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里头没有回答,也没有其他声响了。
柳蔚等了一会儿,听对方迟迟不做回应,便要起身,正在这时,一只脏污的手,慢慢地露了出来。
那只手,骨架很小,皮肤上脏得斑驳。
柳蔚看着那只手,这低矮的小门,大大地影响了她的视角,令她不得不再次蹲下。
那只手慢慢往前挪了挪,透过刑室晃动的浑浊烛光,柳蔚看到有一人,慢慢爬出来,爬到小门门口时,终于露出一张脸。
一张脸上,青白交错,双眼失神。
李茵的脸。
容棱还在上头等待,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洞洞的地室入口,耳朵仔细听着周遭的一切声响。
半刻钟过得很快,窗户外面,如期传来了脚步声。
“老三?老四?小九?”
一道声音连着叫了三声,却没听到半句回应,片刻后,又静默了。
不多时,容棱清楚地感觉到周围气氛又变得十分紧绷,且一触即发。
有人围了上来,将房间外头团团围住,来人数量听着是不少,至少得有十五人以上。
容棱今日没有佩刀佩剑,若要动手,得是赤手空拳。
双手慢慢交叠,搓攥,活动了一下手掌,他并不惧以一敌十,甚至更多,只担心引来更多的人,平白招摇。
“嘘。”倏地,闻听一声轻响。
容棱眼神一闪,转过头来,清晰地看到地室入口那儿,一颗黑黝黝的脑袋钻出来。
柳蔚动作很小的爬出来,看到容棱后,她调皮地笑了一下。
正要询问她有否受伤的容棱:“……”
柳蔚不太爱笑,尤其是这么傻笑,但凡她这么笑,要不就是有事相求,要不就是做了什么错事,心虚。
此时,容棱不好确定是前者还是后者,但无论是前是后,应当对他们眼下的困境,都没有丝毫帮助。
柳蔚只瞥了容棱一眼,便附在入口,对里面道:“出来。”
说罢,又一颗黑脑袋钻出来。
柳蔚伸手去扶,跟后头的人合力将昏迷未醒的方若彤拖拽出来,又伸手,去拉剩下的一人。
李茵也出来了。
她脸苍白,手脚发软,半个身子都压在柳蔚身上,眼角微微发红,明显是刚哭过。
李茵身子怯怯地缩去了柳蔚背后,害怕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床榻旁边正盯着自己的冷面男子。
气氛有些僵硬,屋内死寂一片,屋外剑拔弩张,柳蔚也感受到被包围了,但有些话,不得不说。
柳蔚对容棱轻声道:“下面是个刑室,刑室里绑着个死人,死了应当有一两天了,但没人收拾,李茵就被关在刑室附带的耳房里,那耳房很小,她在里面站都站不起,只能坐着蹲着趴着,方若彤是今天被送进去的,或许一直没醒过,或许醒了又晕了,李茵没受伤,但精神很不好,耳房没上锁,我想刑室里那人怎么死的,死的过程,她都看到了……”
柳蔚说完,躲在后面的李茵眼睛又红了,她紧紧地抱住柳蔚的胳膊,将整个身子都贴上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心一些。
李茵被“精神虐待”过,身体虽没受伤,但精神冲击太大,从见到柳蔚开始,便一句话没说。
容棱的表情没有变,眼中没有对谁的同情怜悯,事已至此,人已经带出来了,还能再关回去吗?
看看弱柳迎风的李家小姐,又看看昏迷不醒的方家小姐,容棱沉默。
柳蔚忙道:“外面人虽多,但你我要走,谁又拦得住?我背着李茵,你背着方若彤,冲出去?”
容棱没回答,只狠狠地又看了柳蔚一眼,才伸手去抓死尸一样的方若彤。
容棱习武之人,力气较大,他托住歪歪倒倒的方家小姐,却并未背,只是用手提着。
柳蔚弯腰,让李茵上自己的背。
李茵红着眼睛凑过去,小手刚要环住柳蔚的脖子,衣裳后领却倏地被一拉,她回头,就发现自己也被三王爷提住了,三王爷左手提着若彤,右手提着她。
李茵害怕得一下就要哭了。
柳蔚明白的点了点头,走在前面,推开房门。
房门一开,飓风一般,十几把刀剑齐齐袭近——柳蔚眼皮一跳,身子左闪右避,避开所有攻击,还利落着回头对容棱道:“带人先走,我殿后。”
容棱知道她的水平,放心地架起轻功,转瞬即逝,柳蔚在帮他拖延了片刻后,趁着一个空隙,也凛身跃起,随即消失不见。
两人的确是要走谁也拦不住的那种人,拖着两个人肉包袱,也并未有丝毫阻碍。
但后面的追兵,却不依不饶,俨然一幅天荒地老也要追到你的架势。
为了甩掉他们,两人飞得上天下地,东钻西跑,且不说尚有意识的李茵怕得如何魂飞魄散,就是昏迷未醒的方若彤也摇摇摆摆,一幅随时都要背过气去的模样。wWW.ΧìǔΜЬ.CǒΜ
柳蔚想叮嘱容棱小心些,莫将两个姑娘折腾狠了,但看容棱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她又把话咽回去了。
肯救她们,这人就已是不高兴了,再提要求,他没准这就把两姑娘扔下去摔死。
这种狠事,容棱是干得出来的。
绕来绕去,飞来飞去,足足过了快有小半个时辰,才将后头的追兵们彻底甩开。
与此同时,付府大院一书房内,付家大老爷付鸿晤正在与他的长子说话,说的内容,便是针对尚留在青州,还未回京的李国侯。
接到密报这时,付子言正说到自己的打算,外头就突然有人敲门。
付子言立马住了口,付鸿晤说了句“进来”,便有小厮推门而入,奉上一封书信。
付鸿晤拆开看了,表情顿时大惊,霍然起身,一拍桌面!
付子言也跟着起身,不解的问:“父亲,出了何事?”
付鸿晤看了长子一眼,又闭了闭眼,将书信收起,道:“无事!”
付子言看着父亲手上的书信一截,那书信封皮是红的,唯有青楼女子撰写情诗,书写情信,方才会用红的纸。
他皱着眉头,问道:“父亲莫非又背着儿子做了什么?那信,可是红姨娘送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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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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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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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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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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