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已下,六王要不就束手就擒,要不就殊死一搏,按照他们昨晚的设想,六王此人骄纵妄为,刚愎自用,面对此等困境,他放手一搏的几率更大。毕
竟,他的确是有造反之心的。赶
鸭子上架又何妨,明知是最后一次了,不试试,又如何甘心?
柳蔚戴着的士兵帽有点大,她顶了顶帽檐,却总觉得一切没这么简单:“我再看看,别着急。”
岳单笙皱眉:“你的容棱,不许你涉险,莫牵连上我。”柳
蔚瞥他一眼,不在意的道:“我又不是豆腐做的,碰一下就散,若真比起来,我身手尚在他之上,能涉什么险?”岳
单笙哼了一声:“这话你敢当着他面说?”柳
蔚啧了一声,又仰头去看前方,当他用惊人的视线,在城墙上看到千孟尧那细弱的小身板时,她眼前一亮,又问岳单笙:“他是不是想给我们传到什么信号?”岳
单笙也看了过去,却只看到千孟尧站在墙头跟士兵说话,他说话时手上动作很多,手舞足蹈的,连比带划。
柳蔚皱眉辨认了好久,才看出千孟尧是在伸胳膊,手臂挥扬的方向,是往左。
“左,什么意思?”岳
单笙也不知道,但他不打算让柳蔚转移话题。“无论什么意思,你先走。”
柳蔚被他催得不高兴,板着脸敷衍:“再等一会儿。”
岳单笙对周遭的汝降王府兵士使了个眼色。因
为他们站的是最后一排,士兵们活动了下筋骨,便打算不动声色的,把她强行拖走。柳
蔚看他们不是开玩笑的,只能放弃道:“好了好了,这就走。”
柳蔚离开后,就悄无声息的出了宫门前的广场。
出了广场,又过了护城河,外面便是拥挤的京城大街。今
日的京城格外热闹,尤其是西宫门外的街道,午时不到,已经熙熙攘攘。柳
蔚在过护城河时,就取下了盔甲与帽子,故此出现在街上时,至少看起来不那么奇怪。但
她是从护城河那边过来的,还是被一些人发现了。柳
蔚本来心不在焉,还在想千孟尧的暗号。结
果就感觉身边围了不少人。
等她回过神来时,已被一位大娘伸手拉住:“公子,听说西宫门外有叛军作乱,是真的吗?你从那边过来,但前面都封道了,我们过不去,你看到了什么?”
柳蔚差点忘了,仙燕国的百姓都怪怪的,看他们一个个神采奕奕的八卦表情,柳蔚都替皇上心酸,但她眼珠一转,还是配合的回答道:“好像是六王作乱,要逼宫,带着人马打到宫门下了,皇上也惊动了。”
“六王啊,是六王。”
“我就说是六王吧,你非说是临郡王,临郡王都没在京,怎么攻打?”“
不是,不是,我以为是汝降王,汝降王不是刚回京了吗?”
“回京就造反啊,人家闲得慌?没听说吗,是六王,也不知道啥时候带的兵马进城,我起来晚了,也没看到。”
“我也起来晚了,有没有谁看到的?”
“哎呀,不是说天没亮就进城了吗,谁能看到啊。”
柳蔚在这时候踊跃的举手:“我我我,我看到了。”之
前的大娘把柳蔚拉的更紧了:“公子你快说说,你看到什么了,公子长得斯文儒雅,又从封锁的官道出来,不知是哪位公公啊?”
柳蔚噎了一下,登时不高兴了。
看她脸垮了下来,那大娘也知自己说错了话,忙打量着柳蔚道:“哟,是老身眼拙,不是公公,是侍卫军差吧?”柳
蔚这才脸色好点,点头默认了,道:“六王早便起了谋逆之心,今晨辰时刚到,城门未开,便勒令麾下部足,出城调兵,待辰时二刻,强行持械破城而入,还与守城军起了冲突。”
“哎呀,我说怎么西城门今日不开,还挂了牌子,说出入都从另外三门,合着是打过一仗了?”
打仗倒不至于,但的确有些兵戎相见。柳
蔚和岳单笙冒充六王亲信的手笔,派下军令后,便随着同行士兵进城,当时与守城卫起冲突时,他们是最先动手的,为了带节奏,好坐实六王无召谴兵的罪名。不
过他们没伤人性命,冲破城门,轻伤了守城卫,把面子功夫做足就算了。
百姓们议论得是热火朝天,柳蔚也乐得说六王坏话,一时也不急着走。直
到“轰隆”一声,九重宫墙内,竟传出火药轰炸之声。
“打起来了,真打起来了!”百
姓们不禁躁动起来。柳
蔚看着冒出青烟的护城墙,手指攥紧,终究紧张。xiumb.com
今日的一切计划,都建立在所有人安然无恙的基础上。容
棱也好,汝降王府的编兵们也好,甚至是六王府的士兵们,她不愿他们任何一人有所损伤。她
一开始的计划,便不是想在今日造成战乱。
六王为何逼宫,因为受他们挑唆,中他们圈套。
国师为何遇刺,因为六王以为他与他们沆瀣一气,背叛了他,所以要铲除异己。
真正的好戏,不是越俎代庖,仅是推波助澜。柳
蔚深吸一口气,到底不放心,转身打算再进内城。可
刚过护城桥,就见头顶一道黑影掠过。
她抬头一看,立刻展颜一笑:“珍珠!”珍
珠飞到柳蔚肩上,脱了点毛的黑鸟,此时看起来威风凛凛。
“去找容棱,不要让他受伤!”珍
珠“桀”了一声,正要离开,又想起自己来找柳蔚的目的,忙扭回头道:“桀桀桀桀桀桀……”柳
蔚听完它说的话,整个人一惊:“有人向云府投火?怎么回事?”
不期然的,柳蔚想到了一个半时辰前,被容棱救下的国师。
“恶人之恶,在于滥杀无辜,尚无愧于心。你以为自己料事如神,游刃有余,又岂知赶狗入穷巷,他会否与你一拍两散,同归于尽?”
想起国师的话,柳蔚脸色一下子白了。在
皇命下达的那一刻,在六王决定殊死一搏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不
是与皇上玉石俱焚,而是与他们。
既然自己不一定能活命,那他也不允许仇敌活命!
找不到柳蔚没关系,那就拉上整个云家陪葬。柳
蔚深吸一口气,她握紧拳头,又将手指缓缓松开:“我的计划,有变动了……”她
自言自语,表情看起来恍惚,又带着些旁人看不懂的狠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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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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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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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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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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