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一走,权王就拉着柳蔚到墙角,指着角落一点明显的痕迹道:“这,可是上次船舱发现的蛇类粪便?”
正是因为这个,权王才笃定养蛇人定在这里住过。
柳蔚却挥开权王的手,环视屋内一圈,压低了声音道:“这间房,至少一个月无人住过了。”
权王一愣,容棱也皱起眉。
柳蔚走到桌前,伸手摸了摸桌面,纤尘不染,再看杯子,也干干净净,可桌子的绸布垫子上,却有明显灰尘。
窗台边有水渍,水渍在底部。
推开窗户,窗台上有明显的干湿分界,柳蔚指着那个分界说:“这窗户至少一个月没开过。”
柳蔚又走到床榻前,盯着那被褥看了一会儿。
权王上前,掀开被褥一角摸了摸:“是新换的被子。”
“但没人睡过。”柳蔚说着,用脚推开塌边的脚蹬:“客栈都备有屐鞋,用于客人夜间起夜所用,床被是换过,脚蹬也擦过,但放在脚蹬底下的屐鞋,却已经起了灰。”
权王仍旧皱眉,说:“或许那养蛇人并不起夜?”
“这不是起夜不起夜的问题。”柳蔚道:“客栈小二要拿赏钱,将客人送进房,铺床时,便会自觉将屐鞋从脚蹬底下拿出来,给客人摆好,小二若发现屐鞋蒙灰,又怎会不给客人换双干净的?”
权王却不明白:“那么,那蛇的粪便也是故意放在那儿的?掌柜撒谎,为何?”
“还能为何,这里可是青州。”
这青州城能一手遮天的,还能有谁!
“南城门。”容棱突然说了一句。
闻言,柳蔚点头:“西城门是个套儿,南城门才有东西。”说着,她转身就往外走。
容棱陪在她身边。
权王又打量了房间一圈儿,才不甘不愿的跟上。
下了楼,柳蔚很和煦,对掌柜的道:“的确发现了些东西,叨扰掌柜的生意了。”
掌柜的笑呵呵的:“能帮着大人们,便是小的的福气,三位可还有什么要看要问的,小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柳蔚想了下,问:“可否借掌柜的白纸一张?”
掌柜的赶紧拿了一摞宣纸过来,给铺好,还备了笔墨。
“有炭条吗?”
掌柜的不太明白:“炭……条?”
“就是炉子里用剩的炭块儿。”
掌柜的虽然不知这位要做什么,但还是吩咐小二去后厨拿了一些。
柳蔚挑了一块不大的炭,在宣纸上试了试手,问:“掌柜的可能详细说说那人的五官特征,比如,那人的眼睛是大是小,眼尾是上挑还是下垂,眼头是向下还是平行……”
柳蔚按照自己的说法,一步一步引导,掌柜的一开始还能结结巴巴的回答上来,后面就只剩满头大汗,眼看着这位清隽的大人用炭块儿在宣纸上竟真的按照他的所述,画出了一个宛若真人的人形,他彻底胆寒了,捏着袖子,整个人都在打颤。
柳蔚像没看出掌柜的不妥,越问越细致,等到一幅肖像画完,掌柜的已满脸通红,汗流浃背。
“就是他?”柳蔚将宣纸抖了抖,把多余的炭粉抖掉,问。
掌柜的咬紧牙关,连连点头。
“好,多谢了,告辞!”柳蔚说着,将宣纸叠好,往外头走。
等走远后,权王问她:“你明知掌柜在说谎,还画这画像做什么?”
柳蔚道:“掌柜能迷惑我们,我们便不能迷惑他了?王爷派人盯着,这掌柜的被吓了一大跳,又担心画像的问题,指定是要同他主子交代的,到时候便看看,让他故布疑阵的幕后黑手,到底是不是付鸿晤。”
因为想快些知道结果,柳蔚索性在隔壁街的茶楼坐着等。
容棱中途出去过几次,像是与他的暗卫交代什么,柳蔚没去听,但也能猜到,多半还是与付家有关。
等了一个时辰,权王也带着星义过来。
星义禀报,说那掌柜的,后来去了布政司衙门。
……
傍晚时分,柳蔚与容棱来到南城门附近这间茶楼。
为避免被付鸿晤发现,他们选的一楼靠楼梯的位置,那个位置有遮蔽效果,从大门进来,视线正好会被宽大楼梯挡住,看不到楼梯后面的桌椅。
小二来问了茶,柳蔚随口点了两样,看了看天,测算付鸿晤抵达还需要多久。
“附近的人都安排好了?”柳蔚问容棱。
既然已经确定西城门的客栈是幌子,那付鸿晤每日到南城门来,便的确有些可疑。
前几日权王无功而返,今日柳蔚容棱亲自带人过来,总不会还一无所获。
“好了。”容棱说着,又问小二拿了几样点心,让柳蔚多吃些。
柳蔚夹了一块送进嘴里,边吃边盯着大门的位置。
此刻已经辰时了,上晚话的说书先生都来了,正在一楼立堂上整理自己的东西。
外头天灰蒙蒙的,天地间,仿佛随时都要陷入黑暗一般。
说书先生把东西张罗好时,许多在家用过晚膳的大人,也牵着小孩前来茶楼门口添坐。
古时晚间娱乐少,正经人家的老百姓大多用了晚膳没事做,便会来附近的茶楼听说书,听上一个时辰,回家正好休息,时辰卡算得刚刚好。
“上回书说到,那西厢的王家小姐,并不知晓自个儿的相公成了当朝驸马,满心的还候着相公高中回乡,甚至托人送往京都的信里,都没提过自个儿已有身孕的消息,惟怕反倒害相公分心担忧……”
说书先生的音量不大,但周遭人却安静,柳蔚本不愿倾听,却入了耳朵,她偏首看去,正好看到说书先生将惊堂木往前桌上一磕,对着前方一指。ωωω.χΙυΜЬ.Cǒm
“又说那京里的曹秀才,自谢师宴下来,便由恩师指点,在翰林院谋了个一官半职,又因公主的一见倾心,时时借进宫之便,与公主互通书信,那满嘴的油腔滑调,将养在深宫,从未见识人世险恶的公主,逗得甚是开怀,更是对那曹秀才一心一意,非君不嫁……”
“来了。”
柳蔚正听到这段,身畔容棱的声音响起。
她偏了偏眸,果然瞧见大门外,付鸿晤在一个年轻小厮的伴伺下,进了茶楼,直上二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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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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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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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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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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