好一点,好到让她舍不得推开她。
一下楼,只见众人都在桌前了。陆遥清一见星河,对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喻星河刚准备过去,徐冉已经替她拉开了身旁的椅子。她冲陆遥清摇了摇头,坐了下来。
陆遥清:……
看起来离假戏真做不远了。
徐靖也将另一份见面礼推给陆遥清,问道:“之前说下午去领证,领了吗?”
正在喝汤的徐远呛了一下,原本他只是随口一说,本以为堂姐结婚了,爷爷也该放过他了,谁知道还是逃不过。
“等下就去,刚才遥遥午睡睡的时间长了点。”
陆遥清轻轻哼了一声,方才明明是在他房间里谈工资,毕竟耽误了她演龙套的戏份。
“现在3点半了,要抓紧啊。”
“就是,现在就去,喝什么汤!”乔语一把挪走儿子的碗:“去去去,遥遥都喝完了,你个大男人,这么慢的品尝些什么!”
徐远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那遥遥,我们走吧。”
“算了,也不急着这么一时半会。我也刚好有事情要说。”
“首先,最近感觉精神状态好了一些,我准备去公司里,把董事长的位子交给冉冉,彻底放手了。其次,我想问问,你们两对新人,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婚礼?
徐冉最先反应过来:“爷爷,我先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再说了,星河现在还没毕业。”
“嗯,我要到7月才正式毕业。”
“那就先搬进来?”
喻星河有几分想应,但又有几分犹豫。
“爷爷,星河在学校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做,而且和室友相处几年,也快分开了,只剩最后一个月了。就让她先继续住在学校。”
喻星河也应了一声,但心里不是不失落的。她这么怕自己与她同住吗……
“是啊,我爸刚打电话回去,他要开始封闭训练了,最近回不来。婚礼的话,可以再等等。至于搬进来……”
他一狠心,对陆遥清比了个数:“等我去帮遥遥整理行李。”
徐靖叹了一口气:“行吧,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打算。爷爷只是怕,怕看不到……”
原本轻松欢快的氛围瞬间低沉下来,众人情绪都有些低落,喻星河最先笑着说:“爷爷,刚才您在楼上还和我有说有笑,怎么又说起这话了!我还想着胜您一局呢!”
徐靖笑了:“好,倒看看是我这块老姜辣,还是你这小姜辣了。”
众人被他这比喻逗笑,一时间,倒又恢复了其乐融融。
喻星河刚喝完汤,就有一张洁白的纸巾递到面前,她一抬头,就撞进徐冉含笑的眸子里。
她离她很近,温柔的注视着她,优美的嘴唇微动了动,声音清醇缱绻:“星河,你真是我的吉祥物。”
喻星河静静的看着她,想余生都留在她身边,做她一辈子的吉祥物。
喻星河是调研报告的主要撰写者,所以奖杯和奖状由她去领。她刚一上台,投影仪上就出现她的个人简介:法学院优秀毕业生、外研社杯全国英语辩论赛一等奖、调研报告获郭嘉领导批注、校优秀论文……
学校的领导给她颁发了获批注的荣誉证书。喻星河穿着一件白色圆领衬衫,神色沉静,缓步走上台去,领了证书,在镜头前浅浅笑了一下,丝毫没有骄矜之气。
刚走下台,主持人已经在宣读优秀毕业生的名单,请他们上台。喻星河冲宋钰眨了眨眼睛:“走吧。”
宋钰睁圆了眼睛:“你不上台拿优秀毕业生的证书吗?”
“不拿,我只拿我应得的。可以说不给我,也可以立刻说给我。这种暗藏黑箱操作的荣誉不要也罢。”
台上已经在念她的名字了,因为女孩容色清美,在场众人对她的关注本来就很多。更不要说她更是最近那场传闻的主角,被请去喝茶取消资格之后,学校又立刻打脸,直接跳过复审环节,授予她优秀毕业生的荣誉。
谁知道人家现在根本就不上台的!
