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嬷嬷一走,房间里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柳蔚为老夫人盖好被子,正要起身,老夫人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问:“为何?”
柳蔚不解:“什么?”
“为何要做这等,掉人头之事?”
柳蔚拍拍祖母的手,安抚道:“祖母以前不就知晓,孙女是个不安分的?当年为了逃婚,孙女远走江南,那时一个女子,身无分文,要活下去,谈何容易,女扮男装,不过是生存之计,其后,入了朝堂,却是一场意外,但错已铸成,回天乏术,不若,便接受就是,总归,是死不了人。”
“死不了人?你以为死不了人?女子为官,你可知其中牵连有多大,欺君之罪,非同小可,蔚儿,你不是这样冲动之人!”
她不冲动吗?柳蔚倒是觉得她很冲动,一时冲动,生下柳小黎,一时冲动,与容棱回京,一时冲动,现在二胎都有了。
但柳蔚并不觉得,这种冲动有什么不好。
至少,她现在的确活得好好的,也开心。
人终究是要活一个“命”字。
老夫人却没柳蔚这么乐观,一听自己孙女竟然要调查最近京都闹得沸沸扬扬的几桩宫闱命案,便郁气难消。
哪怕被困在府内,对外面的消息不太敏锐,但这几桩命案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持续了整整半个月多,都是住在京都的人,又怎地可能会当真半点风声也听不到?
柳蔚知道自己与老夫人再解释,也解释不出什么所以然,最后便索性道:“已经如此了,祖母,您愿意帮孙女吗?”琇書蛧
老夫人看着柳蔚,满脸的不赞,但看柳蔚一脸恳求,事情也的确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老夫人停顿半晌,到底叹了口气,拧着眉道:“祖母与敏妃也不算熟络,当年宫中已是皇后把持,偶尔诰命夫人进宫面见,见的也多是皇后,敏妃娘娘当时便不太出现,宫中四贵妃,也就是敏妃,最为低调,后来听说生了一场大病,便更是销声匿迹,只是,有一事,祖母却还记得。”
“什么?”柳蔚问道。
“敏妃当年的宫女,曾去过昭宁宫。”
柳蔚眉毛轻挑了一下。
老夫人此刻因为针灸,身子已经舒服了许多,喘了口气,认真的回忆起来,慢慢道:“那日是百花宴当日,诸位贵妇和诰命夫人,皆去赴宴,祖母因身子不适,在赏花会开始前,便在昭宁宫厢房歇息,这一睡,便睡到傍晚,醒来时,便听到外面有争吵声,打开门出去看,则隐约听到一宫女叫嚷着说,求皇后娘娘恩准,同意太医为敏妃娘娘诊治。只是那宫女说了几句,便被人拖了下去,好似还打了一顿,而当时,祖母实则并不知晓敏妃娘娘病情如何,这种后妃之事,也少有人当真会去打听,只是听那宫女的意思,像是敏妃娘娘犯了什么错,所以,皇后才不允太医救治。”
老夫人说的很慢,毕竟是有些年头的事了,回忆起来,还是花了些功夫,只是想起了开头,后面的,便顺遂许多。
“而那日花宴后,又过了不到半个月,宫中便传来消息,说是敏妃娘娘病逝了。”老夫人说到这里,忍不住拉柳蔚的手,说道:“此事即便过去多年,但里头还是麻烦多多,若是能不碰,你最好就莫要去碰,免得,碰了一些人的禁忌。”
柳蔚知道老夫人的意思。
皇后不允太医救治敏妃,敏妃半月后身亡,但敏妃到底身为四贵妃之一,难道敏妃在皇上眼中,就当真没有一点存在感?半个月了,没人告诉皇上?
由此可见,那宫女知晓此事求皇上是没用的,不准太医救治,这命令,便是皇上颁的。
老夫人见着柳蔚困扰的模样,心里也很乱,本以为柳蔚逃走了,离开了京内,并且短时间都不会回来。
这很好,只要能避开灾难,没什么比逃走更好,这孩子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不能把命再赔进去。
可万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不怕死,女子为官,这做的都是什么荒唐事?
老夫人想,自己这条残命留到现在,自以为能为柳府背负更多,承担更多,但现在,老夫人却实实在在的开始迷糊了,自己仅一人之力,真的可以再把柳府撑下去吗?
叹了口气,老夫人的面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更多,疲惫从内而外,看柳蔚还在思索方才的话,老夫人伸手,拍拍孙女的手背。
柳蔚回神,看向老夫人:“祖母。”
“你去打开那边的柜子。”
柳蔚看向老夫人指的方向,是内室的衣柜。
柳蔚不知里头有什么,但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拉开柜子,里面是一件件的衣裳,整齐的放满了整个柜子,下面还有几件披风,也都摆放整齐。
“把下面的披风拿出来。”
柳蔚按照老夫人说的,将披风拿出来,展开,她以为老夫人是冷了,正想将披风拿过去床榻为老夫人披上,就听老夫人又道:“里面有个小暗格,你可看到了?”
暗格?
柳蔚愣了一下,忍不住弯着腰去看,但里头太黑,什么也看不到,她索性用手去摸。
这一摸,还果然摸到了柜子后面有块木块,有明显凹陷的痕迹。
将那小夹片抠开,里面,有个木箱一般的东西,柳蔚拿出来,看到上面已经起了灰。
柳蔚用袖子将灰抹开,拿着木箱子,走到床榻,递给老夫人。
“打开。”老夫人没有接,吩咐道。
柳蔚打开,看到这小小的木箱子里,放了一块红布,一片金锁片。
柳蔚疑惑不解,老夫人也没解释,只是伸手,将那红布展开,里头,抖落出一封书信。
柳蔚看着那没有落款的空白信封,转而,再次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将红布与书信重新放回箱子里,再把盖子合上,塞给柳蔚,道:“这,或许就是你最后保命的东西,以前祖母以为,祖母自己守着便可,关键时候,自能抵用,但如今看来,你所处的危险,比祖母想的更深,这东西,祖母交予你,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里头之物,什么时候用,你自己揣摩,往后,你的命,便是你自己做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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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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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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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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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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