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走远了,看不见了,魏俦才松了口气,然后又生气的拍了老友一巴掌:“还愣着干什么,把你的线藏起来啊,让她再看见,你不要命了?”
钟自羽没动,眉头拧着,而后看向魏俦,说了一句:“你说,这条线,真能杀了她吗?”
魏俦眼睛当即鼓大,谨慎的看看左右,确定那母老虎没回来,忙压低声音道:“你是真不想活了!杀个屁,就这两条线?你还没靠近她,她就把你扒了皮扔下海了,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咱安分点成吗?上了岸,送走这个瘟神,咱赶紧离开,离她越远越好!”
“不是。”钟自羽并非要对柳蔚动手,他只是突然有点开窍了:“她一眼就能认出这是武器,说明,她也认为这些铁线有杀人之力,也就是说,我的研究方向是没错的。”
魏俦都不知道说什么了:“错没错的,往后再说,但这些话我求你了哥,别再说了,你不想活,我还想呢!”
钟自羽没应下,只若有所思的捏着他的金线,朝房间走去。
待他离开了,魏俦想了想,又悄悄跑到船尾,果然,老远就看到那女人盯着海面发呆,表情怅然,悲伤。
心里终于安定下来,知道对方这是不打算秋后算账的意思了,魏俦小心翼翼的再按原路离开。
从他出现,到他离开,这个短暂的过程,船尾甲板上那个男装柳蔚,一清二楚。
等到四周安静下来,柳蔚叹息,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船身边缘的梭杆,指尖力气很大,没一会儿,便将梭杆捏出一排手印。
在甲板一直呆到傍晚,中间一点东西没有吃,等到再回到船舱时,柳蔚的脸,已被海风吹得苍白起来。
魏俦小心的冲她指了指房间的方向,意思就是里面给她留了饭。
柳蔚没什么表示,径直进入。
舱门关上,安静的房间内,没有婴儿的哭声,没有男子的询问声,更没有小男孩咋咋呼呼的叫唤声。
空空如也。
坐在平整的床榻上,一身男装的柳蔚,神色木纳的盯着窗口的方向。
从这儿,还能看到船外的景色,暗沉的海水,以及天际边,那朝着最后的夕阳,飞翔而过的鸿雁。
嗯,应该是鸿雁。
只有鸿雁,才会在这个时间,用这种排列方式飞翔。柳蔚本没在意,可过了一会儿,当她发现那群大雁居然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的表情顿时转为微愣。
再之后,她发现那似乎不是大雁,而是……鹰?
好像是有点像鹰,那飞速那翅膀,包括身量,的确很像鹰。
想到鹰,就想到了家里的咕咕。
在船上小半个月,也遇到过出海的渔民,柳蔚已经弄清楚了这是哪里。
这里是仙燕国,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国名。
她隐约知晓了这里或许就是他们寻寻觅觅的海外,那天的龙卷风将他们卷入了另一片大陆的另一片海域,她在这里生还了。
可其他人呢。
是否还活着?
寻找了半个月,除了船上这两个她并不想重逢的故人,她没有找到自己的任何亲人,她不知,以后是否还能见到他们。
现在,她想他们。
看,就是天边路过的飞鹰,都让她情不自禁想到了咕咕。
可咕咕只是幼鹰,虽然会飞,但飞不了太久,并且大概因为不是与父母一起长大的,它的独立能力非常差,走到哪里都要珍珠陪着。
是啊,珍珠。
想过咕咕又想珍珠,想到珍珠再想小黎,然后轮流一遍把今日不知道第几次思念的所有人都再想了一遍,她听到了一道鹰鸣。
“咕咕咕……咕咕咕……”
“……”
柳蔚几乎当即抬起头,眼睛朝窗外看去。
这一看,她便看到一只体型健硕的灰鹰,不知何时正站在她的窗前,对着她叫唤。
“咕咕?”柳蔚轻唤一声。
灰鹰并不是咕咕,长得也和咕咕完全不同,甚至体型还不如咕咕大,但它听到了柳蔚的回应,就又叫了起来:“咕咕咕……咕咕咕……”
“咕咕?”柳蔚不明白它在说什么。
其实,她不认为这是鹰鸣,一开始收养咕咕时,咕咕还太小,不会叫,只会从喉咙里发出“咕咕”音,也因此,后来它发育好了,也老是“咕咕”叫。
柳蔚有时候在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没有及时纠正,所以咕咕长大了,也不会鹰鸣,只会鸡叫?
这是柳蔚第一次见和咕咕同样叫声的鹰,她有些稀奇。
灰鹰对她叫了很久。
直到一刻钟后,灰鹰飞走了。
柳蔚失落的看着它离开的方向。
这一天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海航的速度不快,他们离白山洲至少还有十天的距离。
半夜,柳蔚听到了“科科科”的声音。Χiυmъ.cοΜ
她一开始以为是风吹响了窗户,可再一听又不像,她睁开眼睛,不解的朝声音来源处看去,这一看,她就对上了一双黑黑的大眼睛。
愣了一下,柳蔚立马坐了起来,顺手将蜡烛点上。
再一看,窗户外却是一只鹰。
一只正在用尖尖的隼,敲窗户,有些幼齿,脑袋顶是深棕色毛毛的……幼鹰。
柳蔚将蜡烛一放,紧忙冲过去。
外头,被海风吹得瑟瑟发抖,身上还有些湿漉的幼鹰,望着它分别多日的主人,委屈的嚎叫起来:“咕咕咕咕……”
然后它使尽力气,想从窗户钻进来,钻到主人的怀抱。
可窗户太小了。
柳蔚手忙脚乱的出了房间,在雾蒙蒙的夜色中喊:“咕咕。”
扑扇两下翅膀,健硕的幼鹰一个猛子,将湿乎乎的大脑袋埋进主人的怀里。
柳蔚不知咕咕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她现在也顾不上别的,只抱着咕咕,脸上露出大大的笑,笑了一会儿,她又领着咕咕进房,给它擦身上的水,使劲揉它脑门的毛。
等到身上被擦干净后,它就跟主人说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咕咕咕咕……”
柳蔚一个字都没听懂,但是她自行领悟了,就问:“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找吃的,你看你都瘦了,肯定一直没吃好。”
心疼的情绪一下上来,母爱无处宣泄的女人赶紧去了厨房,抓了一只笼养鸡出来,全给咕咕吃。
咕咕一边吃鸡,一边继续跟主人说:“咕咕咕咕……”
柳蔚就“嗯嗯嗯”的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然后问:“是不是口渴,我给你找水。”
忙里忙外,等到幼鹰吃饱喝足了,它也把该说的都说完了,就老实的窝在主人暖暖的大床上。
最后,在折腾了小半夜,柳蔚终于搂着咕咕睡下了。
但在她睡着后,乖顺的幼鹰又从她床上扑腾下去了,然后它走到窗口,用尖隼怼开窗户板,对着窗外半空中盘旋不散的一行灰鹰,小声“咕咕”叫了起来。
等它叫完,那些灰鹰也散了,而咕咕,则轻手轻脚的爬回床上,重新把自己塞到主人的怀中。
咕咕睡了这十几天来,最踏实的一个觉,和久别重逢的主人一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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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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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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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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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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