台上的主持人一直看着喻星河,读了几次她的名字,神色也有点尴尬起来,冲她做出拜托的央求神色,喻星河目光与她撞上,缓缓摇了摇头,轻声说:“抱歉。”
她目光一转,和坐在第一排的杜薇对上,看着她脸色青白交加,唇角弯了弯。
底下的人闹哄哄的开始评论:
“她这算是当场打学校的脸吧?”
“是啊,要不然干脆都不来,现在拿了国家级证书之后就走了,明摆着不稀罕学校的证书呗。”
“我的天,这姑娘够帅气!”
宋钰傻乎乎的看着她,被她拉着出了会议室。难怪那天星星一点也不记仇的说要来,原来根本就不想领这所谓的荣誉。
吃瓜群众还没从这消息中平静过来,就看见更为爆炸性的消息:华城首富,徐氏公司总裁结婚,新一任豪门阔太竟是她!
徐氏公司竟然直接采取了公开的态度来进行危机公关,一时之间,华城各大网络媒体都直接发布了徐氏新任总裁结婚一事,当然喻星河也被炒为是近年来嫁入豪门的典型,简直是梦想钓个金龟婿的人的第一偶像。
除了网络媒体之外,华城各大杂志在杂志首页直接刊登了一组大片。
照片中的主角是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的女人和穿着淡粉色泡泡裙的女孩。
两人侧对着镜头,女人温柔的将女孩揽在了怀里,低着头,脖颈优美白皙有如天鹅,目光缱绻绵长,唇角那淡淡的笑容尤为醉人。
女人容色昳丽,银灰色外套配着羊绒纯色长裤,内搭纯白色的立领衬衫,扣子扣到倒数第二颗,领口松松的系着白色底黑色花的丝巾,神态优雅,别有风情。
女孩看起来仍有几分青涩,一双眸子清澈明亮如同林间饮水小鹿,单纯而又无辜,瞳孔黑而纯粹。
淡粉色裙子,袖口上坠着点点繁花,裙子的腰线很高,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女孩花朵般的胸脯,像初绽的樱花,有种异常脆弱的美丽。
从窗台照进一缕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光和影交错,冷暖色调碰撞,两人的神情看不分明,但彼此之间氤氲着的情愫却不容有疑。
两种截然不同的美,却又意外的十分和谐。
一种是经历过岁月磋磨的白玉,光芒浅淡,却透着最温柔至深的纯净,一种是初春绽放的樱花,柔弱纯洁,无法不让人心生爱怜。
再往里翻,仍旧是侧面照,女孩微微踮起脚尖,双手勾住了女人的脖颈,樱瓣似的唇瓣轻轻贴在了女人的唇角,裙摆被风吹起,她的眼里看不见这世界,只能看见女人眸子里宠溺的温情。
只这一瞬,就是地老天荒。
宋钰一路嗷嗷嗷直叫着回到宿舍,感觉自己这cp粉吃了好大一碗甜甜的狗粮。
其实喻星河比她更激动,还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领奖,直到照片爆出来,给背后黑她和吃瓜键盘侠们狠狠打脸。
她记得上午徐冉和她说的话:“星河,既然别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那就只能大大方方承认。因为你的形婚对象是我,可能会给你造成一些困扰。但如果你以后遇上的人因为你这段过去而不能接受你,或许他不值得你喜欢。”
喻星河仰头看着她,认真的问:“那你呢?”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这是她的回答,也是她一如既往的承诺。
昨晚因为论坛上那张吸颜粉的帖子,吃瓜路人已经进行了一次反转,如今论坛风向又开始新一轮大洗牌。
论坛已经炸了,周末扒了两天的老男人老女人,竟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又在常青藤院校留学的杰出校友徐总?
人家有钱不说,还年轻貌美啊!前不久出的杂志封面,徐总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衫,浅浅一笑,就迷人的要命,自信,优雅,气场强大,圈了不知多少女友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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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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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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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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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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